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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张的伤痕(二十) || 作者 杨进荣

 天南地北会宁人 2024-06-19 发布于上海


老张的伤痕(二十)

作者‖杨进荣



天有点阴,老张蹲在上房门槛上,卷着自己精心炮制的一棒子旱烟。这种烟人们多年很少种植了,但老张坚持了下来,起初自抽,园子角种几十苗就够了。这几年,他每年种三四亩,秧苗、移栽、打、骟顶,三四遍工序后,上过炕洞土的兰花叶子旱烟,叶子长的深绿如蒲扇,叶肉足有一麻钱厚。一亩旱烟霜降后割回,绑成把,倒挂在南窑中荫干,取下来,用杵窝子分叶和杆捣碎,装在口袋中,驮到集市上逢集去卖。有时称斤,有时碗按,卖不出去多少,但一家子人的油盐电费钱足能混出来。

人都说老张的旱烟从不掺假,货真价实,所以习惯吃旱烟的方圆农村人,一般都买老张的烟。为此,老张内心也很欣慰。

今年的三亩旱烟就种在低矮的南墙外,那块地几年没有倒茬,特别前年种了一茬莜麦后,似乎拔干了地里的肥力,去年种谷子,上了那么多的磷肥,可谷子地里的谷苗子,如人身上患了牛皮癣,一垞苗壮,一垞苗弱,一垞有苗,一垞无苗。农村人的话,让骚咬了。老张试着以倒茬的心理种上了旱烟,这个旱烟长的一米多高,叶子如大象的耳朵,每天蹲在门槛上抽烟的工夫,看几眼长势喜人的旱烟,甭提老张有多高兴了。

房檐下的紫燕已经出窝,两只老燕子带着六只小燕子,在院外的庄稼地高低不停地盘旋,不时越过南墙,到巢穴上落缓一会儿。每年燕子飞回来后,老张都要在南墙上放一个旧脸盆,倒上半脸盆水,供燕子觅不到水时解渴。燕子就是由一个受精卵衍生的,飞走,来年还要回到这个地方,不知它们的记忆能力咋就这么好?同样的鸟类,麻雀就不这样,它们今年在房墙的砖缝子中筑巢,生而育女,明年不知又在哪儿孕育它们的子孙,老张仔细观察比较过。鸟儿都有这么大的差异,人就不消说了。这样想想,老张又释怀了不少。可能上天在成就老张生命前,知道曲折,所以多赐了他一份善思的灵慧,让他既不是燕子,也非麻雀。

出了院子门,到旱烟地跟前,老张边看烟,边把烟杈上漏网新出的丫捋尽搬掉。

唉呀,老张的这烟长得像包谷一样欢么!大炮的声音。昝走屋里走么,老张说。哪达都一求样,我将锄糜子着呢,你看身上泥么枯憷的,大炮说。偶闲着呢么,昝把咱的个屋里么……老张说。咎坐一哈我就要走呢,我来干啥来,你心里清楚着来。这几天为提坟,你们老弟兄闹的不婑揲得很。唉,你话可不能这么说,是人家往不婑揲弄呢,我能成的个人又一次成了个坏人。老张抢过大炮的话头说。对着呢,你咱们方大围圆都知道,但你和我遇到了一群假聪明的人你说咋办呢?前面,老大和老二的儿子都在地头找我了,让我找一下你,拉扯一哈这件事,老大给老二家佐腾了两亩地,人家协商好了,现在就看你……我明白了,你就给他们说,搬到八宝山都行,我啥话也不会说,不会硌搅人家的事,老张气愤地说。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二哥爷父把老人送回来,就今天。老张接着说。偶行,偶行,我这就给他们说去。


天黑的时候,老张家庄后的狗吠了几声,接着有人敲门,老张打开门,原来是老二婆娘和她的儿子,把老人用架子车推了进来。

老二的婆娘矮墩粗胖,厚厚的嘴唇上有浓浓的胡须。指头短而粗,头发浓密且坚硬。头发虽说已花白,但一根根倒竖着,仿佛一把钢丝刷子。原来她是辫子,单干后,不知具体啥时候,她也剪成了短发,实际对她而言,短发倒显得有点精神,至少减少了梳头子废篦子的苦恼。

唉呀,他三爸你看,他(指老人)在下头(老二家)住的好好的,我给他一天三顿饭从没少过一顿,最近不知咋了没,死活要到你哈来,咎本来你性子好,啥都会做,也比我们孝顺多了,今日我娘们就把他给你送来了,昝让他浪上几天,想你们了,浪够了,你就喘着,我们把他接回去。

老人头摇手颤地,呃呃……喁喁喁地,指着他娘们,含混不清地硬是没说出一句真切的话。


老张什么都没说,把老人一抱抱起,就进了上房门。老二媳妇把一床汗腥味很浓的烂被子扔到台子上,速溜溜地就走了。



作者杨进荣,曾用名绿云、罗巴、走天涯、西北星,陇上田园诗人,作家,中国传统文化的爱好者和乡土文化的资深研究者,曾在《诗歌报》《散文林》《诗人》《驼铃》《白银晚报》《白银日报》《白银文艺》《乌兰》《甘肃日报》《甘肃经济日报》《首都文艺》《人文白银》《乡土文学》《乡韵》《陇上风情》《中华诗词》中国网、神州网、今日头条、凤凰网等网络和报刊发表小说诗歌散文游记近万篇,深得读者喜爱。著有散文集《抱朴》和诗集《星云涯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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