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铲刀磨铰剪

 陈龙辉01 2024-05-31 发布于广东

“铲刀、磨铰剪~”星期天早上八点多,一阵叫唤声把我从补觉中硬生生唤醒。那个阳江佬也是,每个星期好准时,星期天九点前必定来楼下把我轰醒。这次我可不惯他,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一个六十多岁矮矮墩墩的黑汉子,在用一个电动的砂轮机在仔细地磨着刀,灰色的半袖衣服已经有三个大小不一的破洞,同样灰黑的手麻利而灵巧地把着刀的头尾,从刀头一直走到刀尾,反过来再从刀尾走到刀头,这样一把刀就算初磨完了。

我去到的时候,已经有四把到在手了

掏出一包烟,看了我一眼,说:“老板,来一根?”挺会搭讪的,我接过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规矩我还是懂的,对他笑了笑:“老板,挺早啊,生意可好?”

围着摊子的有老妈,对门一个老太太,隔了几户又一个老太太,每个人都超八十了,都是闲在家里没事干的。地下放着四把刀,看来生意还不错。

还有电话呢

“哎,刚才你说到哪里了,快点说呀。”对门的老太太催着师傅问道。可能我刚到就打断了他们的话题。

他抽了口烟,朝我歉意地看了一眼,说:“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多少了,他的孙子终于考上大学,那个老头带着他家家户户去磕头,每家每户,没有漏下的,听说走了三天才走完。最后一次,听说没有要别人一毛钱。说他孙子上大学能勤工俭学了。唉,好人啊。”不知道他说的是那个老头还是受他爷孙磕头的人?

他说的故事我都知道,一个外省人因为儿子儿媳妇出了意外,留下一个孙子给他,他没办法了,走到我们村附近,每天带着孙子出外乞讨,后来他孙子就在附近的子弟学校上学,再后来他孙子考中学再考上大学,他带孙子挨家挨户去对当年帮过他的人家当面磕头道谢的事,那是一个很感人的真事,可是过去了二十多年了,他们还在说,还补充出细节,而且还一直沉醉在以往的故事里。他们都是这样,一件事可以反复说好多遍,也许第二次又忘了一些,谁要想起来,其他的人有“哦!原来是这样!”的恍然大悟的感觉。连我听的都有点恍惚,可是那个阳江佬却说的和听的都津津有味。

又有一个老太太拿着刀走过来了,我跟她打趣:“六姑,你来磨刀要劏鸡杀鸭,请我吃饭吗?”六姑比我妈妈年纪还大,六姑是全村人都这样叫的。

六姑说:“嘿,上次那个磨刀的磨得不好,刚用了十多天又钝了,手工不行,还是阳江佬磨得好。磨利了来我家吃饭,杀鸡给你吃。”

“六姑,说又不听,他带的架生(工具)都没有我的多,以为拿个砂轮机就可以出来混饭吃,始终是做不下去的。”阳江佬有点小得意地说。

现在才是细磨,阳江佬把经过粗磨的刀放在磨刀石上,点上一点水,一边磨一边跟六姑说。

磨了一会,把磨刀石翻过来,用更细的一面又磨一遍,这才完成了一把刀。

趁他换刀的空隙,我连忙递过去一根烟:“师傅对这里很熟啊。”他点起烟看着我说:“我都在这里三十多年了,早些年搞市政工程(中山第一代的市政工人都是阳江的),后来干不动了,去磨刀玩玩。反正上下几个村子上了年纪的没有不认识的。”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抽那么好的烟,估计是闲的,并不缺钱,借着磨刀的由头来逗老太太聊天呢。

我看了看,周围地下已经有五把刀在等着他磨了,十块钱一把(不讲价)该有五十块的收入,下午又去别的村子,这家伙,轻轻松松就有百十块钱的收入,可是我怎么就下意识的不信他是为了区区百十块钱呢。

看着一帮老太太开心地跟他聊天,我也收起了向他讨说法的念头,掏出一根烟对他说:“师傅,你忙,我走了。”

他忙接过烟,跟我说:“好好好,你忙。”一脸的灿烂。

真好,我暗道。身后,留下了一地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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