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疆南‖​闲来说“锅”

 昵称70808387 2024-07-03 发布于山东

 



  闲来说“锅”

疆 南

搬家时,妻子反复叮咛,把地下室那些锅收拾收拾,能用的带到新房子去。或许是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分工形式,造就了夫妻双方在思维方式上不同的缘故吧,妻子总是格外关注那些锅碗瓢盆。

当我走进地下室时,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置物架上排放得整整齐齐得各式各样的锅。厚厚的尘土掩盖了它曾经的光辉和风采,像一个个迟暮老人,垂头丧气的静等着天国的召唤。

我最先看到的是二十多年前刚结婚时,购置的一把炒勺和一口小汤锅。    

这是当时我们经济非常拮据的情况下,省吃俭用,才置办的一份最实用的家当。锅碗瓢盆叮当响、酱醋油盐香芬芳,两个飘泊异乡的灵魂,在这柴米油盐酱醋茶地调和下,碰撞到了一起,共同见证这人生的酸甜苦辣。虽然婚前两个人都不怎么会做饭,可婚后我们围着这两口小锅,从做最简单的便餐学起,逐渐摆脱了四处蹭饭度日的现状,简单却也踏实,平常却也温馨,聚拢了无限的人间烟火气息。

按理说,就两个人的小家庭,用两口小锅来解决一日三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日子久了,明显感觉这两口小锅,确实无法满足日益丰富的生活需求了。于是我们商量,还是买把高压锅吧。然后就向亲朋好友多方咨询、跑遍商店反复对比,节衣缩食、压减开支攒足经费,最终如愿购买了一把苏泊尔牌高压锅。从此,我们家开启了 “炖”霸的时代。我们先学会了高压锅里煮饺子的绝活,每逢周末,两个人坐下来,一个人和面、一个人剁馅,一个人擀面皮、一个人包饺子,聊聊工作,谈谈家常,展望未来。和远方的父母唠唠家常,炫耀炫耀厨艺,生活过的就像高压锅里煮的饺子一样劲道。

后来学会了清炖羊肉的技艺,用高压锅炖羊肉,简单、快速、味美,绝不亚于民族老乡炖的“缸子肉”。高压锅和炒勺、小汤锅,默契配合,通力合作,成就了我们厨艺的突飞猛进。闲暇之余,约三四好友,炒几碟小菜,炖一锅羊肉,品二两小酒,谈古论今,肆意纵情,友情满满,家味浓郁。          

再后来,只要是难煮的饭食,均可一炖解决, 炖牛肉、炖鸡肉、炖排骨、炖猪蹄……真可谓“炖”尽人间沧桑,食尽世间美味。直到气阀损坏,才光荣“退休”,静静的躺在这阴暗的地下室里。

结婚第二年,迎来了岳父、岳母大人的莅临指导。两位老人的到来,虽然对我们的生活和厨艺没有过多评论,可从到来的第二天,就彻底把我们赶出厨房的行动判断,二老应该还是不满意的。丑媳妇见公婆,我也索性破罐子破摔,恰恰我们俩人都是早出晚归,忙着各自的工作,也就无暇顾及家里的事情,完全交由两位老人打理了。

遇到周末,等我们起床时,发现饭已做好,两位老人在客厅里默默的等着我们。久而久之,我们也就习惯了这饭来张口的安逸。妻子却埋怨我这“新女婿”,也不知道在二老面前表现表现,可不管我起得多早,总是赶不到二老的前边,最终索性不再赶了,也就厚着脸皮,享受了几个月衣食无忧的自在日子。 

老人走后,我们发现多了一个煎饼铛和一口大的钢筋锅。可能是两位老人感觉我们购买的锅,他们用起来不怎么顺手;或者是感觉我们的厨房太过寒酸,就背着我们买了回来,算是给我们置办的一份家当,变相地接济接济这刚刚起步的小家庭吧。这两口锅在后来的生活中发挥了很大作用,做煎饼、做锅盔、蒸馒头、熬稀饭都是最好的,现在也闲置在这里了。

妻子生产那年,父母亲从遥远的甘肃来到新疆照顾月子,那时候大街上正流行一道菜—毛血旺。现在看来,那只不过是一道加有鸭血块、毛肚片、牛肉、豆腐块等的大杂烩而已,可在当时民族气息浓厚的西域边陲,能瞬间刮起一股毛血旺风,堪比九十年代初的沙湾大盘鸡,一时间风靡天山南北,深受广大民汉同胞的喜爱,无疑是民族大团结的见证,是政通人和、经济繁荣的象征。

