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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读书会，有态度，有温度。  芭芒荡，那些历史烟尘覆盖的人（五） ©东方樵
尚武三杰 往昔芭芒荡四围皆山，古木参天，常有猛兽出没，因此，习武以防身御害，在芭芒荡蔚成风气，每代都有武功了得之人。而今活在村人口中的，有昌字辈、挥字辈、肇字辈“三杰”。
独行陕客张昌桂 他身长个大，力大无穷，幼习拳脚，膂力无人能及，是芭芒荡第一威猛之人。历史演义中的隋唐英雄榜榜首李元霸，“恨天无把，恨地无环”，被吹腾得胜过“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力大近神，难以全信，而张昌桂堪称现实版的“李元霸”。他的力气大到什么程度呢？乡场上碾稻碾麦的石磙，他两手钩住它两头的眼子，就能轻易地提起、抛举，如同摆弄小玩具一般，非那些自炫臂健、抓举石锁之辈可以比拟。 一次，他去芭芒荡北大窝垴下干活，看到一块光溜溜的麻石板，大概有四五百斤重。他想到村口通往水塘的一条水沟，有一段没有封严不太安全，就回家拿了纤绳和一根碗口粗的栗树木棍，跑回大窝垴下把那麻石板用纤系了，用那根栗树木棍把石板撬了回来，就像捡粪的人，背后撬着粪箢一样轻松。张昌桂撬回的这块石板，成了做水沟的踏板，如今还在。 芭芒荡地少人多，有上百人到四川、陕西等地谋生，在秦岭商城落业的最多。秦岭逶迤高峻，岭上白雪飘飞，山脚林木葱茏，从岭上到山脚，像秋藤上的小瓜似的，路边稍许平一点的坡地，就有一个不大的村落，每条曲曲弯弯的山路，都缀着上十个零落的荒村，芭芒荡迁徙者，就散居在这样小不点的村子里。 秦岭地方偏僻穷困尚且不说，当地人非常欺生。移居秦岭的老乡托人带信回，要张昌桂去抖抖威风。他是个单身汉，赤条条来去牵挂，但距离那么远，至少有十天半月的路程，一般人是怎么也吃不消的。张昌桂总是独往独来，上汉口，经襄阳，抵十堰，再由丹江口进入陕西。常年来往，路走熟了，几乎就像串门那样随意。除了两个褡裢子装点米和干粮之外，他手上提着一根棒子，棒子有碗口粗细。那棒子他往地上一戳，地上立马就是一个大洞。所以，一路上没人敢惹他。一旦遇到不善之辈或凶猛野兽，他将棒子往地下一戳，像张翼德在长坂坡那样大吼一声，坏人和野兽吓得狼狈逃窜。 张昌桂成了去陕西的常客，所以，当地土著再不敢轻易惹芭芒荡迁居的人了。
一露惊人张挥亨 他生于同治庚午年六月，是芭芒荡又一代威猛之人。他并非五大三粗之辈，而像个彬彬文人，他习武的同时，读过很多书。张挥亨有武功而深藏不露，大半辈子在家不出阵。 大冶地方苕多，芭芒荡的苕尤其多。为了补贴家用，有些人家把红苕刨成片子，煮熟，晒透，炒脆，做成一种叫“苕角子”的吃食拿去卖。张挥亨一年也免不了出几回远门叫卖。 第一次，他挑一担苕角子经黄石港过江，到江北浠水乡村和小镇叫卖。不料被一地痞缠住，那地痞一边抓吃箩筐中的苕角子，一边叫街上的二流子来抢着吃。一大群小孩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地痞一抓一大把往地上撒，让那些小孩争着捡起来吃，不一会儿就把两箩筐苕角子撒光了。张挥亨血本无归，但不知地痞背景，只能忍气吞声，挑着空箩筐回芭芒荡。 第二次，他又挑一担苕角子到江北浠水。他首先不叫买，而是放下担子询问当地老人，问这个地痞是否可以打，老人们痛恨这个地痞，都说：“先生尽管打，打不妨事的，算是为我们除害！”张挥亨得知当地人对地痞的态度后，重新挑起担子沿街沿路叫卖起来。那个地痞又大摇大摆地过来了，依然抓起苕角子又吃又撒。