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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里的早上七点多钟，室外还是有清晨的凉爽与明快的。她扭头看了看还吊在半空中的太阳，明亮的白光，一下子让她的眼睛眯成了缝。她下意识地想找树荫，可她没看见有树。她所在地方应该是个城中村。房子横七竖八地建了，有五六层高的，有三四层的，样式也不同。小街窄窄的，沿街改造开了门窗，做商铺。有杂货铺，有水果店，面食店。幸亏早起来走，要不然会晒成狗吧。 她沿着窄街向大路上走。一个背心裤衩的男人牵着两条哈巴狗走在她前面，看不见脸，胳膊腿都滚圆的肉，肩背也厚墩墩的，后脑勺的头发有些稀疏。他是去买早餐吗？她想象着他拎着油条豆汁的样子。自己要不要也去尝尝那豆汁。念头只是一闪，就被她否定了。她觉得还是空腹比较好。 不能有一百米，就是一条双向四车道的大路。她站在路边前后看了看，没有几辆车，出租车更是不见影子，是不是这座城市昨天晚上睡得太晚，还没有醒来。她还是决定打网约车。 系统刚锁定了一辆车，发来车牌号跟司机的姓氏，电话就进来了。是那个司机。 “我在往你那边赶，这边有些堵，你可以等一下我吗？” 她想起了昨夜那个好心的司机，连忙说：“我不着急，时间还早，你注意安全。” “好的。” 她沿着马路牙子往返地溜达着。她选在公交站牌处打的车。站牌的候车亭子下没有那种常见的长凳，只是在两个广告宣传屏之间的空隙里，有个容一人坐的不锈钢凳，与广告屏是一体的。一共四个广告牌，所有的等公交车的人中，可以有两个人坐下来等。公交车站设在一处城堡一样的建筑前，屋顶亭台高低错落，灰蓝色的玻璃幕墙，但是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用的。也没有门牌。这让她有种被遗弃的感觉，那些高门大窗，门前的旗杆，停车场四周大若篮球的仙人球，还有她叫不上名字的奇异造型的景观树，都在讲述着它曾经的热闹与辉煌。 车来了，一敞门，她就被车里快节奏的音乐吵到了。在她表示后排座位音响声音有些大，司机马上关小了。 司机说：我刚出门就抢到你的单子……我就住在这附近……太顺路了…… 他的声音温温的，与其是跟她讲话，不如说更像是自言自语。她微眯了眼，竖起耳朵凝神去听，也就听了个七七八八。那音乐还是吵。 他们聊堵车，聊天气，路途还远，可以聊的时间太多。 她所在的位置比较偏吧，透过车窗，她没有找到想象中的风景。建筑物都偏矮，陈旧。甚至远远不如她来的那个小城区。绿植在这温暖湿润的季节里生长的过于恣肆，而又乏于修剪，如步入中年的大叔大婶，油腻的油腻，发福的发福，依稀可觅的秀色里，有了几分萧瑟与沧桑。 可能是她说司机这个职业，会见很多人，听到很多故事。他讲起来他的故事。 他说：我不是出租车司机，我是大货司机。公司在搞调整，所以抽空跑出来载客。他说：没办法，谁让我不好好读书呢。 她来了兴致：关掉音响吧，我要听你讲故事。 他笑了。只是调低了，并没有关掉。 他说老师让他找家长，劝退。 他不写作业，参加考试时，语文试卷作文处都空着，他一个字都不写。 他说家长也同意叫他退学。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让他看到了命运发生改变的可能性。那是2008年奥运会田径选拔赛。他被挖掘出长跑的特长。他说，他从没有练过，学校在镇上，他只是每天上学都要跑着去，从未走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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