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看《霍元甲》,最佩服的就是霍元甲悄悄地学了一身高超的武功。照着电视剧上的一招一式,我和大两岁的正喜打起了霍元甲的迷踪拳,不幸的事情发生——正喜的长指甲划破了我的脸颊,左脸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斜杠,俗称破相了,那时确实担心长大了难找女朋友。 真正的功夫也许并不是大张旗鼓,煞有介事的学来的。倒是耳濡目染,悄然用心吧。初中三年寄宿在饭店。先是舅爹爹开的迎宾饭店,在当时的自来水厂大门口,自来水厂大门正对着淮江公路,在路的东侧,饭店紧挨着自来水厂大门,在大门的南边,如果下到坡底看这座建筑是两层楼,而从公路对着饭店看只是水平的一层,有厨房,大厅,小包间,再里面是舅爹爹舅奶奶住的卧室,卧室很清爽,像清爽的舅爹爹,卧室里还放着一箱丹阳封缸酒,我曾经偷偷的拿起已开封的一瓶喝过,不知有没有被他们知晓。大厅有朝外对开的门,因此而宽大,门旁有一个柜台,当时饭店还雇了一位高挑的女会计来为食客开票收钱,女会计有一对比我小一两岁的女儿,姐姐叫徐莉,像她们看上去老气的爸爸,黑皮肤有点憨厚,妹妹叫徐娟,个子像她们的妈妈修长,皮肤白皙。到了星期天,我就骑着自行车背着姐妹俩在自来水厂里游逛。 迎宾饭店的记忆很多,我想说的是大厨,舅爹爹开饭店时,厨房里有白案、红案两位师傅,称小郭和小葛,小葛比小郭大一两岁,那时他们可能也不过二十岁的样子。天刚亮的时候,小郭便起来包包子,我跟大舅,两位大厨及服务员都住在公路另一边洼地的有两间屋子的宿舍。我因为要去两三里外不见天井巷的学校读书,也是起得很早,有机会目睹小郭师傅在厨房里包包子,只见他那厚实的左手托着揪出来的面皮,然后把菜馅放在面皮中心,再用右手大拇指与食指捏着面皮把包子的口给绾起,在我向你们描述时应该是慢镜头了,事实上,小郭师傅包包子动作非常娴熟,快捷,甚至是优美的。中午、晚上有一桌又一桌的食客,要上冷盘热菜,汤汤水水。厨房里放置着在下午或者晚上空闲时间炸好的花生米,小郭剁着白斩鸡,猪肚等冷菜,小葛在灶上颠着炒锅,炒腰花,炒杂耍,一阵一阵的火头卷到油锅上,惊险炫目。我放学等做好作业,便蹭进厨房,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有时候瞅着厨房一时无人,便把小手伸向盛放花生米的橱柜,舅奶奶比较警觉,有一两次正落在她的睽睽双目之下,你知道什么是进退两难的大写尴尬吗?如是。 后来换了小王师傅,他是练武的,似乎身上有那么一股憨劲,出人意料的是,小王师傅居然是让女孩子都羡慕的白白的皮肤,和一块块鼓起的肌肉。他喜欢穿一件军绿色的衬衣,在宿舍里有一把我用双手都提不动的石锁,小王师傅却能单手让石锁上下翻飞,滴溜溜的转。在做菜上面,小王师傅经常跟舅奶奶有些抵触,大概小王师傅做菜的分量十足,这会引起主家不满却又不好直面沟通的问题。小王师傅做菜也很不错,然而他还是离开了。我的学校靠着县城老体育场,上体育课也去那里,老体育场马路对面,老宝中西围墙开了翦淞园面馆,小王师傅在那里,一次他见我去找他,特别高兴,给我下了分量十足非常美味的牛肉面招待我,做学生的我难得有这么一次美餐,从那之后便再也没见过小王师傅,我从心底有些喜欢的有几分憨厚的他。此时,很像我二舅当年去找赵宝玉那样的心情。 饭店后来易主,我愈发感到寄人篱下,厨房的大厨们也是走马灯一般,饭店的菜谱也有更新,也有创新,有机会听他们讲如何烹饪那些美味佳肴,比如涨鸭蛋,比如蒸蹄膀,比如大烧马鞍桥,比如乌鱼过桥……算是耳濡目染。 一度时间我也并不喜欢做饭,只是近年来年岁渐长,脾性温和下来。那些年所留在脑海里的饭店记忆也烘托出了我做菜的动力,如果是为心爱的人做饭,我的兴致自然会跟着高涨起来,也许,做一个大厨的梦想种子就这么悄然埋下了。就像霍元甲创造出他的迷踪拳。想到这儿再摸摸自己的脸,当年的那道伤疤竟不知何时隐身而去! 匆匆而写,2024.7.27午后,行远书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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