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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简单的岁月,简陋的鱼竿

 作家荟 2024-07-05 发布于四川

作者:野草

每次,从河边经过,河边上,一个二个悠闲自在的男女,手持钓鱼竿,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全神贯注,沉浸在钓鱼的快乐里,看着这样的情景,心头难免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很多感慨。

人生是一出大戏,历史就是一个舞台,我和你以及所有人,每时每刻都在自己的舞台上,粉墨登场,倾情表演,或正或邪或悲或喜……各自演出悲欢离合!

对钓鱼这事,脑子里只有那么一抹记忆了。转眼间,几十年已然过去!

不是不喜欢钓鱼,不是没有时间,不是没有闲情……

事实上呢,对钓鱼也是十分向往,甚至渴望。渴望着坐在水边,手持一杆钓竿,享受心平气和,平心静气,钓岁月沧桑,奏人生音符,谱生命华章。

一切呢,悄没声息地就已远去了,惟有一串脚印,一段模糊的记忆。还值得去回味!

当年啊,也就几岁十来岁吧。记忆里,生产队有两个蓄有水的坑凼,又或者可以叫池子。

偏偏大家就把这坑凼叫得很土气,一个叫泉水凼,另一个呢,大家都叫做鱼池凼,从叫法上可以看岀,这两个水凼并不太大。

泉水凼,一年到头都有泉水涌岀来,水温很低,即使是三伏天,烈日炎炎,泉水凼的水也很是冷浸,让人起鸡皮疙瘩。

或许是水温低的缘故吧,清澈见底的泉水里,只生活着极少的几种小鱼,犹其一种被大家叫做烧火扁的小鱼,格外活跃,在水底快活地游在游去,烧火扁没人吃,就是逮住了几条烧火扁,基本上都是全部喂了鸡鸭。

年幼无知的我,总是喜欢爬在泉水凼边,伸岀小树枝和烧火扁玩游戏,泉水凼不大,恐怕也就五六平米。烧火扁和我玩得不亦乐乎,甚至我告诉父母亲,我听到了烧火扁在笑!

父母亲说我瓜娃子,小鱼儿怎么能笑呢?我偏不信,你看它那样快乐,快乐不笑吗!

泉水凼旁边呢有口古井,古井很古老,井壁上生长着好些蕨类植物,也长满苔藓,给人特别沧桑久远的感觉。

没有人知道,古井究竟挖于哪年哪月,哪朝哪代。也没有人去考究。总之,这眼古老的水井,就是大家的生命之源。

千八百年来,清甜甘冽的井水,滋养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一辈又一辈,一代又一代的人,连绵不绝,生生不息。

大家自觉地爱护古井,也爱护古井边的泉水凼。老人们不许孩子们去泉水凼洗澡,并不仅仅是因为泉水凼水温低,容易感冒。还有更加深沉的原因,只是,年幼无知的我不知道罢了。

老人们始终固执地认为,古井是老祖宗的恩惠,做为后来人的我们,没有半点理由不去珍惜爱护!

离泉水凼下方不太远的地方,也有个水池,之所以称水池,因为比泉水凼大数倍,形状也相对规则。水池的水大部分都是蓄积的雨水,也有一部分泉水凼流出的泉水。

这水池是人工挖成,只是,挖于何年何月,哪朝哪代,倒是真地没有人考证过。总之,这水池应当也有些年头了吧。

从老人们的话里,可以得到一些佐证。过去呢,生产队,不,当年应该不叫生产队,而是老地名,某某沟才准确。本沟有个大户人家,很是发达兴旺,不仅有数百亩良田好地,还有几十间木瓦结构的大瓦房。

大户人家信风水,也为了防火。特地雇人在大瓦房外,硬生生一锄一锄,一挑一挑,肩挑背磨挖了这么个水池。

这水池呢,在防火方面确实也起了巨大作用。

当年吧,大家都一样穷,整条沟一个生产队,除了那大户人家遗留下来的二三十间瓦房,其余全是草房。草房易着火,基本上隔三差五就会发生点或大或小的火情。

一遇见火情,这水池的作用就一下子突显出来!

记得有年大旱,水池几乎全部干涸,恰又遇上发生火情,那惨烈的情景,至今让人难以忘记,心有余悸!

对于这样的历史,现在许多人基本上都选择忘记。毕竟嘛,社会在发展,岁月在流逝,历史在前进。谁有心思去记忆那些个不堪的过往?

何况,有人还这样说,这水池已干涸了多年,早已没有了一滴水,大家还不是一样生活,一样有滋有味!就你这么矫情!

偶尔,我也怀凝并且不停地问自己,我真的是太过矫情吗?为什么你就不能随波逐流,人云亦云呢?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何苦耿耿于怀,自寻烦恼?!

忘得了吗?那是我人生的历史,成长的见证啊!

生产队几十个娃,也没有个幼儿园。即使上了学的娃,放了学,或者节假日。遍山遍梁,沟上沟下,沙沟沙凼,疯闹疯玩!

似乎很幸福,无忧无虑,这些所谓的幸福,在如今看来,多多少少也是有点遗憾,有些无可奈何吧?

自然,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点特色,一段岁月有一段岁月的烙印!

心底印象最深刻的烙印,无非是在水池里钓鱼了。

刚上小学一年级,星期天或者是啥节假日,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并不多,三下五除二,用不了多久就能完成。

作业一旦完成,属于我的时间就太充分太丰富了,充足的时间如何打发,去大集体干活,帮父母亲挣工分?似乎不太妥当,大集体根本没有适合小娃娃干的农活,再说吧,几岁的孩子,咋个评工分呢?

