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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连山,被遗忘的半部中国史

 海潮轩 2024-08-14 发布于北京

文学雅韵阁2024-08-13 16:59陕西

失去焉支山,致我妇女容颜黯。

失吾祁连山,致吾六畜难蕃息。

在大汉铁骑的进击之下,匈奴人被逐出河西,赖以生存的祁连山牧场丧失,于迁徙之途,他们常常吟唱此曲悲歌。

这首匈奴民歌,历经两千多年的历史沧桑,从中约略能看到祁连山的兵戎战事、胡笳羌笛。

祁连山下,曾现少年英雄策马奔腾之姿,亦存一代帝王宴请宾客之盛,过往之事并非如烟消散。

【01】

在古代,匈奴将天称作“祁连”,祁连山因而获此名称。

祁连山,乃匈奴语中所谓的“天山”。

在中国北方广袤而壮美的草原之中,向来存在着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的行迹。祁连山北麓的辽阔牧场,曾滋养了月氏、匈奴、柔然等游牧民族;祁连山南麓的青海湖畔,也曾经是羌、吐谷浑和吐蕃等民族生息繁衍的福地。

祁连山,这一沿西北—东南走向延展一千余公里的壮阔山脉,东始乌鞘岭,西抵星星峡,乃今甘肃省和青海省的界山,亦是青藏高原、内蒙古高原以及黄土高原的分界线。

祁连山冰川的蓄水量与 5 个丹江口水库相当,其山峰终年被积雪覆盖。

巍峨的山体阻挡了太平洋季风所携的气流与雨水,源自祁连山冰川的河流顺势而下,润泽着山脚下的绿洲。在祁连山北侧跟合黎山、龙首山等山脉之间,一系列规模各异的绿洲串联成一条仿若走廊的文明通路,鉴于此地位于黄河以西,在历史上被称作“河西走廊”。

鉴于位于河西走廊以南,祁连山素有“南山”之称。自河西走廊朝南眺望,群山时而高耸入云,与天相接,时而隐匿于尘世烟火,辽阔无垠。

倘若没有这座向着西北干旱区域延展的“湿岛”,其北面的巴丹吉林沙漠、西面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以及南面的柴达木沙漠就会相互连接,进而无法造就河西走廊的清泉与绿洲,中国历史当中也不会存在一条通往西域的通途。

正如《中国国家地理》主编单之蔷所言,祁连山脉乃造就河西走廊的隐匿功臣。

【02】

祁连山间的谷地与河谷开阔广袤,乃历史久远的天然牧场。

西汉初期,此片牧场一直为匈奴人所占据。

在匈奴人莅临之前,祁连山下原本存有“大月氏”,其分布于河西走廊一带。然而,后来他们被盛极一时的匈奴人击溃,甚至大月氏王的头颅亦被斩下,被制为饮器。

大月氏战败之后,舍弃了水草繁茂的故园,多数向西迁徙至现今新疆伊犁河流域及以西区域。另有一小部分,遁入祁连山区与羌人混居,于匈奴人的掌控下战战兢兢,此即“小月氏”。

匈奴人自此掌控了河西走廊,西域的必经之路也被其把控。

公元前 138 年,即汉武帝建元三年,汉朝使者张骞首次出使西域,穿越秦陇大地之际,其一行人被匈奴人擒获,张骞被迫在匈奴留居达十年之久。

匈奴单于气焰盛炽地向张骞言:“月氏于吾之北,汉何以能往使?吾欲往使越,汉可应允乎?”

在张骞被困之时,匈奴人对其施行了诸多威逼利诱之举,并且令张骞娶了匈奴女子为妻,然而张骞一直坚守使命,其后逃出匈奴辖地,持续完成出使西域的使命。

彼时,张骞出使旨在劝服逃至伊犁河谷的大月氏与汉军联手进击匈奴。此联盟虽未达成,然壮志满怀的汉武帝凭借文景之治所积累的根基,遣大军对匈奴予以反攻。

汉武帝元朔时期(公元前 128 年至公元前 123 年),在卫青等著名将领的引领下,汉军持续开展河南之战与漠南之战,大获全胜。匈奴人丧失了自秦末就占据的河南地(即河套以南的区域),其对关中地区的威胁显著降低。

此刻,汉武帝把视线转向西边,将地图上的坐标指向了连接中原与西域的河西区域。在大舅子卫青之后,汉武帝再度发现了一位善于征战的少年英才。

霍去病乃卫青之外甥,幼时身处贫贱、生活艰苦,但其“少言不泄,有气敢往”,意即为人寡言却果敢狠厉,平素时常操练骑射之术,行事勇猛无畏。

皇后卫子夫受宠之际,卫氏与霍氏家族皆蒙其惠。年少的霍去病得以入宫担任侍中一职,仿若皇帝的近身侍卫,他同舅舅卫青一般,皆为皇帝所青睐之人。

元朔六年(公元前 123 年),时年 18 岁的霍去病跟随大将军卫青进击匈奴,一举成名。在此次战役中,霍去病率领八百骑兵长途追击,对匈奴单于叔父所属部队予以攻伐,“斩获及俘虏共计二千二十八人”。

