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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中的中国远征军(6)王楚英:平满纳攻势的前因后果(下)

 金色年华554 2024-04-06 发布于江西

话分两头,12日清晨,杜聿明到马圭会晤英缅第1军军长斯利姆,通报了司瓦附近的最新战况和平满纳攻势的实施方案,吁请英军坚守现阵地,并请派坦克、大炮支援平满纳攻势作战。

而斯利姆却建议杜聿明放弃平满纳攻势,同英军一道退到敏铁拉至敏建一带,举行“曼德勒攻势”。

他还说:近来敌军对英军猛烈进攻,使英军受到重创,恐难再在现阵地坚持了。

斯利姆说罢,便陪杜聿明到明拉、米昌耶英缅第1师防区视察一番。午后,回到马圭军部,斯利姆再向杜聿明提出:中英联军举行“曼德勒攻势”的具体计划。

杜一听火冒三丈,便不假辞色地答道:“贵军既然决心放弃现阵地,继续撤退,那就请你们自便吧!中国军队有能力独自发动攻势,在平满纳打败日军的,再见。”

英缅军军长斯利姆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杜说完,便登车离去。中英两位名将在缅甸战场上的首次会晤,就这样不欢而散了。缅战前途,能不令人揪心?

12日午夜前后,杜聿明和史迪威、罗卓英一行先后回到了漂背。

杜聿明原想连夜召集会议,研究新形势下的新举措,因见史、罗二人奔波了一天,已有倦容,便相约于次日(13日)上午8时在此相会。

当时,史迪威和他的参谋长格鲁伯、罗卓英及参谋长杨业孔、杜聿明及参谋长罗友伦、游击司令黄翔、96师师长余韶、200师长戴安澜、新38师长孙立人、新22师参谋长李涛少将齐集长官部。

会上,罗卓英首先讲话,介绍了12日在乐可及南柏战场所见,以及甘丽初的建议。

李涛报告说:据守司瓦的65团已于12日深夜北撤,现日军正向我据守沙加雅的第64团刘建章部猛烈进攻中,66团仍据守苗拉、东仑雅之线,65团现已到塔瓦堤、扼拉布防,赶筑工事,依目前战况看,新22师阻止日军于扼拉南方地区,再坚守阵地一周,应无问题。

杜聿明接着报告,他与斯利姆会谈的结果及到英缅一师防区参观所见。他认为,英军定会不告而走,平满纳的西侧安全堪虞。

他还说,从罗长官的讲话中可以看出,对我们威胁最严重、形势最危急的地方是东路乐可方面,因而决定:

立即放弃他已筹备就绪的“平满纳会战”,将第5军主力调到东路去会合第6军,在和榜或乐可举行“东枝会战”,歼灭第56师团后,再移师向西,在漂背附近迎击中路的日军。

杜聿明的方案是:

1.由廖耀湘指挥新22师、黄翔的游击队,附第五军骑兵团、工兵团、战炮营,在沙加雅、塔瓦堤、扼拉、平满纳、基东甘、央米丁、漂背等地,逐次阻击日军,自即日起应阻敌在央米丁以南达两旬以上。

2.由新38师112团在塔泽、敏铁拉构工据守,防敌由西方来袭。

3.新38师主力、200师、96师、第5军直属部队自即日起运用火车、汽车运输,限三日内到达东枝、和榜集结完毕。

4.暂55师应在现阵地及乐可间阻敌旬日以上,以49师在英莱湖至文因间构筑第二线阻击阵地,竭力拒止日军,依火力和逆袭予敌以决定性打击,使其攻势顿挫,乘势举全力进行反攻,将敌56师团压迫于英莱湖畔歼灭之。迅即移师向西,求中路日军于央米丁漂背地区予以击灭。

