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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八字 （中篇小说） 赵戡 十二.计生办登门罚款，李老二犯浑酿祸 七天的期限转眼就到了。七娘愁得茶不思饭不想，眼皮子跳到厉害，头发好像又白了许多。上午九点半的时候，七娘老远就看见计生办的面包车疾弛而来，慌忙跑进屋大喊：胡翠花打开后门，抱起检宝就跑。转眼计生办的工作人员就到门前，也不多话直接进屋，楼上楼下衣柜门旮旯都翻了个遍，那里还有半个人影子。白干部发话了：“七娘你是杂聪明人，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跑得了禾尚跑不了庙。”“白干部，我没有躲也没有跑，只是请你们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放你们一马？!那个又放我们一马？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你懂不懂？“白干部，我葛老嬷懂么子喽。我只晓得崽要讨婆娘，要添孙子。国家的事我老嬷不晓得，也不懂。”“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计划生育要年年搞，月月搞，天天搞。宁可错搞一千不可放过一人。你们泉边村年年出生率最高，罚款最少，你以为我们不晓得么？今天就要抓你个典型，看你狠，还是我计生办狠。”旁边的瘦子立马插了一嘴，脸上的刀疤不停地抽搐。七娘强装笑脸：“七娘，上次放你一马，今天又要我放你一马，你以为我是放马的吗!喊你村干部来吧，否则莫怪我们采取行动了。”白干部道。李老二赶紧去喊书记，妇联主任。不一会儿李老二便和三嫂一起赶了过来。“辛苦，辛苦，领导辛苦了。”三嫂紧走两步和白干部，瘦子握了握手。“三嫂，你来得正好，书记还没来，先和你商量商量。”白干部边讲边往外面走。也不知道他们讲了什么，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三嫂方才过来。应该是有了结果。只听瘦子高喊：“给你一个面子，今天这事讲得好就好，讲不好就采取行动。”“讲得好，讲得好，性急呷不得热豆腐。”三嫂边回话边走。七娘，李老二赶忙迎上去满脸期待：“就是想敲棒棒，别人生三个四个冇得事，我生一个就要罚肆万，何嘎嗯去抢。”李老二瘪了瘪嘴。“听到就听到，还怕几？就是敲棒棒!”李老二有些愠怒。“老二，计划生育谁也不敢硬杠，谁杠谁吃亏，冇得蛮多理讲得，要不是看你娘面子我来都不得来。”三嫂道。“哎呀，伢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二，还得请三嫂帮忙多和计生干部讲讲好话。”李老二还要争辩，七娘赶忙捂住了他的嘴，“莫讲哩啰，何嘎葛多嘴巴子。爷!”“七娘，不是我不和计生干部讲，而是好话讲尽了，他们才答应肆万，冇得少了。等一下尹书记来了，看卖不卖尹书记的面子，我的面子有屁股代。”三嫂调侃道。“三嫂，你是妇联主任，他们肯定会征求你的意见的，帮帮忙，帮帮忙。”“七娘，你讲实话，也交个底给我才好去。愿意出好多钱？”“那是不可能的。计生办的要就不出门，出门呷一七。”“要得么？我也想!可惜我讲的不算，你自已去讲吧，我是摆不平。”七娘见三嫂不答应便又诉起了苦：李家三代单传；李老二四十岁了才讨到云南婆；贩木材赚的钱都花光了。七娘说到动情处，眼里又涌出了泪花。三嫂拗不过只得又去了，心里却犯了嘀咕：你还晓得我是妇联主任，赚了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看你当初嚣张的样子那里把我放在眼里，计划生育的事还不是要求我！这样一想，三嫂便有了兴致，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她还是紧绷着脸，一付无计可施忧心忡忡的样子。瘦子听了三嫂的传话立马暴跳如雷，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答应的。“算了，算了，三嫂你莫插手哩，我们自已处理，把你当屌耍呢!”“七娘你们自己讲，我是讲不好哩，七娘、李老二你们也看到了，不是我不肯帮忙，是差距太大了。”