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第 031 篇文章 茨威格曾说:“说谎蒙蔽世人,很少有人比司汤达说得更多;说真话,同样很少有人比司汤达说得更好,更彻底。” 在19世纪初的法国文坛,司汤达或许是那个最为独特的人,他的童年经历就很丰富,于1783年1月23日出生于法国格勒诺布尔市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他非常热爱他的母亲,但很不幸地,母亲在他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的父亲是个非常冷漠的人,与司汤达互相仇视,有时甚至还说他是一个“私生子”。司汤达从小就感受到了周围的陌生与敌意,这可能造就了他日后的性格。他很喜欢隐藏自己,为自己创造了诸多笔名,司汤达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他的本名叫马利·亨利·贝尔。在很小的时候,他就不得不为了保护自己的内心而做出一些自卫的行为。由于受人误解的精神压力,熟谙对人的心理分析,他习惯揣摸别人的心思,又不断观察自己的内心。无疑,如果说同时代的人都在用浪漫情怀写作,那么他就是在用心理学写小说。他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在《红与黑》出版后,他经常预言:“大约到1880年,人们就会开始阅读我的作品了。”司汤达非常喜欢战争与女人,他早年的生活正处于法国最为动荡的时期之一。他曾跟着拿破仑大军远征过意大利,也亲历了拿破仑在莫斯科的溃败,两度供职于拿破仑军队,崇拜英雄主义。大概在1798年,他对数学产生了迷恋并开始认真研究它,他认为,其他学科都包含着人类的虚伪,而只有数学才是最真实的。当时的战争已经逐渐脱离了冷兵器时代,数学在大炮领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功效,或许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吧(数学在当时成了显学),让他对数学产生了痴迷。一年后,法国雾月政变爆发,司汤达在家乡的学业也已完成,于是他来到了巴黎,在别人的介绍下开始担任小官职。在第二次反法战争期间,司汤达参加了马伦哥战役,亲自来到了米兰,被这座城市所征服。后来,他辞去了官职,在米兰定居。无疑,司汤达一生对意大利有种迷恋,他热爱米兰的女人,他理解和描写的意大利十五和十六世纪的生活,远胜于意大利的现代生活。他长期想写的一部作品是《意大利逸事》。1805年,他爱上了当地的一位年轻美貌的姑娘,两人很快坠入情网。由于女朋友是一个演员,经常要跑来跑去,司汤达黏着她,一起去马赛演出,并在一家大杂货商店里充当一名店员。就在他对未来充满了无尽幻想的时候,女演员突然嫁给了一个俄国军官。这让司汤达很是郁闷,而后返回了巴黎,重新加入了军队。司汤达跟着拿破仑参加过耶拿之战,也随着法军作为胜利者进驻柏林。由于他的出色表现,他随着战无不胜的法军进入维也纳,在拿破仑与奥地利公主玛丽婚礼前担任要职,并获得了自由出入宫廷的资格。1812年,司汤达随着拿破仑远征俄国,遭遇了惨败。在拿破仑失败后,他除了短暂的外出外,一直停留在米兰。在这里,他又恋爱了,对方却是一个女汉子,是革命者。或许正因为此,在1821年,他被驱逐出境。司汤达的一生充满了悬疑色彩,在日记中,在给别人的信件中,他经常撒谎,甚至就连日期都是错的。据说他是为了逃避警察的追踪才故意写错时间,以及用假名落款。茨威格说他总是在故弄玄虚,这或许是真的。我们只要看一看他的童年就能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份保护自己的心太重,以至于他很多时候都表现出了极端的自我中心主义。被米兰驱逐后,他回到了巴黎,于1831年出版了《红与黑》,而后一直到他去世,他一直在政府任职。无疑,在当时来讲,恐怕再也没有一个作家能像司汤达这样充满矛盾,他的内心是火热的,但行动的时候却显得非常迟疑。他就像是一个心理学家,无时无刻在审视自己。可以说,他老是用自己的手为自己按脉;而且他以准确无误的冷静态度,把自己在各种不同环境中的情况为自己记录下来,并从其中做出一整套一般性推测。一方面,他坦率,极具个性,凡是他不喜欢的事他从来不做。另一方面,他又像狐狸一样总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内心,在文字中耍尽花招,将这两方面结合在一起的性格是世上少有的。不由得,他让我想起了法国的另一位思想家,卢梭。司汤达毫不畏惧死亡,也不怎么谈及它。在他看来,只有迂腐的人和教士才会谈论死亡。他对教会嗤之以鼻,是一个无神论者,他把死亡看成一种悲哀而丑恶的东西,甚至有时会希望自己能够立刻死去。1842年,当他在巴黎休假的时候,他突发脑溢血而后去世。当时,知道他名字的人寥寥无几,只有三个人参加了他的葬礼。在司汤达去世后,他的名气才与日俱增,最初,他被认为独出心裁,但古怪得多少有点矫揉造作;稍后一个时期,当他伟大的才华被公认之后,他仍然被认为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物,一个自相矛盾的、没有出息的天才。或许一切正如尼采所说:“无论如何也需要两代人才能追赶上他,揭示使他陶醉的谜。”司汤达遗嘱的执行人在他的石碑上刻上了“爱过、写过、活过”,然而这个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篡改了司汤达的最后意愿。根据他本人临死前的规定,顺序应该是“活过,写过,爱过”。尽管这种变化只是顺序上的变更,对内容并无实质性意义的影响,但写作只是司汤达人生中的一部分,他不是一个著作等身,像巴尔扎克那样不停写作的人。文学只不过是他性格的一种偶然的而非决定性的表现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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