5.应请求速调66军来缅增援,以其到达之部队,守卫曼德勒和腊戍。

杜聿明已经察觉到西路的英军无法依靠,同时,他还发现东路日军56师团对我威胁最大,因此忍痛放弃他经营了半个月的“平满纳会战”,另行“东枝会战”。

他的这个大胆设想是很明智的,如能被采纳,并认真实施,也许确能改变缅战的结局。

无奈,史迪威过于信任亚历山大的承诺,且深受他提出举行“曼德勒攻势”的蛊惑,便对杜聿明、甘丽初的建议不经讨论、不加研究,断然予以拒绝,仍坚持要继续举行“平满纳会战”。

史、杜二人此时又发生意见相左,使得原来因有共同的战略目标“平满纳会战”而言归于好的和谐氛围,忽然显现出了令人担心的苗头。

在13日的“漂背会议”上,出现了指导缅战的两种方针:杜聿明、甘丽初主张放弃“平满纳会战”,另在东路举行“东枝会战”。

而史迪威则坚持按原计划举行“平满纳会战”,他的心中,同时还在考虑另一腹案,即“如平满纳会战失败,则迅速退往曼德勒以北在英多、温佐地区与敌决战”。

此时,史迪威心中正在酝酿着另外的大计划,这就是他于4月16日派参谋长格鲁伯赴重庆向蒋介石呈交的《在印度训练十万中国新军的计划》,同时,又提出建筑中印公路。

可以看出,这时史迪威同杜聿明的战略分歧,不但表现在缅战的指导上,而且,还表现在如果缅战失败中国远征军是向中国滇西撤退,还是退向印度?

13日“漂背会议”上凸显出史、杜两人的意见相左,相互猜疑和误解又重新滋生并逐渐加深,以致发展到无法弥合,不欢而散,分道扬镳。这也是缅战急剧逆转的结果。

早在4月8日,史迪威去敦促亚历山大,请英军不要再后退,坚守现阵地,策应平满纳会战时,起初,亚历山大婉言相拒,经史迪威反唇相讥,亚氏方答应照办。

但是,史迪威已觉察到亚氏是在敷衍他,他虽然向蒋介石报告说:“英军愿与华军并肩战斗到底。”可心里明白,英军是不可信的,所以,他在给马歇尔的密电中就明确指出:

“我认为,英军已接到命令,要他们在缅甸只作象征性的防守,然后就退到印度去,否则,他们是不应该只顾后退,全然不顾缅战全局。”

从这时起,史迪威一面在策划平满纳会战,一面计划着在印度建立反攻基地,在印度训练中国新军。

他的眼睛,早就盯上印度,心中在盘算着一旦缅甸失守,如何从印度反攻收复缅甸,沟通到中国的通道,把美援物资运到中国,从中国对日本发动决定性的进攻。

而杜聿明考虑的是,如何在缅甸打败日军,保持国际通道,万一缅战败绩,将如何安全、完整地把军队撤回滇西,保卫国土,以图反攻。史、杜的着眼点不同,对缅战的指导存在分歧,这就不足为奇了。

杜聿明虽然对史迪威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心里很有意见,大为不满。不过,他意见归意见,既然坚持要发动平满纳攻势,照样认真地进行组织和准备。

当日下午,他又同罗卓英研究缅甸战场的形势和平满纳会战的有关问题。14日,又同史迪威、罗卓英到平满纳视察炮兵阵地及其射击准备,装甲兵和战车的机械状况,待机阵地,出击目标与路线,工兵的阵前障碍设置及布雷作业,200师、新22师和96师突击队的待机阵地,出击路线与攻击目标,通信联络与后勤设施等等。

攻势预定于16日发动反击,先由新22师自扼拉及其南方地区脱离敌人,退回平满纳西侧的列威、代卡林、乔尔斯特、色格伊、亚印格地区整顿态势,待命出击,并须一部诱敌至胖加柏河沿岸,依急袭火力予以打击,乘其受挫,然后反击部队在炮兵、坦克、装甲车掩护下向敌冲击,200师和96师主力在左,新22师在右。

