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是一盏灯作者：狄火勤 如今已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好多事情随时光的流逝而淡忘了，然而有些事却留在了心里，没有忘记，比如当小义工这件事，至今仍觉得有满满的成就感。 六十多年前，那时还没有义工、志愿者之类的称呼，啥名头也没有，今天算是给自己“追认”一下。 上世纪50年代初，新中国刚成立没几年，我们家从河边的简屋群里，搬进了政府新建的公房，这让父母不住地感激政府，感激父亲所在的厂子。 1958年左右，国家号召解放妇女劳动力，母亲被招进了父亲所在的棉纺厂，安排在托儿所日班工作。当她看到那么多娃娃躺在一张张浅绿的小木床里，天然的母性使她爱上了这份很辛苦的工作，她把他们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其中有一个小女娃，也许由于体质太弱，整天哭闹，要抱着哄着才肯安静，一脱手就吵，不太肯睡。她的妈妈是在质量检验科工作的，也是一脸的憔悴无奈，说晚上也是哭到天亮，去电线杆张贴什么“天皇皇，地皇皇”的红纸也没用。母亲安慰她放心去工作，说再想想办法。 母亲想到了正在放小学暑假的我，琢磨着把我拉差去哄那个娃娃。正是玩耍的时候么，知道我肯定不乐意，就柔声对我说：“你权当多一个小妹妹，帮我带带她。”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还是顺从了母亲的意思。母亲就向托儿所所长谈了自己的想法，所长很支持，立刻同门卫联系好了。从此我每天跟母亲一起上班，专门照看那个哭叫不停的小娃娃。进厂大门时，门卫还对我翘大拇指呢。 为了不影响其他的娃娃，母亲让我抱着小女娃坐在外面走廊的条凳上，嘱咐了几句，就去忙她的事情去了。我看了看抱着的小娃娃，脸色有点苍白，她也正看着我，眼睛直盯着，不哭了。我想她一定在琢磨：这是谁啊？不由得笑了起来，她就手脚舞动了几下，算是认识我了，再一会儿就睡着了。中午，她妈妈来给孩子喂奶，看到孩子正安静地睡在我手臂弯里，用几乎颤抖的声音说：“小弟弟，谢谢你了，我这是第一回真正放下心来了。”她又去谢母亲、谢所长。 母亲告诉小女娃的妈妈：“妹子，我养过四个孩子，有些话你可以听听。关键一点就是你先得把心放开，心放开了，胃才能放开，才能有好的奶水给孩子喝。同时咱们想办法让孩子多睡，气血慢慢满了，孩子就安稳了。”“姐，我就是这心里愁啊，急得茶饭不思。”“所以你得把心放开，然后使劲吃，你管着两个人的饭菜呢！”一句话把小女孩的妈妈说笑了。 那天与母亲一起下班时，母亲揉着我的背问我：“明天还来吗？”见我点点头，就说：“能帮着点别人，就记着尽可能去帮。”我知道母亲心里怀着对政府、对厂子的感恩，总想为大家多做点事。就凭母亲这句话，我干了整整一个月义工。 天下事总难在开头。老让我这么哄小女孩，她睡着了，我还得坐着摇她晃她，不免会想起那自由自在的时光，想起小伙伴们和蓝天白云下“国民捉强盗”的游戏，心里就怨起母亲来。 中午，小女娃的妈妈来喂奶，特意给我带来一茶缸冰凉的酸梅汤，这玩意儿只有高温岗位可享受，她一定是求了人的。母亲劝她别去麻烦别人了，不如上图书馆借套连环画，说我最爱看，也最能消磨时间。小女娃的妈妈点头说：“姐，听你的。”那缸酸梅汤我喝美了，强忍着馋，留下半缸带回去给弟弟妹妹们尝尝鲜。 小女娃的妈妈帮我借来了连环画，是六本订成一扎的，这下有得看了！想起那老头的小书摊，靠近去蹭看，立马来撵你；花一分钱借两本，你再看第二遍，他就朝你斜白眼。眼下这一扎连环画，尽我看。小女娃的妈妈每天帮我换一套，时间就在快乐之中悄悄过去了。 半个多月后，小女娃已能放在小床里睡了，只需不时拍拍她就行。如果醒来哭了闹了，母亲会过来给她换尿布，或是喂点水。有时醒着的时候，我对她做鬼脸，她就笑得很可爱。她妈妈说晚上也太平多了，小脸蛋也白里透红了，直感谢我，让我觉得像得了一枚军功章一般。 大约8月下旬，母亲对小女孩的妈妈说：“娃娃现在基本正常了，儿子明天就不来了，让他把欠下的暑假作业补上，娃娃我会照料的。” 开学的时候，小女娃的妈妈让母亲带给我一本很漂亮的笔记本，里面有好多彩色的插画。记得第一页上印着名人名言：“善良是一盏灯，点亮别人的时候，也照亮了自己。”你说，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啊？ 2024-06-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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