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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北上 探亲，是人民军队除国家例行假期外准予军人的特别假期，一般适用于军队干部和服役超期的战士。说它是部队予以的照顾与关心一点不假，说它象征着军人的荣誉也不为过。 你展开力所能及的想像设想一下，你穿着四个口袋的军装笔挺地站在火车购票窗口前的队形里，人们投来关注或是羡慕的目光，你肯定会有一种骄傲与自豪由然而生。即便你是战士，红领章红帽徽，身板笔直，青春焕发，同样会吸引来许多的目光。你会立刻不自觉地省视一下自己的仪表，整理一下整洁的军服，身姿更会挺拔，目光更会明亮。 我有幸体会过军人探亲时的幸福感。那是1979年12月，当年2月对越自卫还击战越境作战已然结束，但老山狙击战正酣。凯旋门下欢迎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依稀在耳，归来的幸福激动历历在目，但南疆的山头仍有枪炮声不绝于耳，漫长的边防线上仍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南宁火车站广场上军车繁忙，军人匆忙上车下车，军旗猎猎，军情匆匆。 我是连队超期服役战士中批准探亲的第一人，当然理解连队首长的良苦用心。在部队，没有一条指令是多余的，没有一个动作是无意义的。它始终围绕着部队建设，始终服从于部队战斗力的提升。我对于此，倍感光荣与自豪，也将它视作是给于父母的最好慰藉。 我和同部队的一名老乡相约踏上了探亲之旅。我们搭乘营部上省城采购给养的敞篷车来到南宁，跳下车急赴火车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扑向火车购票窗口，在焦急的等候中取到了回家的车票，在夕阳的余辉中登上了即将始发的列车。 列车北上。 列车服务员在车门口热情服务着，帮忙搬运行旅，携扶老人上车。列车底部喷吐着浓浓的白色水蒸汽，偶尔响起汽笛预示着列车即将启动。信号员挥动着手中的红色小旗，沿着火车轨道奔跑着，指挥着车站加油注水，调整轨道。急促的哨声中，火车在笛鸣声中“吭哧吭哧”地开始由缓而急地驶出车站向北而去。 车厢内，只有少数穿着便装的老百姓，大多是军人，这是战时列车运行的独特景观。他们的军装分明在告诉说，我是陆军，你是海军，他是空军。军装也在告诉说，他是干部，你是战士。军装也同时告诉说，这是男战士，这是女兵。 战士的军装在告诉我，他才撤下战场，军装上沾着战壕里的泥土，军帽上带着战场上的硝烟。腰间紧扎的武装带明示着分毫未减的战斗意志，蓬松露耳的秀发写满了抢救伤员的惊心动魄。同一战壕的战友在叙述星月下的隐蔽蹲守和黎明前的出击，同过战场的战士在回味战斗中的前赴后继和面对牺牲战友时生离死别的无奈。 枪声并未远去，硝烟依然刺鼻。一个眼神，传递着战士间的深情，不用说出口，都在心里。一个军礼，传送出战士间的厚意，不用说出口，友谊如昨。一次握手，传输了战士间的关爱，不用说出口，温暖如旧。 车厢里，有的战士闭目养神，竭力消除昨日的疲劳。有的战士翻看旧照，努力回忆昨天的荣光。有的战士复读家信，企望重温远隔的亲情。有的战士执笔疾书，认真记录未忘的历险。 他们即使沉静，脸上依然写满硝烟与战火。即使喧闹，心中依旧充满家国与情怀。即便是倾诉，也是战斗意志的激励与鼓舞。即便是流泪，也是枪林弹雨的考验与反思。 陆军战士说，论游击战，咱们是鼻祖，小越寇只是学了点皮毛。炮兵战士说，论炮战学，咱们是师傅，小越寇的大炮上不了刺刀。空军战士说，论空中较量，小越寇的飞机甚至没有起飞，咱们在朝鲜就敢和美军王牌飞行员对决。海军战士说，论海上搏斗，多年前的渔船炮艇就将小越寇打得落花流水，遑论今日之中国海军？ 中国军人说，我们不但有日益壮大的军力，更有中国军人敢于牺牲的战斗意志。 列车北上。 窗外的田野已在葱绿，窗外的风轻轻拂过，窗外的屋舍逐渐眼熟，窗外的星光依然灿烂，窗外的月光依稀温柔。 入夜的火车厢里，老百姓和军人大多睡去，昏黄的灯光照着一张张稚嫩的战士脸庞。如果是在家中，在父母亲的眼里，他们还是孩子，甚或有些顽皮。但是部队、战场已让他们快速成长。当你还在以为他们还是孩子时，殊不知他们已然是炮火中的战士，是冲锋的勇士，是扑向死亡的烈士。 没有天生的战士，是战争，是战火，是毁灭，是家仇国恨，是民族大义，更是爱国豪情让他们几乎在一夜间成长。走下战场后的他们，乡愁不再苦闷，亲情不再单薄，爱情不再窄小，情怀不再飘浮。 在这北上的列车里，也许有一封贴在胸口深处的未及发出的家信，那是战士爱情的渴望。在行囊最里层，也许有一瓶咸涩的海水或是一捧南疆黄色的泥土，那是战士归乡后对连队最大的牵挂。也许是一个柑橘一挂香蕉一颗椰子，或是一瓶肉罐一包饼干，那是战士对父母深恩的报答与责任。 他们将爱国的根扎在祖国的最前沿，他们将思乡的情洒在边疆的最险处。 他们最好的祝福是祖国繁荣昌盛，他们最美的愿望是和平发展。岁月静好是他们的憧憬，幸福平安是他们的心愿。 他们如我一样追求生活美满，追求爱情甜蜜。他们和我一样，家在远方，亲人在远方。 列车一路向北，车厢内有士兵从座位上醒来。他们扫视了一下左邻右舍，轻轻用手拍了拍另一战友的肩膀，一起向车厢过道处走去。那边立刻响起火柴的擦拭声响，光一闪，便有几丝白烟飘进车厢。他们亲切地交谈着，声音压得很低。他们看向窗外，那是村庄和田野。 车过衡阳，车厢内的气温开始变低，不时有冷风透进车厢。再看时，窗外的夜空明亮起来，一闪而过的村庄、田野和山岗都被白色笼罩着。天空飘飞着雪花，那时我们久违了的熟悉的老朋友。冬天的雪夜里，一列火车急驰向北，故乡的老屋门前，池塘边的小路上，村口的老树下，一定会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双等待期盼的眼睛。 此刻，我们在向家的方向奔赴，人在走近，心在走近，我们在一齐归来。 列车继续北上。  图片/网络 作 者 简 介  刘久明，湖北洪湖人，1976年在南海舰队原龙门水警区服役，后在财政部门工作。曾先后在《中国财经报》《芳草》《北方文学》《当代文艺》《湖北日报》《湖北财税》《荆州日报》《洪湖报》《洪湖文学》等发表小说、散文数十万字。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冬歌文苑工作室 名誉顾问：戢觉佑 李品刚 文学顾问：周庆荣 王树宾 白锦刚 法律顾问：北京盈理律师事务所 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赵继平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杨 青 主编：石 瑛 赵春辉 清 泉 审校：严圣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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