“哎呀，三嫂莫急，生意是谈成的，多谈几回自然就成了。”七娘好像成了促谈的和事佬。“七娘，也不讲多了，三嫂也把你们的情况一五一十介绍了，但党和政府的政策我们必需坚决执行。愿意出肆万就交来，否则就铲谷，谷铲完了就赶猪，没有猪就牵牛，没有牛就拆屋。看你狠滴还是我狠滴。”白干部定了调，瘦子和其他人便随声附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那个敢铲谷!我就一扁担打死!”李老二突然发了神经，边港边从门旮旯摸出一根扁担来。“有种你就打，看你有好狠，今天冇拿到钱绝不收兵。”瘦子立马跳将出来。瘦子边说边气势汹汹向李老二冲来。李老二还要理论，当真走出屋来。瘦子立马上前一步抓住李老二衣领就推搡起来，没二三个回合，其他人就蜂拥而上，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李老二头上，脸上，身上。李老二倾刻瘫倒在地，早已没了还手之力，脸青鼻肿血糊流达，惊恐地扯开喉咙大喊：喊了好半天，瘦猴子他们方才住了手，气喘吁吁走开了。边走边骂“嬲哈惺，还想打我!？”他左捂着右手，一脸苦逼。长长的小拇指甲在混乱中折断了，流出的血滴在门槛石上格处的刺眼，开始是鲜红的，随后便黑了。三嫂见状扯了一张卫生纸糊在了瘦子的小拇指上擦了擦，扔了。又扯了一张绕了两圈，立马洇红了，权当止血包扎吧。三嫂见瘦猴子走开了，趁机把李老二连拖带拽推进另一间屋里：“打死一个保本，打死一双有赚!”李老二掮起了牛脑壳。“你打得那个赢？!你打了他是抗法，他打了你是执法，属重属轻你用猪老壳好好想想。”三嫂劝道。“崽，崽，蚀钱人安乐，蚀钱人安乐，冇得办法。”七娘又抹起了眼泪。“好！要得!你等着!大家屋要你一半，细家屋要你淌盐罐。”瘦子又回过头来挑衅道。白干部是带队领导，是正式编公务员，没必要和临时抽调的工作人员作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事闹大了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有百害而无一利。他们大可一走了之，只怕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再说官也当不得一世，生小孩也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个道理他也是懂得的。于是便缓了缓口气：“罚款肆万元是少不了的，这是集体决定的，谁也改变不了。今天先交贰万罚款，其余贰万作生育押金，你看要得么？”“就是生二胎押金，李老二头胎男孩，按政策是不能生第二胎的，如果没有生就退给你。”三嫂解释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早已超出了三嫂的能力与预期，但也只得如此了。七娘近年虽然赚了些钱，但肆万元对七娘来讲也确是大数目了，想想都是心痛。三嫂劝道：“七娘，蚀钱人安乐，何况是为了孙子，计生办即然收了押金，就相当于默认可以生第二胎了，两胎肆万贵是贵了点，但只要平平安安生下来，也算划得来。”七娘接过老二递过来的纸包包放在桌上。三嫂见状只得又去和白干部商量。俗话说“万事留根线，日后好相见”。白干部也只得应了：“就吧三嫂为事，先交罚款贰万，至于二胎押金交不交随你自己，到时候就莫怪我没提醒你。”瘦子开了一张收据，递给了三嫂。三嫂看了看又递给了七娘。七娘又递给了李老二。李老二看了看，收进了裤兜里。瘦子收了三嫂递过来的贰万元，数也不数随手放进包里。“不过，罚款的事把白镇长为事，今天打伤我的事，妨碍公务的事就只有把公安为事了。”瘦子边说边站起来。三嫂慌忙拉着瘦子的手正欲和瘦子讲讲软话，不料瘦子狠狠的把三嫂的手甩了出去。“起开，那个都不莫来讲好话，莫怪我秦疤子翻脸不认人。”说完扬长而去。三嫂胀红了脸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七娘刚刚放下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真是躲脱不是祸，是祸躲不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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