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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景志祥 01 第一次翻阅《笑傲江湖》这本小说大概的年纪如今不得而知，唯一有些印象的是在一个炎热的夏日，梧桐如盖，村里上上下下都忙着去自家农田放水，水库放水进入渠道，每家每户需要再派上一个人，守在自己田埂前，等渠道的水缓缓流入到自家田地时，你只需拿上一把趁手的农具，从自家的农田里狠狠抄起几块混着夏日杂草的泥土，用力放在渠道的中间，让其形成一道不大也不小的田坎。 田坎的高度只需略比自己的农田高那么一点就满足了，接下来就是静静地等待渠道的水流到来，这中间会持续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又或者是一个夜晚。 等渠水一家一家的满到自家的农田里，你需要做的就是看着这道坎，不要让别人提前给推倒了，以至于自家的农田还没有被水给灌溉到位。 在那个人人忙碌的夏日，这样的事看起来简单，实则耗费时间的琐事，忙碌不堪的大人自然难以耗费时日在这里等待，最好的选择就是自家的孩子。 于是，炎炎夏日下，一道长长的渠道线上，总能看着孩子的身影，他们或在渠道边玩着别人难以看懂的泥巴游戏，各种高楼大厦、商场、军舰、飞机模型都在这里一一上演，当然了相比泥巴，最适合，最惬意的毫无疑问是一本厚厚的小说。 小说的内容无需太过深奥，也不需要太过一板一眼（课本），通俗易懂，没有学业上的压力，诗词、歌赋、联句等方式可以有点，好打发炎炎夏日里无聊时间。 金庸先生和他的14本武侠小说，毫无疑问是这个夏日最合适的选择，江湖英雄，其身虽不居庙堂，却是以天下为己任的真正侠客，这样一座肆意纵横的江湖，那个孩子不喜欢，那个孩子不向往。 可以说，在那个梧桐如盖的夏日里，每个孩子心目中都一座金庸先生打造的江湖世界。 02 遗憾的是金庸先生的书在那个书籍少得可怜的乡村并不是家家都有，唯一有藏书的必然是第一波外出打工，返回村里留下了几本被翻阅了无数遍的孤本小说。 即便是这样的小说也很少，但也不是一本都没有。 在那个炎炎夏日里，我经过多番搜寻，终于在一个早上拿到了一本还算完整的《笑傲江湖》，说是完整，那是因为上中下三册都合在了一起，除此之外，书的扉页和其他页码均破损不少，可就这样一本破损的《笑傲江湖》依旧是那个夏日最好的消遣方式。 书从拿到手开始一直到深夜，记忆中，那天中午的午饭都不曾回家去吃过，全程都在看这本小说，就连田埂什么时候被人提前给推倒了都不曾得知，可见入迷程度。 那时书读得不多，懵懂之中，也不太懂得情情爱爱，只是想当然的觉得不忿，小师妹岳灵珊放着潜力股令狐冲不要，却将一腔热血和爱意都给了平平无奇的林平之，愤怒之中觉得岳灵珊眼光很有问题，令狐冲不比那个林平之好多了。 这个看法一直保留到如今，算算日子，重新拿起《笑傲江湖》竟已过了二十年。 如今隔了二十年在看《笑傲江湖》，在经历了成家立业，社会摸爬滚打的洗礼后，再看岳灵珊的选择多少有那么点理解，岳灵珊自幼与同门师兄令狐冲两小无猜，嬉戏习武。为令狐冲所深爱，但其待令狐冲，只是兄妹情谊而已，只是这个时候的岳灵珊还太小，不太懂的其中奥妙，反而是早入江湖的令狐冲将这股情谊当成了爱情，爱得无法自拔，这两人，一个随心，一个随意，看起来有那么点懵懂爱情的意思。 这层懵懂的爱情一旦碰上了林平之就立马土崩瓦解了。 小时候，一直奇怪，岳灵珊从小跟令狐冲青梅竹马了十几年，感情一直很好，令狐身负重伤时，其关怀怜惜之情复油然而生，甘冒父亲责罚，私以紫霞秘籍相授，助令狐冲疗伤。