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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暴雨 躺在床上，听着来自天空沉闷的轰鸣声，以为有飞机经过。如此巨大的响声，说明飞机飞得很低。这是一架怎样的飞机，在山沟里飞得如此之低，是想干什么。急忙起床，出门，抬头看天，天上并没有飞机。天上是中午二三点钟的太阳，热烈而且灿烂。太阳离我们遥远，我们只能看到它发出的光，发出的声音我们听不到。那这轰鸣声来自哪里，不是天上的太阳，不是天上的飞机，难道来自我的大脑。是我的大脑出了问题。是我生病了。我揉了揉眼睛、耳朵和脑袋，仔细倾听和观察这声音的出处。这声音来自西南方，来自南半天。南半天有乌云，这乌云就像是不小心倾倒在宣纸上的墨汁，一直渲染到汉江对面的山顶上。沉闷的轰鸣声就是从这些乌云深处发出的。这是雷声。只有雷声，看不到闪电，雷声所发之处离这里有多远，通过声音无法判断。这持续不断的雷声说明，乌云下面那个能看见却不知道的什么地方正在下着暴雨。想到暴雨心中就暗自高兴，虽然头顶还是灿烂的太阳，但暴雨就在离我不远的路上。想象一下，暴雨正在雷声的牵引下向我的面前飞奔，能不高兴吗。 门外的大路上有摩托车的响声。摩托车停了下来。有人说话，“龙亭街上是不是下着大雨。” “就是，雨大的很。”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下到我们这里。” “这么大的太阳，可能不会下雨。” “能下一场大雨就好了。” “大家都在盼望着一场大雨。” “再不下雨，地里的苞谷就干死了。” 站在烈日下听天空轰隆隆的雷声，看西南天空中的乌云，观察乌云的走向，祈祷那些乌云能够按照我的意志，在雷声的牵引下向我们这里移动。想象自己是天空中的雨神，长着一双无形大手，大手一挥，这些乌云就会听话地移动到我们这里的天空，落下来，变成雨水，浇灌地里快要干渴而死的庄稼。可是，过了好长时间，那些乌云依然在西南半天翻滚，它们没有按照我的意志移动。它们不是温顺可爱的绵羊，而是一群不解风情的黑脸犟牛，面对我情真意切的渴望和呼唤，没有一点反应。 回到屋里，翻看手机天气预报。十分钟后有暴雨，暴雨带离我五公里。打开电脑，天气地图中的万春铺，正处于暴雨的中心。真是见了鬼了，万春铺的暴雨只下在地图上。 门外的雷声更响了一点。一团乌云正在向太阳靠近。乌云就要碰到太阳了。阳光开始反击，开始挤压乌云，阳光和乌云碰撞时溅射的火花灿烂如爆射的烟花。这是水和火的碰撞，剧情紧张得吓人。不出所料，突然间狂风大作。所有能够摇动的东西，大树小树，玉米苗，豆架，电线和那些我能感受到的东西都在剧烈摇动。摇动产生声音，声音像是万物生灵撕心裂肺的嚎叫。啊，那只无形的大手终于挥动了起来。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干渴的大地，大地上干渴的生灵们，痛快淋漓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令人失望的是，这一回合，只有狂风，不见暴雨。 是我的意志力不够强大，是我的心不够虔诚，是我那只无形的大手挥动无力，才造成只见风不见雨的尴尬情形。但那团乌云，那团如亲人般可爱的乌云里，分明有我和大地万物，分明有我和大地万物蒸腾的生发之水。在那团乌云里，存在着我伟大的理想，存在着我不屈的灵魂，怎么可能会如此无力。不能这样。不能就这样算了。让我们继续，让乌云继续靠近太阳，冲向太阳，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尽管我是如此努力，令人沮丧的是，雨没有来，连风也停了。 但我对雨的渴望，没有变。 在继续为那团乌云加油打气，快要失去信心的时候，天空中开始闪动亮晶晶的东西。那是天上的珍珠，那是乌云和太阳战斗的汗水，那是我激动的泪水。那是雨点，那是大地万物一直期盼着的雨点。终于来了，阳光当头又怎样，雨终于来了。虽然乌云还没有完全战胜太阳，但只要有雨点落下，乌云蔽天暴雨当头的时刻就不远了。 第一滴雨点击打在身上，凉爽的感觉无以言表。当更多的雨点落下，在水泥地面溅射出美丽水花的时候，太阳终于躲到了云层后面。风也来了，是凉爽的微风，是雨点和空气摩擦时产生的欢快微风。在这样的微风中，站在二楼的屋檐下，看院子里的蔬菜院子外面的树叶都在在雨水里高兴得直打哆嗦。那些和我一样，刚才还烦躁不安，在空中上蹿下跳的燕子们，全躲在房檐下对着外面白色的雨柱欢快地鸣叫。天地灰暗，暴雨哗啦哗啦狂吼。我突然觉得，这被暴雨冲洗的世界，竟然如此安静。 渴望的暴雨只持续了十分钟，然后是零星小雨。再然后，乌云和太阳在天空不停地争斗，雨和阳光不停地变换位置。一会儿是阳光占了上风，一会儿是雨占了上风。到了最后，乌云和雨还是败下阵来，阳光灿烂，所有和暴雨有关的事物都烟消云散，不知所终。 站在院子里，看着湿漉漉的地面，看着菜地里叶片上挂着的水滴，再看看头顶的烈日，心里想，本来想干一番大事，下一场大暴雨的，临了却只编写了一个暴雨的故事，萌生了一些和暴雨无关的念头。 真是扫兴。 2024年6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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