15日,杜聿明亲赴扼拉(新22师师部和刚从沙加雅退来的64团)、加耶(66团现在苗拉至东仑雅与敌激战中,入夜后退到加雅)、塔瓦堤(65团正在耶尼和塔瓦堤与敌战斗中)视察各地的战况,并向廖耀湘面授机宜。

正当杜聿明深入火线,亲冒矢石,积极部署16日的反击战时,英军竟于14日不声不响地放弃马圭,在15日,还炸了仁安羌油田。

傍晚,退到油田的英缅第1师7000多人就被日军第214和由水上赶来的第215两个联队重重围困,虽经反复冲突,仍无法突围。

英军的情况,史迪威、罗卓英、杜聿明并无所闻,仍以为他们还守在原地呢。

所以,16日凌晨,当史迪威、罗卓英二人被甘丽初的急电“土墙、柏桑、雅多相继陷敌,南柏遭敌猛攻”惊醒时,仍不知“马圭已失,仁安羌陷落,英1师被围”之事,令我集合车队和随行警卫,立即驱车赶往乐可。

行前,史迪威通知杜聿明:“新22师可退回列威、亚印格整顿态势。出击暂缓进行。”

这次,我为史迪威及随行人员准备了两辆小吉普,随扈警卫乘两辆中吉普,罗卓英及随行人员乘小、中吉普各一辆,另配一辆安装着强功率无线电话、报机的指挥车,一共7辆。

另外,还有3辆摩托车,由钱济民率武装便衣华侨志愿队员6人,先行出发,沿途侦察(带有无线电话报机),以策安全。

我们一行人,于16日中午赶到乐可第6军甘丽初的战斗指挥所,见他正一手握电话,一手执笔,边讲边记,就没有去打断他,而与甘的参谋长林森木少将接触,请他来到壁上挂的地形图前,向史、罗二将军介绍前方战况。

随后,甘军长的电话一完,便过来向史、罗二人说明,刚才陈勉吾师长在电话中所述情况:

自晨至午,土墙和南柏遭日机轰炸,已打退日军地面进攻两次,现敌一股已窜到保拉克北侧,切断了保拉克我第一团和在南柏第二团的联络,土墙已失,战斗正在保拉克、南柏两地进行,颇为激烈,已令第3团赶到瓦力苦,在该地和一五一五高地建立阵地。

这时候,史迪威、罗卓英都已听见前方的隆隆炮声,并要求亲到现场去看看。可甘丽初说:

“现在战斗正在保拉克和南柏两地激烈进行中,12日,你二位已到南柏看过了,今天就不用去吧!”

但是,史、罗竟不听甘军长的劝阻,仍坚持要去。于是,我们驱车前往,车过乐可15千米处良巴勒时,已经得知我们前来的陈勉吾师长正在路边等候,他便驱车作前导,引领我们来到两小时前,刚刚激烈战斗过的战场——瓦力苦山麓南方公路路标三十六英里处。

就在两小时前,日军56师团148联队第3大队附工兵、装甲车各一队,从南柏东侧钻隙窜到此处,与我第3团第3营(附第5军装甲车3辆)相遇,经过一场恶战,毁日军装甲车3辆,打死日军20多人(其尸体仍遗弃在路旁),日军被击退,而我第5军那3辆装甲车也被毁弃在路边。

史、罗二人下车观看,史迪威以手抚着我被毁装甲车,深有感触地对罗卓英说:“杜工部在《蜀相》一诗的末尾两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可以说,是对这三辆装甲车的写照吗?”