这么深的情谊，怎么一碰上了林平之就彻底将令狐冲给忘了，而且忘得十分彻底，这种转换的速度快得吓人，不符合人性，如今想来，是自己想法太过太真了，或者说，读书不够深入。 03 整个《笑傲江湖》的中心情节是武林争霸夺权，为了所谓的江湖名利争相奔走，各大门派为了抢夺《辟邪剑谱》而不惜灭林家之门，自此江湖纷争不断、恩怨不止，人浮于江湖，命若悬丝。各大门派都在夺取《辟邪剑谱》和《葵花宝典》，最后华山派和嵩山派都败在《辟邪剑谱》和《葵花宝典》上。和这些武林争霸夺权相比，唯独岳灵珊是为了爱情，而且她对爱情其实很纯碎，要的并不多，希望自己找到的丈夫是夫唱妻随的那种，她骨子里希望的丈夫形象是和自己父亲一样（至少前期）沉稳、庄重、严肃、沉默寡言，做事遵从君子风范，可以说，这一点令狐冲显然是达不到的，令狐冲性子洒脱，崇尚无拘无束，加上为人放荡不羁，四处惹祸，这无疑和她心目中的丈夫形象相差太大了，所以和岳不群个性上差不多的林平之一出现，令狐冲就立马下线了。 这一点我估计令狐冲也没想明白，自己论地位是华山派大师兄，论武功，比林平之高好几个档次，说亲疏，他和岳灵珊从小一起长大，还研究出了舞姿曼妙的“冲灵剑法”，师傅师娘那也是一直把自己当亲生儿子看待，华山派未来的掌门人，怎么就说输就输了。 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好费解的。 令狐冲输给林平之没有任何的曲折和意外，一切的取舍都来自岳灵珊。 对爱情过于执着和对人性缺乏了解的岳灵珊，在倾心于林平之，就会豁出命去相爱，在爱上林平之的那一刻，丈夫这个富有重大意义的词汇从此就跟令狐冲无缘了。林平之成了她的丈夫的不二人选。岳灵珊一直梦想着林平之可以带给她福建采茶民歌中的那种生活，这种想法深入骨髓，即便是婚后她的生活并没有歌声那么美好，她亲自挑选的林平之非但没有给福建山歌描述的那种生活，还亲自亲手毁灭她，同时破灭了她的爱情梦。在遭青城派围攻时，林平之弃她不顾，她也决意离他而去，但在他瞎眼之后却甘愿留下照顾他。至死她都深深记挂着林平之，记着福建采茶民歌那安宁和平的感情。 04 忽然之间，岳灵珊轻轻唱起歌来。令狐冲胸口如受重击，听她唱的正是福建山歌，听到她口中吐出了“姊妹，上山采茶去”的曲调，那是林平之教她的福建山歌。当日在思过崖上心痛如绞，便是为了听到她口唱这山歌。她这时又唱了起来，自是想着当日与林平之在华山两情相悦的甜蜜时光。 她歌声越来越低，渐渐松开了抓着令狐冲的手，终于手掌一张，慢慢闭上了眼睛。歌声止歇，也停住了呼吸。 令狐冲心中一沉，似乎整个世界忽然间都死了，想要放声大哭，却又哭不出来。他伸出双手，将岳灵珊的身子抱了起来，轻轻叫道：“小师妹，小师妹，你别怕！我抱你到你妈妈那里去，没有人再欺侮你了。” ——（第三十五章《复仇》） 这是岳灵珊最后的遗言，到底死都念念不忘林平之用福建山歌给她描绘的爱情，看到这里，其实问题也就一目了然了，岳灵珊看起来像一个江湖儿女，骨子里却是一个俗家女子，向往的是俗家男耕女织，夫唱妻随的田园生活，林平之生在富庶的商人家庭，个性内向、内敛、沉稳（话语不多，从来不油腔滑调），加上长相俊美，这一点或许正好给了她这个幻想，反过来，令狐冲就做不到这一点，他是个浪子，而且还有些轻浮，最重要一点，令狐冲的个性注定逃离不了江湖，江湖彻底将岳灵珊和令狐冲的爱情给分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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