上山爬树,爬树掏鸟,寻找野果……等等等等,早已玩够玩腻,唉,成长的烦恼无人能懂。

水池边上,有一些娃在用简陋的钓竿钓鱼!偶尔,钓起一条小鱼,大伙便一阵呵伙,高兴得不得了呢。

仿佛哥仑布发现了新大陆,心头一阵狂喜。对!对!对!何不去钓鱼?钓鱼呢!

其实,大家把水池并不是叫做水池。当初,生产队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把水池叫做鱼池凼。

既然是水池,又何来凼之说呢。是这样的,某年某月,生产队要统计土地的实有面积,生产队每一块田每一个土都有个名字,比如啥长干田啦,尺子田啦,长边坡,白沙坡等等,唯水池没个名字,不好统计。

生产队开会商量着这个池不太象池,凼又不太象凼的水池命个名字。有人就说了,既然池不象池,凼不象凼,那就叫鱼池凼嘛。

鱼池凼的名字确定下来,从那以后,任何人都把水池直接叫做鱼池凼了。

鱼池凼,之所以叫鱼池凼,是因为鱼池凼里有鱼,这些鱼基本上都是纯野生,每年,临近春节,生产队社员自发地组织起来逮鱼。

人多力量大,很快,鱼池凼的水就被弄干,一旦没了水,大大小小的鲤鱼鲫鱼草鱼鲢鱼等等,便在鱼池凼的泥底又板又跳,也不知是因为那些鱼是因为得见青天而高兴,还是因为没了水垂死挣扎而哀嚎!

根本没有人在乎鱼是喜是悲,是唱是跳。总之,逮鱼的,以及看逮鱼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惊呜呐喊,呵伙喧天,即使,一个二个手脚冻得通红僵硬,仍然是热火朝天,欢呼雀跃,不亦乐乎,等待着分鱼的时刻!

这钓鱼呢,说来似乎也是简单,对我这样几岁十来岁的孩子,好象也不容易。

首先,得有一根合适的钓竿吧,那些大点的孩子,爬上山坡,钻进密实的金竹林,精心挑选来漂亮结实的金竹做钓竿。

砍金竹做钓鱼竿,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何况,这种纯属玩乐的小事,也不可能叫妈老汉帮忙。再说了,妈老汉为了挣工分,一天到晚在生产队干农活,忙得毛根不沾背,哪有那闲工夫帮我砍金竹做鱼竿!

一切只能靠自己,没有金竹,难不成就不能钓鱼吗?

答案是否定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因陋就简,就地取材?

家里种植有一种叫做茼麻的植物,每年收获后,父亲让我帮着把茼麻放鱼池凼,埋进淤泥里,待一段时间后,从鱼池凼里地茼麻抠出来扛回家,撕掉外面的那层纤维,除了打绳子,还有好多用途。

撕掉纤维后的茼麻杆,轻巧光滑长短都有,随意地堆在屋檐下,待其干透之后,用来烧火做饭。

轻巧光滑的茼麻杆,不正是求之不得做钓鱼竿的现成材料吗?钓鱼竿有了,鱼线也是简单现成,从母亲的针线箩里扯下一段补衣服用的线头,系在茼麻杆上,再找来一小节高梁秆做浮标,牙膏皮做坠子,随处可找的别衣针弯曲后成了鱼钩!

一切准备就绪,拿把小锄头去屋子后挖几条曲鳝(蚯蚓),找一个烂瓷盆装鱼,学着大孩子的模样,捡几块乱石垒一块,坐在石头上,悠哉悠哉,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做起了钓鱼翁。

整个人显得很兴奋,似乎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注视着,浑身倒是有点不舒服。小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水面,浮标哪怕是稍微有点动静,便迫不及待地提起鱼竿,一次又一次,每次提起鱼竿,都急迫地盼着收获!结果,一次一次企盼,一次又一次失望!

不大一会,差不多就要失去耐心,尤其是又看到其他孩子,偶尔钓起一条小鱼儿,心头羡慕又嫉妒,暗地里让自己沉住气,说不定,下一次提起鱼竿便钓上来一条鱼呢!

稳住稳住,等待等待,只要稳得住,耐心等待,就一定能有收获!

就在快要失去信心放弃之时,水面上的高梁浮标,真真切切地动了一下,好象有啥东西在试探,心头一下子狂跳,鱼咬钩了!鱼就要上钩啦!

抑制住狂跳的心,紧张地盯着水面,浮标又轻轻动了动,又停了停,沉住气,沉住气,看它咋个样!动了!动了!浮标一下子被拖进水里,机会来了啊!

赶紧一挥手,把鱼钩拉出水面,随着鱼钩出水,鱼钩上赫赫然钩着一条指拇样粗的川麻杆!!

川麻杆很小,小得微不足道,甚至,根本让人不值一提!川麻杆虽小,也是属于鱼类!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钩到的第一条鱼!

这是具有非凡意义的第一条鱼!

自从钓到了那条川麻杆后,无论干什么事情,都让我信心十足!

往往,付出了许多,却没有收获,对生活,对人生无比失望,就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稳住稳住,沉心静气,再等等,说不定成功和放弃就只是一步之遥,一念之间呢!

时光流失,岁月蹉跎,风雪留痕,茼麻杆钓竿,早已被尘封。风尘仆仆,被时代洪流挟裹着随波逐流,忘了青春,忘了岁月,忘了今夕何夕!

有时候,被社会现实抽打得无比疼无比痛,就打算放弃,或者,庸庸碌碌,也是我这样的底层民众最明智的选择?!也不失为一种境界一种幸福么!

不安的灵魂总是对自己说,沉住气。再坚持坚持吧!太阳落下,还会升起!只要坚持,就能笑迎朝阳!

何况,这些年,我已明白,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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