商机无处不在,毛血旺“风”最终沦为火锅“热”的开路先锋,精明的商家抓住人们对毛血旺青睐的大好时机,及时布局,让随之而来的火锅店像雨后春笋一样,蓬勃发展,热遍西域,经久不衰。在火锅热的带动下,商场里的火锅几乎脱销。在妻子的提议下,我们也跟风买了一个电火锅。因为火锅配料制作简单,操作便捷,随意弄些肉、菜,稍做加工,就能吃出大餐的感觉。    

一旦时间宽余,一家人就可以围在火锅周围,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品味酸甜苦辣,谈尽世间百态,其乐融融,满满的踏实感。这口辛劳的火锅,陪我们度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最终积劳成疾,烧断了电热丝,也就光荣的躺在这地下室里了。

市场经济的发展,带来了商品的极大丰富,商场里的锅也是琳琅满目,各种型号、各种功能,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刮起了一股商业促销风,不论干什么都流行送锅,手机预存话费送锅;妻子评上先进工作者送锅;商场活动积分送锅……送者芸芸,受者乐乎。终于让家里的锅在数量上超过了碗。锅的泛滥也让其重要性明显不足,放在厨房占地方,送朋友又不受欢迎。无耐,只能将多余的锅原封不动的请进了地下室,整齐的摆在置物架上……    

一口传统的老式尖底铁锅进入我的眼帘时,又把我引回到那遥远的童年。

这是一位长辈全家回内陆时留给我们的。锅边两个铸铁提把,像是坚着两只大耳朵,倾听着人们对过往的评说,一种沉甸甸的历史厚重感。我就是吃着这样的锅做的饭,长大成人的。

父母亲刚结婚不久,因为家里人口多,家境很困难,为了缓解困境,爷爷就给他们分了家。那时分到的最重要的家当就是:两口窑洞一盘炕,一个灶台两口锅。这在当时算是最贵重的资产了,有了这份家当,如果略有余粮,那就算是很宽裕的家庭了。那两口锅一大一小,大的俗称“大锅”,小的自然叫“小锅”了。长辈送的这口锅和我家的这口“小锅”非常相似。通常情况下,大锅蒸馒头,小锅就炒菜;大锅下面条,小锅就烹汤料……如果家里有事需要招待客人,就邀请自家姐妹或邻家婶子来帮忙,做饭还是那两口笨重的铁锅,蒸、炒、煎、炸、煮,一气呵成,绝对不会误了饭时。在我的心目中,感觉只要有这两口万能的铁锅,就没有做不成的满汉全席。

几十年过去了,虽然几经搬家,但这一大一小的两口铸铁锅,依然稳稳的安放在老家的灶台上,独领风骚,不减当年。    

那个时候,邻里间串门,进门遇上饭点,端起碗就吃;家里有什么困难,打声招呼,四邻来帮忙;外来客人需借宿,不论熟不熟悉,热炕热饭不用愁。虽然贫穷但很朴实;虽然都缺吃少喝,但热情好客。四邻和睦,民风淳朴,烟火气息浓郁。每每回想起来,总有一股暖流袭上心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逐渐长大,走出家门在外求学。双方的父母均已年迈。我们的工作也不断的发生着变化,任务越来越重,压力自然也越来越大。外有工作责任需要承担,内有家庭矛盾需要解决,顾了大家,就难顾到小家。面对现实拼命工作,东奔西跑照顾年迈老人,操心受累扶育孩子。日子也过成了聚少离多,家里的厨房进的少了,勾通交流也成了有事说事、没事沉默。锅的数量、容量和种类也随之发生了改变,有些锅闲置不用,有些淘汰换新,有些一年也用不了几次。    

锅越来越多了,做饭的时间越来越少;人越来越聚集了,街坊四邻走动越来越少了;家里灶具越来越先进了,烟火气息越来越淡了。偶尔周末要么到外边去吃,要么点个外卖。说是偶尔的放松,享受一种闲暇,不如说是在偷懒、在自我放纵。

望着这沉睡已久的锅,要么锈迹斑斑,要么缺把少阀,要么笨拙有伤大雅,现在拿来再用,自然有点不合时宜了。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其实这些锅并不是不能用了,而是时效性差了,锅单纯的功能赶不上现代人的生活需求了。最终我只选了两个钢筋锅和一个新流行的传统样式的黄铜火锅,其余的只能带着对过往生活的满满回忆,忍痛处理给了旧品站。

废品站老板挑三拣四的,勉强的收走了几个有回收价值的。剩下的是我心中的五味杂陈,还有散落一地的沉默……




 【作者简介】 


疆南,甘肃庆阳人,曾工作于西域边陲小镇新疆阿图什,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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