霍去病得胜归来,汉武帝对其盛赞有加,即刻将其封为冠军侯。

汉武帝这位多才之君有意亲自栽培此奇才,欲令小霍研习孙子、吴起之兵法。然而,霍去病却略带轻慢之意,言道:“行军作战,着眼战略策略便足矣,何必去学古人之兵法。”

其后某时,汉武帝欲为霍去病营建宅第,予以赏赐。霍去病慷慨陈词道:“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03】

于元狩二年(公元前 121 年),霍去病和祁连山形成了宿命式的关联。

在这一年的春季,汉武帝委任年仅 20 岁的霍去病为骠骑将军,令其率军自陇西出发,进击匈奴浑邪王与休屠王所部。彼时,河西地区的匈奴人以焉支山为界,其东部受休屠王统辖,西部则由浑邪王掌管。

霍去病所率之军逾焉支山千里有余,速战克敌,鏖战六日,诛匈奴折兰王,斩卢胡王,俘浑邪王子及诸多匈奴贵族,获休屠王用以祭天之金人,斩敌八千余级,仿若入无人之境。

焉支山系祁连山支脉,位于河西走廊峰腰地段的甘凉交界之处。一种说法是,焉支山上生长有一种草,被匈奴人采来用作妇女的化妆品,故而得名“胭脂山”;另一种说法为,匈奴单于的妻子称作“阏氏”,匈奴人以相同读音将此山命名为“焉支山”。

霍去病初战获胜,此乃汉军收复河西地的首个阶段,开启了汉匈河西之战的开端。

同年夏季,祁连山下绿草如茵,汉军分作两路,再度出征。

东路军由名将李广率领,领四千骑兵先行。彼时,张骞出使西域归来,获封博望侯,率一万兵马充当援军。东路军的核心任务在于牵制漠南的匈奴左贤王部,以防其对河西施以援手。

怎奈李广未能封侯,依旧时运不济。

东路军之李广军向北出汉塞数百里时,与匈奴左贤王所率四万骑兵意外相逢,于广袤无垠之草原上激烈交战。

在十倍于自身兵力的匈奴大军面前,李广阅历丰富,迅疾令汉军即刻结成圆形阵势,把辎重车相互连接当作外围的防护屏障,弓箭手凭借此屏障展开射击。为稳固军心,李广更指令自己的儿子李敢率先冲锋,直抵匈奴阵前。

李广所率部众历经一日苦战,近乎损失无余,加之队友助力甚微。此时,张骞之军方才迟缓抵达。匈奴左贤王见汉军有增援,遂解除包围离去,然而东路军未能立功。迟至回朝的张骞被贬为庶人,其后又获重新起用,再度出使西域。

针对剑指祁连山的西路军,其中有一支部队系公孙敖所率,然而他于沙漠里迷失方向,始终无法辨清方位。

关键之时,仍需仰仗霍去病。

霍去病所率军队自北地郡(今甘肃庆阳)启程,依旧采用大迂回的作战策略,跨越黄河,穿越大漠,抵达居延泽(今内蒙古额济纳旗),行经小月氏之域,而后折向东南,疾驰两千余里,迂回到匈奴浑邪王与休屠王部的后侧。

在霍去病的突击之下,浑邪王和休屠王遭受重大损失。据史书记载,当在祁连山区与霍去病所率汉军遭遇后,匈奴这二王的部属被歼三万余人。他们于半年内被霍去病重击了两回。

此乃河西之战的关键胜利。其后,掌控河西的匈奴浑邪王、休屠王已无力抵抗,盛怒的伊稚斜单于闻知他们战败,竟欲将其诛杀(“怒浑邪王、休屠王居西方为汉所杀虏数万人,欲召诛之”)。

数月之后,值秋风萧索之时,心怀惧意唯恐被杀的浑邪王与休屠王相约向汉朝归降。汉武帝遂遣得胜回朝的霍去病统领军队前往接纳降者。

途中,休屠王心生怯意,骤然反悔,不肯降汉。于是,浑邪王将其诛杀,兼并其部属,而后去见霍去病。

匈奴人跨越黄河后,目睹霍去病军队的浩大声势,惊惶失措,浑邪王的部分部众妄图逃窜。霍去病当机立断,引领精锐之师冲入匈奴营帐,面见浑邪王后,把意欲逃跑的匈奴人诛杀,收降四万余人。