又说:“请你命令他们赶快把它拖回去修好再用吧!日军的装甲车毁坏太严重,无法修复,就放在这里展览,也可以鼓舞我军士气。”

说罢,他就上车继续前进,来到南柏村北密林处下车。

这时,前方的枪炮声更响更密集,陈师长引我们爬上山腰,从哨兵身旁钻进坑道,走了数十米来到一座坚固的堡垒里,这是团长刘素行上校指挥所。

我们从展望孔,清晰地看见南柏阵前约千米之处,日军步兵手持武器,身披伪装,既像人又似兽,成散兵队形,跟随6辆坦克、9辆装甲车,如波浪一样向南柏涌来,其数十门火炮也对南柏村庄和小山上猛烈射击,日军飞机轮流飞来投炸弹并扫射。

整个600多户人家的南柏和小山上,到处有炮弹和炸弹如雨点一样落下爆炸,连我们呆的这座堡垒也挨上好多炮弹,但却安然无恙。

史迪威夸奖刘团长工事坚固,做得好。我们看到,第2团十多门迫击炮和4门战防炮一直隐蔽在坑道里,直到日军接近阵前二百米左右,敌炮兵开始延伸射程、步兵要发起冲锋时,这些隐蔽在坑道里的各种枪手、炮手、狙击手等战斗员便各自进入阵地,精确瞄准。

他们猝然对敌猛射,打得日军纷纷中弹倒地,有的日军则到处奔跑寻找避弹处所,卧地求生,他们原来那种锐不可当的攻势再一次被我刘团摧毁了,幸存的日军狼奔豕突地往回跑,有2辆坦克和3辆装甲车被打中起火燃烧,其余调头而逃。

这是第2团在16日清晨以来,第三次打退了日军的进攻。

从日军丢弃的尸体上,发现这些日军属56师团113联队的第1和第3大队。

史迪威、罗卓英目击了战斗全过程,对刘团官兵英勇善战,给予表扬,并请甘军长将有功官兵向长官部申请勋奖。

同时,还提醒甘军长、陈师长:要严防日军钻隙,向我后方迂回偷袭。

罗卓英令甘军长:

一、对1515高地和瓦力苦应加强防卫,加强工事和反坦克设施;

二、严令第146团速到乐可布防,并调第147团来援;

三、限第279团于17日赶到和榜布防。

史迪威风趣地说:“我今天在这里经受了入缅抗日以来的首次战火洗礼!日军有几十发炮弹打到了这里,我们竟然毫发无损,这要感谢上帝对我们的保佑,更要感谢第2团的孩子们挖了这么坚固的堡垒。”

说完,他举手向周围的2团官兵敬礼,连声说谢谢!这时,已是下午四时了。

随后,我们经过五小时的奔驰,于当晚九时回到漂背。他一进门,就看见亚历山大在马丁少将陪同下,已在室内等着他,便冷笑地说:“阿历克斯(这是对亚历山大的昵称)!您深夜来访,一定得知我们马上要发动'平满纳攻势’,将以坦克、大炮来支援我们的吧!我们会十分感谢你们的。”

而亚历山大则正色答道:“乔(对史迪威的爱称)!非常抱歉!眼下,我实在拿不出坦克和大炮来支援你们,反而要请你们尽快派兵去解救被日军围困在仁安羌油田、处境极危的英缅一师七千多人的生命。”

又说:“救兵如救火,请你们赶快行动吧!”

史迪威听后很生气,可能是他忍了再忍,才没有发火,我在他身边,看见他在听亚历山大说话时,脸色神情的变化,就知道这是他内心里情绪在痛苦地冲突着的表象。

他铁青着脸激动地对亚历山大说:“这几天,我们忙着发动平满纳攻势,中国官兵正在前方同日本鬼子拼命,打得鬼子弃甲曳兵、尸横遍野,没想到,英军竟然不知会一声就撤走了,幸好96师派了一个营守住东敦枝,否则,第5军的后路就要被日军切断,后果不敢设想。真险啊!”

又说:“现在,你把仁安羌都丢了,还让英军七千多人被困在那里,这不但使那七千多人的生命垂危,而且,波及我们已准备就绪了的平满纳攻势,眼看要被迫夭折了。而你却要我们派兵去解救英军,这叫我怎么去向中国军人解释呢?”

