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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华严 | 闲言碎语 一八五

 栖心阁主 2024-06-22 发布于陕西



没有大段的时间写大段的长文
这样零碎的片段
暂且名为话题闲言碎语
一段为一段

教授参加2024年度国家宗教事务局科研项目立项的大会,忽然就有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惆怅情绪猛然而来。

当宗教以学术的方式接受国家立项有着客观资金的扶持时,无利不起早,这标志着宗教的另一种走向。以信仰为基础的佛教将何去何从,佛学院的大量创办,却仍没能加入这样的圈子,也没有话语权,似乎还企图两者兼顾中也一不小心磨损了信仰的实践。

教授说,出家人写的论文,喜欢写一些想法感想类的东西,而近期读了大量佛教学者的著作,平心而论,读一部佛经,哪怕一句一偈,都会生起善念随喜赞叹佛法之心,但学者们的著作,读着读着,却总是频频走神,似乎总有种研究不急之事的感觉。

佛法不就是教化人心的,若对佛说法没有感觉,如同端上了一盘菜,为研究而研究,却不肯尝上一口,何尝不是一种得不偿失。

晚打板止静后,忽然有人敲门,一下一下,坚持不懈,而我坐着始终未曾开门。

拖地,打扫楼层,上来一位小师父,小师父攀谈热闹地对我随喜赞叹,我说阿弥陀佛。小师父又问,这个地方不是安排别的人打扫吗?怎么是你?换了啊。

我拎着拖把大汗淋漓地埋头苦干,拖布摩擦铁楼梯沙沙声和脚步踩踏楼梯的咚咚声,掩盖了我不想回复的尴尬沉默,直到小师父心意阑珊地离开。

其实从小师父第一句话抬眼看一看,我对小师父陌生的似乎从未见过这张面孔,而小师父却对我熟稔的知道我是谁,知道我的卫生区不是这儿。

小师父的问话,莫名不想回答,回答我换寮房了吗?回答有人找到我专门交代换这个卫生区吗?还是回答我的新寮房距离这里近,所以这里成了我的卫生区。

小师父会不会继续追问,你换寮房了,寮房在哪?

只好沉默,装作干活,不曾听清问话的模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当我们知道一些人,注定了是生命中短暂的过客,便兴意阑珊地不愿深交,甚至连抬眼看一看面孔认识一下也兴趣缺缺。就像坐在火车的同一辆车厢,我们只是在时空的交错下同一个地点相遇了,每个人的时空仿佛都是独一无二,转眼间,擦肩而过,当人生空荡荡地只剩下别离,我情愿,交错的那一瞬间,我们不曾有过相识。

混迹寺院这么久,如今晚殿排班,赫然成了占据第一位的领头人,等小师父们排班的那阵喧嚣彻底安静下来,踩着打板的点,算准时间恰好站进队伍,一分钟后,大众便开始准备进班。

进班要穿过长长的回廊,要绕过整座大殿,到大殿高大的正门。

进班本是东西两单一起,两单的领头人步调一致,一起合掌踏进大殿门,若是在踏入之前,一单的领头人走的快了或者慢了,另一单要看情况,适当调整步调,最后一起进班。

如今对面的第一个人,风风火火,似乎对我舒缓的脚步心存不满,总是冲锋一样地快步前行,等我到大殿门口,对方早已领着后面的人,三分之一的队伍踏入进了大殿,从最初的想着调整步调尽量保持一致,到最后对于对方的刻意,仍旧有着无法协调的无力感,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直到对面的第一位换了人,我们彼此之间,一致的步调,舒缓地进班,舒缓地进班,恭敬合掌踏入大殿,我才真正确认,以前的无力感并不是自己的问题。

好在这些细枝末节带来的不适,让我从最初的企图协调,到最后彻底放弃,不看不闻不问,彻底放下心来,负责一单舒缓行走,舒缓进班,保证后面的人跟得上队伍,不急不躁,不管对面的人是否刻意,不去在意,只管做好自己,忽然就自在了不少。

明明算好时间,一段路程,何时出发刚好不早不晚,却路遇忽然插道的人挡道,却走的慢条斯理,两侧又站满了人,无法穿过对方,加速前行。内心从最初的放心恣意,到最后深怕迟到的火急火燎,好在一忍再忍,闭嘴始终未曾开口催促对方一句。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好在刚刚站进队伍,时间刚刚好。

