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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一车人

 新用户1827SHTG 2024-08-07 发布于北京

在社恐尚未大面积爆发之前,我们都是好客的。钱钟书说,“约着见一面,就能使见面的前后几天都沾着光,变成好日子。”如果客人没来,我们就会很难过,感叹“客有可人期不来”!17世纪法国名媛塞维尼夫人却唱了反调。普鲁斯特对塞维尼夫人情有独钟,他在《追忆逝水年华》中40多次提到她,“该死的一车人”这个典故,就出自塞维尼夫人给她女儿的一封信:“令人愉快的来客走了,我多么伤心难过,你是知道的。叫我又受拘束又厌烦的该死的一车人走了,我又多么心花怒放,你也知道。正因为如此,我们认定:比起令人愉快的客人来,更希望来令人讨厌的客人。”塞维尼夫人可真是俏皮。

捷克作家伊凡·克里玛说过这样一句话:“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受困于一种感情,觉得他们的生活中缺少激动人心的时刻,缺少一种更深刻的幸福,他们试图在毒品或神秘主义中找到自己感到匮乏的东西。很少有人意识到:如果没有同样深刻的被剥夺的经验,深刻的幸福经验是不可能的。”

克里玛10岁那年,全家人被送入了集中营,在集中营生活了3年多。幸运的是,他们等到了自由的那一天,“到今天我还记得那天的每个细节,我站在拆毁了的监狱栅栏旁边——那道我曾经以为我永远不被允许通过的栅栏……我难以抑制地抽泣,我知道我已经自由了。”

克里玛说,很多年后,当他回想起那段日子和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时,“一种几乎是亵渎的想法钻进我的头脑:为了无与伦比的、至高无上的自由的感觉,所有那么多年的剥夺是值得的。”

克里玛的想法当然是不对的。

该死的一车人来做客,“叫我又受拘束又厌烦”,当然也是对我自由的剥夺;但是,他们走后,我享受到了心花怒放的幸福;那么,为了享受这种幸福,我是否应该经常邀请“该死的一车人”来做客?如果推到极致,为了无与伦比的、至高无上的自由的感觉,而再进集中营,那就更荒唐了。

其实,普通人没必要体验那么深刻的幸福。读一本有难度的书,跑一个能出汗的步,就可以享受此后的幸福了。非得要让大脑和身体都接近窒息,然后再瞬间解放,是危险的。至于客人,那该死的一车人下次可别来了。

本期播读:曹烨琼;配乐:张艺馨。谢谢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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