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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桥春月—15-2

 snjsx002 2024-07-12 发布于福建

廊桥春月—15-2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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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外的走廊紧靠餐厅的屋顶,初夏的太阳把瓦片晒得挺热的。太阳已经下山一个多小时了,在走廊上晾着衣裳还觉得有些热。浩辉晾完他拿的那盆衣裳时,温若春正在把每月一用的塑胶卫生带套入架子上的小裤衩内。浩辉无意中见状便拿起脸盆,说了一句:“真是有点热了!”就回到房间,脱掉了衬衫。
走廊上,温若春往浩辉晾晒的那一头看了看,嘴里嘟呶了一句:“这家伙,又忘了翻一面了!”她走到浩辉的那条长裤子前,从一字形的竹篾架子上取下裤子,把外面翻成了内面,用力甩了几下,重新挂上去,又分别打开裤脚,连抖动带拍打,让裤管不致粘合在一起。然后,又走到自己的那件草绿色衬衫前,同样把内外面调了一下,把衣领整平,端起脚盆往屋里边走边说:“小辉,你忘了晒衣服前把外衣里层翻出来了!”
“是吗?”浩辉说着走出来,可到门口被温若春拦回去了。
“行啦,我已经整好了。”温若春把脚盆放好后,正想解开扎在长发上的手绢,却感觉到屋里暖烘烘地。于是,拿起一本书,立在门口搧着风,说:“屋里好像比走廊更热呢!”
浩辉坐在窗口位子,正看着那本有些破损的《宋词选》,听到温若春的话,便抬起头来看着温若春说:“是。我都脱掉衬衫了。”说话间,浩辉发现今天的温若春比往日更妩媚动人了。屋内的灯光比盥洗间的亮多了,当温若春一边搧着风,一边向后捋着长发时,他猛然见着了温若春隆起的胸前有两点明显的凸出,还隐约可见淡淡的红晕。看到这,他下意识地一惊,立即把目光收了回来,看起了《宋词选》。
温若春这时停止了长发的摆弄,把目光投向了低着头看书的浩辉。这会,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薄背心,肩带上已经有点破绽了。上身稍有点前倾,架在桌边的双手上下胳膊的肌肉很丰满,胸肌也是很发达的。前一会在盥洗间时,她看到从浴室出来的浩辉头发有点儿乱,但基本上是撇向右边的,红润的脸色,显得有些俊秀。上身是已经穿了三四年却是越来越白的龙头白布衬衫,两边袖子十分整齐地折在胳膊肘下部一些些。一条稀卡其长裤,虽褪了些原来的蓝色,但与衬衫一样,穿在身上还是挺合身的。一双后跟带子曾经烫补过的塑料凉鞋,略显大了点,但擦洗得十分干净。当他说要一起漂洗而靠近温若春时,温若春顿时感觉到了浩辉焕发的青春气息,心里也有种一闪而过的亲密情愫。可是,她让浩辉离自己远了一些,叫他去拧衣裳了。“是的,看上去有些清瘦的他,却是充满活力的。经常的体力劳动,让他有强力的臂膀,结实的胸脯……”想到这,她为自己无端地想到这些而不禁轻轻地笑了出来。