史迪威越说越愤慨,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在他身旁的罗卓英诚恐这样下去会闹僵,便乘机插话说:

“蒋委员长早有指示:'对英军的危难应倾力救助,毋使受挫。因唇亡而齿必寒。’本军对被围在仁安羌的英缅一师自应尽力去救。”

随即,他提出由孙立人率新38师去收复仁安羌,救出英1师,史迪威点头认可。由此,引出了彪炳史册、饮誉寰宇,由刘放吾将军创造的以寡击众、以少胜多、以弱挫强的二战奇迹——仁安羌大捷。

这时候,亚历山大此来的目的业已达到,按理说,他应该怀着满意的喜悦,欣然归去。但是,他竟然得寸进尺,又向史、罗二人提出:

放弃平满纳会战,将第5军撤到敏铁拉,按照斯利姆计划,会同英军举行曼德勒会战。

史迪威一脸的不高兴,只是无言以对。因为,他已于今日(16日)派格鲁伯去重庆向蒋介石报告,想在印度训练新军,建立反攻基地和修筑中印公路的设想,放弃平满纳攻势,这时也是他的意向。

虽说这同杜聿明在13日漂背会议上的建议又想到一起了,但这时放弃平满纳会战,部队何时开始撤?向何处撤?下一步棋怎么走?史、杜二人又产生了新的歧见,关系更难协调了。

罗卓英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16晚上11时,亚历山大走后,史、罗二人立即研究放弃平满纳会战后的举措,罗卓英再次提起杜聿明在13日漂背会议上的建议,可史迪威表示,应采纳亚历山大的意见,将第5军移到敏铁拉附近,会合英军举行“曼德勒会战”。

他说:英军是想向印度溜了,我们必须设法把他们拖住,使他们继续留在缅甸,同我们并肩战斗。否则,中国军队孤军独力支撑缅甸战局,就更困难了。

他这样一说,罗卓英于是改变初衷,也同意接受亚历山大举行曼德勒会战的建议,决定将第5军转移到敏铁拉附近集结,由96师在现地阻击日军,尔后,依逐次抵抗,诱敌至塔译以南、萨蒙河西岸围而歼之。

而且,他当即用电话将上述决定告知杜聿明,令其实施。

杜聿明在电话里对罗卓英说:“我在13日就提出要放弃平满纳会战,另行东枝会战,现在,仍坚持这个方案,反对举行曼德勒会战。希望你们不要继续受英方的蛊惑。”

杜又说:“日军正希望我们向曼德勒会聚,去钻他们布置的口袋呀!况且,英军的所谓曼德勒会战,实际上是要我们去掩护其向印度撤退的借口,千万不能去上当啊!”

史迪威见杜聿明不愿听从罗卓英的命令,即把罗卓英手中的电话拿过去,亲自对杜聿明说:

“16日,我在南柏看见第2团打退了日军三次进攻。临行已请甘军长速调49师和279团来守乐可,东路应无危险。现在,最大的威胁在西路,不能让英军溜到印度去,一定要拖住他们,所以,必须举行曼德勒会战,用以破坏日军的'曼德勒会战’计划。请杜将军理解我们的战略意图。”

杜聿明认为,史迪威的这种想法不但自相矛盾,而且是一厢情愿,幼稚可笑。便在电话里说:

“史将军!您已经知道英军想溜走,为什么还愿意接受他的摆布呢?

您明知道日军企图将我军包围在曼德勒附近,逼我与之决战,为什么还要把第五军部署在敏铁拉一带,这岂不是自投日军设下的罗网吗?请恕我不能苟同。”

杜聿明的这番话,明显的惹怒了史迪威,他没有再同杜聿明在电话里继续争论,而是厉声说:“这是命令。”便挂断电话。

随后,杜聿明立即用密电向腊戍参谋团如实报告,并向各部队下达转移的指示后,亲赴平满纳向96师师长余韶面授机宜:

利用平满纳既设阵地,运用火力与逆袭打击敌人,同时,各一部分别在叶新、基东甘、什韦坪、达光、央米丁各处构筑阻击阵地,逐次打击来犯之敌,退滞其行动,至少应拒敌于央米丁以南地区,自即日再支持10日以上。

