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鱼

毛毛虫

毛毛虫轻轻地爬到树梢

又轻轻地下来

有时

它也躲在树叶的背后休息

它用细小的嘴

啃啄树叶，发出

沙沙的响声

我梦想着穿越森林

在杨树下

看一条虫子在我手臂上

伸展四肢

它细小的绒毛正在用力地

渗入我的皮肤

深入到我的骨头

这么精致的虫子

我不想和这只虫子计较

我只想耐心地等待

一只大鸟从空中冲下来

在它身旁跳来跳去

看它装死的样子

广阔的森林里

我捡起一片树叶

在树叶的缝隙里

毛毛虫被缝在了一张

精致的蛛网里

穿过森林的女孩

不再害怕

2000年8月30日

九月

我站立

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

天空是一个沉睡的女人

在阳光的照耀下

天空是一个灰色的女人

色彩不知被谁偷去了

天空像是一个裸体的女人

裸体的天空就是一个呆子

裸体的天空望着我

就像望着空白处

望着一个神秘莫测的地方

同样神秘的

还有内心的恐惧

地上的青草将要枯死

而我的恐惧

在天空之外

刚刚开始冒芽

站在高山上

一个人

站在高山上

头顶只有太阳

头顶没有云

云在脚下

云覆盖着脚下的城市和村庄

楼群时隐时现

听不到车辆的叫声

看不到人们的笑脸

一个人，在秋末

站在高山上

展现广阔的空间

体会无穷的能量

2000年10月1日

鱼

网在收紧

寂静的水面没有水声

鱼网撕破的黑暗

又很快弥合

没有什么走动

月光穿透河水

也没有被谁听见

耳朵在深水里入睡了

鱼拉着网

缓慢地切割着河水

水一片片堆积

使鱼着迷

我惊恐于

这种无声

怕我的呼吸触摸到月光

而失去自由

呼吸这水

吸食周围的食物

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

把敏感的鳃埋伏在体内

把光明藏入深水里

像一条鱼

睁着透明的玻璃眼

等待所有致命的打击

打鱼的人打着呵欠

点着一支烟，低声说

不要紧张，不要放走任何细节

生活安宁而平静

而我的手心冒汗

像一个幽灵在黑暗中消失

张紧的网是无形的

但它的欲望从未改变

我是一条鱼吗

我想浮出水面看看

我想捕我的渔人

和它交个朋友

2000年10月6日

雾

用雾建造一所房屋

梦醒时分

柔软的床就是一片树叶

感觉在飘

如果睁开双眼

凝望面前的景色

一切都在上升

都在缓慢地散去

一种无形的力量

专心致志地渗透进来

房屋里的东西

内心里的东西

都在消失

擦干眼泪，雾已散去

一棵大杨树下

我正呆呆地站着

2000年10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