“怎么啦?”浩辉听到温若春那细小的“卟哧”声,停下看书问道,随后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是我的头发太乱了吗?”
“不是。”温若春说着,离了门口往里走。随着温若春的走近,她胸前的红晕越来越清楚了。浩辉有意识地避开了,让自己又看起书。
“晚上我们干些什么呢?”温若春问道。
“房间太热了,是不是出去走走?”浩辉说完,把目光停留在苏轼《菩萨蛮·新月》上:“听说街道上还会放映电影呢!”
“等我把辫子编好再去,行吗?”温若春把当扇子的书放回桌面。
“就这样也蛮好的。”浩辉说着,看了一眼温若春,又看着书。
“是吗?是不是太随便了呀?”温若春说。
“晚上又没几个人看见,没关系的。”浩辉说。
“那我穿上小背心。”温若春说着,从纸袋中拿出小背心,一边往里屋走着,一边小声念叨着:“还真不想穿呢!”
“那就别穿了嘛!”当温若春经过身边时,浩辉听到了她后面那句细声细语,稍停了二三秒钟后,壮着胆子说了一句。
“可以吗?”快到里屋门口时,温若春慢慢地转身问道。
“你说呢?”浩辉反问道。
“反正没别人,不穿了!”温若春说着,走近浩辉,半俯着对浩辉说:“太束缚人了,以前每洗完澡我都没穿。”
“那我们走吧。”浩辉乜斜了一眼温若春,他为自己被这位女同学信任而显得十分轻松自然。
浩辉与温若春走出财贸局大门时,看见北面大街上国营照相馆的路段,正在放映《地雷战》。电影是由北向南放映的。正面的人群足足有百十米长、十三四米宽,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地算起来,约莫有近千人。靠银幕近处尽是小孩子,有席地而坐的,有半蹲的;当中的,都是从家里带了凳子来坐的;远些的和旁边的基本上都是站着,有的把脖子拉得很长很长。副食品商店和照相馆楼房的窗户大都敝开着,不少人倚在窗口看。在银幕的背面,也坐着或站着一些人。有二三个小孩一会到正面看一下,一会又回到背面看,好象还在争论着什么。这时,正放着男民兵队长向女民兵队长要长头发,而女队长又不给的那一段。
他们停下脚步。浩辉问:“是看电影,还是去散散步?”
“由你定吧!”温若春说。
“那就去走走。这片子看过多遍了!”浩辉说着,俩人便往南走去。
“还是可以看的。不少人都喜欢看。”温若春说。
“是啊。连长头发都可以用来打鬼子!”浩辉看了一下温若春,笑着说:“要是你,会把头发剪了吗?”
“会。只要真有需要,我会。”温若春回答得十分干脆。
“剪了太可惜了。”浩辉说。
“你会叫我把头发剪掉吗?”温若春问道。
“……”浩辉停下脚步,看着温若春,温若春也注视看着他。片刻,浩辉很肯定地说:“不会。我不会叫你把它剪掉。”
“为什么?”温若春问道。尽管街道上偶有几个匆匆赶去看电影的人外,没有汽车,就是连自行车也没有,她还是走上了不是很宽的人行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前会洗澡时问你的问题呢?一年前的今天,那个女孩子是谁?”浩辉随着也上了人行道,但未回答温若春的问话,却是反问起来。
“你说的是我吗?”温若春显然有些肯定,尽管用的是问句。
“不是你还有谁呀?!你的演唱、你的长辫子,真让我忘不了!”浩辉说着,还学起了李铁梅向后甩着辫子的样子:“你的长辫子是你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少不了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叫你把它剪去。”
“真的呀?”温若春问道,听起来还有那么点激动。
“当然假不了啦!”浩辉回答后,拐进了南门巷。不几步又接着说:“其实,不会由我来决定它的去留的。我们这时只是在说着玩。”


“说着玩?”温若春问着,见巷子比较黑,便把左手伸进浩辉的胳膊,俩人依附着:“也许吧。我想我也不会剪掉它的。”
“如果,”浩辉顿了一下,说:“我是说如果呵。如果今后有可能,那么,我会把你的秀美的长发写进我的书里。你同意吗?”
“连我一起?”温若春问得很小声。
“当然。连同你。”浩辉说:“而且,连姓名也不更改。可以吗?”
“姓名还是得改的。哪有用真实人名的呀?!”
“那你同意啦?”
“真的值得你去写吗?”
“值得。你有七仙女慈悲的心怀,你有祝英台善良的愿望……”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温若春挥动着右手:“我可没那么好!”
“虽然她们的故事都是悲剧,但她们的心愿是美好的、真诚的、可贵的,是值得称道的!你说呢?”
“如果她们美好真诚的心愿能够实现,或是能够持续下去,那就太好了。我记得鲁迅先生曾说过:悲剧总是把美好的东西撕毁了让人看
说话间,他们到了南门桥的石阶旁。浩辉看了一下在月光下有些幽深的鼋溪水面,侧过脸对温若春说:“在撕毁之前,还是值得人们看的。”浩辉抬头看了看月亮,接着说道:“你看,就像这月亮,除非看不见了,看得见时,总会有人去看她、去赞美她,不论她是圆是缺。还有,即使见不到时,也还是有人在想着她、说着她,甚至写着她。”
他们依然挽着手臂上石阶。温若春抬头看着月亮,仔细听着浩辉的话,但未接茬,像是在想着什么。刚进入农历下旬的夜晚,下弦月才升起来不久。十五那日圆圆的月亮,今天已经缺了一大半了,但还是有些明亮的。忽然,她说了一句:“要是每天的月亮都是圆的,那该有多好!”
浩辉瞧了一眼温若春,本想说“哪有可能呀”的,可是,他不想如此直接地破坏她的天真而美丽的心愿。于是,他说了一句:“古人有句名言是怎么说的?'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是。宋朝苏轼写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我看过。前面还有一句是'人有悲欢离合’。”温若春说。
“是啊,说得多好!'人有悲欢离合’跟'月有阴晴圆缺’一样,都是'古难全’的。过几天苏筱容就走了,像你说的一样,我们少了一个好同学、好朋友。”浩辉说着,俩人到了桥头。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浩辉问道:“是过桥还是下石阶沿机耕路走?
“机耕路我与瑛姐常走。”温若春往桥里望了望,除了几个桥窗透进一些微弱的光亮外,桥内是阴暗的。她看看浩辉说:“你怕黑吗?”
“不怕。你呢?”浩辉说。
“怕。但有你在不怕。”温若春说得很有信心。
“那我们一起过去?”浩辉说。
“好。可你要牵着我!”温若春说着,拉起浩辉的手——两人的手攥得很紧,整齐用力地踏着脚步穿过古老的厝桥,又沐浴在淡淡的月光里……

【请待后续】



2024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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