18日,林蔚派侯腾赶来漂背,向史迪威、罗卓英建议,放弃平满纳后应有的举措:

一举退到曼德勒东北地区,重新组织会战。

因乐可方面情况剧变,可以一部在中路阻击日军,竭力退滞其行动,以第5军主力速调东枝、和榜地区,并指挥第6军先破东路之敌。

此时,史、罗已得知,暂55师于17日在保拉克、南柏被敌切断后路,已经失去联络,现敌正向乐可猛攻,情况危急。因而,有意接受林蔚的第二条建议,派第5军赴东枝、和榜布防。

不料,这时忽接亚历山大急电,声称“皎勃东发现日军数千,英军后路切断,请速派兵收复皎勃东稳定后方”。

史迪威立即把刚刚撤到漂背的200师的600团运往皎勃东去了。19日,杜聿明接摩托车骑兵侦察报告:

“有大批零星散乱的英军正从纳貌方向退来皎勃东。600团已到,此地并无敌踪。”

图片来自网络

同时,他又得知,长官部派到新38师督战参谋王楚英、梅里尔报告说:

“今天午后一时,113团完全收复仁安羌,救出了英军7683人和先前被俘的美英军人、教士、记者572人,现孙立人正召112团和114团来此,决定20日举行反攻,以期收复马圭。”

接着,杜聿明立即赶到漂背,他见200师600团已被派赴皎勃东,徒作无谓之奔波,而长官部对急如星火的东枝竟未采取行动,心里对史、罗二人非常恼火,便去找他二人理论,因罗卓英已去梅苗参谋团,他直接同史迪威面谈。

因他两人心中已有芥蒂,一见面气氛就不对,杜聿明得理不让人,开口就用带质问的语气,问史迪威:“东路的战局正在急剧恶化,亟待第5军速到东枝、和榜布防,您至今未发一兵,反而把200师派到并无敌情的皎勃东去了。这是为什么呢?”

史迪威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醋性子乔”,一向自视甚高,性情倨傲,他怎么容得下杜聿明这种咄咄逼人的架势,便高声厉色地说:

“在战场上枪声就是命令。亚历山大急电告知皎勃东有日军数千,我能不立即派200师去打吗?难道,中国军队只吃饭,不打仗吗?在我没有得到确切情报前,必须继续向皎勃东派兵,这是命令。”

杜聿明马上反唇相讥,声色俱厉地说:“我们吃的是中国饭。中国是主权国家,是美英的盟国,中国军队是美英军队的盟军,不是哪个国家的雇佣兵,不能接受任何人的无理摆布。”

而后,他随即对身边的戴安澜师长命令道:“限立即从皎勃东召回部队,从速准备车运东枝。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派一兵一卒。”

说罢,他便急急驰车赶往梅苗,史迪威同杜聿明的个人关系到此就彻底结束了。

正因杜聿明对史迪威了无信心,且有恶感,当他于5月8日带着军部和新22师行抵英多时,龙陵、八英、密支那均已陷敌,第5军撤回滇西之路已断。

为保全军队以备反攻,这时,史迪威派人来请杜聿明率所部退向印度,同时,罗卓英也电令杜部渡亲敦江入英帕尔,只有蒋介石仍令他回国。

于是,杜聿明不顾史、罗二人的一再敦促,决定率部回国,终于同史迪威分道而驰了。

但因部队迷路,在缅北密林中转了一个多月,官兵大部罹难,他自己也是九死一生,最后,还是在史迪威派来飞机的救助下,仍然于8月初撤到印度利多,军部和新22师官兵仅三千余人。

杜聿明虽保住了个人性命,却是带着满腹的遗憾和对数万埋骨异域英烈们的崇敬与不舍的心情,离印回国,就任昆明防守司令官兼第五集团军总司令之职,秣马厉兵,准备反攻缅甸,雪退出缅甸之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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