张挥亨早有防备，施展一通拳脚，那地痞也有点傻力和武功，但哪是张挥亨的对手？张挥亨像武松醉打蒋门神一样，把那家伙打个狗啃泥，又拎起来掼到地上，打得那他趴在地上哀声求饶。张挥亨警告说：“今后别让我碰到你，碰到你一次就揍你一次！”那人连连磕头说：“不敢再冒犯好汉！” 芭芒荡有一拨子人因为家贫，在农忙季节结伴到鄂州西长岭地方卖短工，或帮人家插田，或帮人家割谷。这些老乡经常受当地人欺负，当地人抖起狠来，用宽宽的钢扒挖人，老乡们根本无法招架。 他们无可奈何，回家邀请张挥亨同去。第二天，张挥亨跟着大伙去西长岭，什么也没带，就带了两条一米多长的汗巾。到了中午，大家歇在地头准备吃干粮、面饼。张挥亨叫伙计们挑一担清水来，边喝清水，边吃干粮。正吃着，那伙当地搅屎棍来了。张挥亨不紧不慢地把汗巾浸在水桶里，人家挥起钢扒挖过来，他拎起湿淋淋的汗巾一番旋甩，就把他们的钢扒柄缠住了，再用力一拽，就把钢扒拽落了，“猪八戒”们被拽得连打趔趄。一个个钢扒被拽掉后，他又甩起湿汗巾，追赶着照那些人的头上猛抽过去。那些家伙抱头鼠窜，此后不敢再欺负芭芒荡的卖工人。
街头扬威张孝堂 他个子比较矮小，手脚却非常灵活，有点像孙悟空，寻衅滋事的人不跟他交手，根本不知道他的厉害。 昔日芭芒荡不但盛产红苕，而且盛产棉花。棉花丰收时节，张孝堂和张可以相约去保安镇卖棉花。在收购棉花的铺子前排队时，高个子张可以在前，矮个子张孝堂在后，两人中间排了不少人。保安附近王胜村的五六个后生家，看到张可以是个生面孔，就一呼啦到他前面插队，故意找他麻烦。张可以急着唤张孝堂到前面来，张孝堂边上前边说：“不用你动手，等我来！”那几个后生家看这个小个子慢腾腾过来，根本没放在眼里，就放肆地动起手脚，谁知不到几个回合，张孝堂就像扔死狗一样，把他们一个个撂倒在街头，头破的，手折的，脚崴的，睡了一地。张可以站在旁边嗽喉清嗓，那伙人想，小个子都这么厉害，高个子就更惹不得了，于是，伤轻的狼狈爬起，一颠一跛地缩到后面排队，伤重的挣扎不起来，顾不上丢人赖在石板上哼哼唧唧。 过后不久，张孝堂他们又挑棉花到保安去卖。从芭芒荡去保安，镇子东坡的三木桥是必经之地。三木桥两跨三桥，原来是木桥，清末换成了石桥，每桥并排三块九尺来长、一尺二宽的红麻石，几百年来石桥仍然沿袭旧名。这三木桥属于王胜地界，强龙怎么能压地头蛇？王胜那几个吃过亏的残兵败将，料定他们还要来卖棉花，就邀了一些会拳脚的连日在三木桥上“守株待兔”，誓要报一箭之仇。他俩从桥东上三木桥，那伙人在靠近保安的那边西桥头上堵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架势明摆着是不让他俩过桥。 张孝堂让张可以往前走，他自己殿后。他的花篓没有放下来，扁担仍然搁在肩上，当那伙人的面，把老式中裤解开往桥下撒尿。张孝堂撒尿时一只脚如铁柱落地，另一只脚则高高翘起，那尿流控制得恰到好处，源源不断像泉水叮咚，尿拉了好长时间，张孝堂金鸡独立而面不改色。王胜那伙被邀来的人见状，发现张孝堂的确是个惹不起的主儿，气已泄了一半；那几个领教过张孝堂厉害的，心想张咸益吃屎吃一堆，不能再吃第二次亏了。于是，一拨人蔫耷耷离开桥西，乖乖让两人过桥。 尚武三杰至今被村人津津乐道，他们的武术里没有花拳绣腿，而都是一种雄强生命自然而卓异的呈现。惜乎芭芒荡后世尚武之风渐渐消歇，除了猎豹英雄张挥恒、武德过人的张邦达外，再难找出“三杰”那样的武者。 （素材提供者：张国梁、张远进） 2024.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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