但当时亦步亦趋那一刻的烦躁和差点开口催促的不耐却是真实地酝酿在嘴边,好在最后忍住,一声不吭。

……

很多时候,本以为了不起的事,本以为生活中细枝末节带来的那些不适,似乎逼迫着我们要做出一些行动,比如稍不如意的催促,比如不尽如意时,对对方的指责乃至因此而让彼此间心生不悦。其实当下的那一刻,只需要舒缓,顺合因缘,转换角度,忽然就释怀了,并不是外境如何了,只是降服当下要造作点什么的心,就能改变后续的诸多因缘。

那位典座师父走的时候,一直成了心里的遗憾。我问师父,为啥要走啊,我说,师父你在的时候,我能吃饱饭,胃口都变好了,师父你不要走啊。

师父说,有点事,就先走了,师父未曾细说为何要走。但早早觉察出师父要走的意思是那日遇到师父在无人的角落里打电话,却恰好被我撞见,师父看我经过,一愣,还未从通话中彻底恢复神情。路过的我,内心一动,心想,师父看样子像是有事,但又不想让这边的人知道。边走边思量,师父究竟遇到的会是什么事呢?

后来那一天,师父毫无征兆,干脆利索,打好招呼,忽然就离开了,甚至我说送一送,都未来得及,师父已经坐车。

师父走后,明明知道这是佛门寺院的常态,就像僧众作羯摩法,代说欲(不能来的请假)的小师父顺口说错了名字,法师批评,怎么还有这位师父的名字,你不知道这位师父往生了吗?难道你没去助念?

那段时间,每每诵戒说欲,百岁老师父的名字成了每次的必然出现。如今小师父习惯性说错,法师纠正,无可厚非。

只是对于彻底去世离开的人,似乎司空见惯到像是谈论天气一样,哪怕再次提起,平常到心无波澜。但典座师父的离开,内心却还是有点淡淡的落寞。

忽然就想起典座师父的点滴:

那段时间,典座师父说,胳膊疼很久了,缓不过来,典座师父和阿姨一起炒菜,三口大锅一起炒,每日抡起铁锹一样的炒勺,时间久了疼是肯定的;

有一次遇到典座师父交代行堂的小师父们,红糖罐子要扣紧卡扣,似乎自从典座师父走后,再也没有人招呼,那罐开口的红糖罐是否扣紧密封了;

典座师父忙碌在厨房,安排小师父们早晨如何切菜,哪部分菜怎么切,师父说菜不要炒太早太晚,要时间来的及,还要不太早好吃。那段时间,小师父们早早到厨房帮厨,每个人被典座师父安排分工明确,忙的热火朝天,连从来都是电炉蒸屉的米饭,似乎都比平日格外好吃。

大部分小师父们放假,典座师父会在群里招呼大家帮忙,诸如挑一挑生虫的大米,诸如一起协作摘拣那一大堆居士们送来的焉巴巴豆角,

……

脑海中想起的都是些不值一提似乎无啥大事的事,但典座师父的离开,那种淡淡的落寞却充斥而来,仿佛就是这些细枝末节,从此将消失了的落寞。

……

早些年,总是想跑些庙子,似乎哪里都安放不了我折腾一样无处安放的身心,后来师父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虽有着贬义般的话语,却道出了最为朴实的真理。

无论哪个圈子,相同时代下的共业召感亦或者规则如是,无论走多少庙子,庙子里的事无非都是这般如此。

无论世间还是佛门,各自有各自的规则和圈子,但无论怎样的生活,终将都归于日常罢了,平淡到只剩下柴米油盐,只剩下三点一线,只剩下按部就班,只剩下不得不遵从的一些规则,在平淡中知道一个人的坚持,一个人的韧性,一个人的付出乃至良善。但也会尝遍人性的弱点嫉妒贪婪。

这期间可能会有一些激扬的口号,一些象征性的大事,一些台面的美好亦或者糟糕,但最多的却总是平常,平常到做一个人最基本的事,有的人的人生加了很多环节,一辈子忙忙碌碌,养活的不是一个家庭,而是一大帮的人要随其身后讨生活。有的人的人生只剩下最简单的事,一辈子重复这样的简单,好在最简单中能轻易地屏除外境,回归内心,找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


第一八五,分享:

世界一片漆黑
直到我们睁开眼睛

地铁坐满了人
脚下的鞋子各式各样
它们早有准备
要走不同的路

灯在墙上的投影
也是一盏灯
如果它不打开自己
便看不清自己

当你形容一个人像个木头
可能并不知道
一棵树
是因为被剥削才成为木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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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映画——2022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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