汉武帝下令把浑邪王迁到长安,将其部众分别部署在陇西、北地、上郡、朔方、云中这五郡以外,称作“五属国”。其后,汉朝于祁连山下的河西走廊设置四个郡,即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史称“河西四郡”。

至此,匈奴人于河西长达半个多世纪的统治宣告终结,河西全然归汉所有。匈奴人丧失了家园,纷纷咏唱起那首满怀悲戚的歌谣:“失我焉支山,致我妇女失颜彩;失我祁连山,令我六畜难蕃育。”

在汉朝,使者、商队以及军队得以毫无阻碍地经由河西走廊前往西域,于祁连山放牧的小月氏人归降汉朝,并随后与河西汉人相融合。立下卓著功勋的霍去病看中了山谷中的牧场,于此首创了山丹军马场,此马场迄今仍是我国乃至亚洲规模最大的军马繁育基地。

汉武帝颇具文化素养,其为河西四郡命名,皆具特定寓意。诸如“敦煌”,敦意为大,煌意为盛。再如“武威”,旨在展现大汉帝国的军事威势。

位于黑河之畔的张掖郡,其名蕴含“张国臂掖,以通西域”的深意,确切来讲,乃是截断匈奴之臂膀,伸张中国之掖部。

从地图视角审视,河西走廊仿若一只探向西域的臂膀,其南侧绵延不绝的祁连山,恰为这只坚实臂膀的骨架,一路守护着沿途的道路与绿洲,以雪水滋养着众多大小城镇。

可以断言,倘若没有祁连山脉,河西走廊的历史必将发生变化。

元狩四年(公元前 119 年),在河西之战结束后,汉武帝遣精兵十万,交由卫青与霍去病指挥,挥师北上漠北,同匈奴展开决战。其间,霍去病所率之军向北推进两千多里,歼灭匈奴七万之众,“封狼居胥山,禅于姑衍”,一路追至贝加尔湖方班师回朝。

漠北之战结束,“匈奴远逃,漠南不再有王庭”,困扰汉朝北部边境长达百余年的匈奴之患大体得以消除。

令人惋惜的是,在漠北决战结束仅两年之后,常年征战的霍去病就过早地离世了。

霍去病辞世后,汉武帝令其陪葬于茂陵。在其下葬之时,汉武帝专门征调河西的铁甲军整齐列阵,自长安延伸至茂陵东的霍去病墓。

霍去病之墓修成祁连山之形,墓前立“马踏匈奴”之石像,以此彰显其于河西之战中“断匈奴之臂”的卓著功勋。

英杰英年早逝,然千秋雄名恒存不朽。

【04】

直至东汉时期,河西走廊大体被汉王朝所掌控,南面的祁连山被羌人占据,唯有北面自合黎山至居延海一带属于匈奴的领地。

西晋永嘉之乱以后,前凉、前秦、后凉、南凉、北凉等政权相继掌控祁连山。北凉覆灭后,祁连山沦为真空区域,吐谷浑趁势崛起,称雄于祁连山。

在隋代,吐谷浑的游牧区域为“自西平临羌城(今青海湟源东南)以西,至且末(今新疆且末)以东,祁连(今祁连山)以南,雪山(今昆仑山和巴颜喀拉山、阿尼玛卿山)以北,东西达四千里,南北达二千里”。其主要活动于祁连山南麓的青海一带,时常侵扰西北州郡,成为隋朝的一大边境忧患。

鉴于吐谷浑不够安分,隋朝即将采取行动。

隋大业四年(608 年),隋炀帝遣宇文述进击青海,重挫吐谷浑。在这场战役中,隋军杀敌三千余众,俘获吐谷浑的王公贵族二百人。

次年(609 年)三月,隋炀帝于宫中安坐,骤然向大臣言道:“古往今来,天子存巡狩之礼,然吾观昔日南朝诸帝整日浓妆艳抹,匿于深宫之中,不与百姓会面,此乃何理?”

大臣迎合隋炀帝之语道:“此乃彼等无法长久统治之缘由啊。”

于是,隋炀帝宣告,将亲自率军西巡。在此之前,深受皇帝信赖的裴矩于其所著的《西域图志》里,以“胡多诸宝物”“吐谷浑易可并吞”等言辞,劝诫隋炀帝亲征,以剿灭吐谷浑。

隋炀帝心怀渴盼已久。其统领十数万大军,并携皇亲国戚、后宫妃嫔、文武官员等,浩浩荡荡启程。大军经临津关(今甘肃临夏),跨越黄河,而后抵达西平(今青海西宁)。

吐谷浑之首领慕容伏允(号步萨钵可汗),鉴于隋炀帝兵势强劲,遂率军坚守覆袁川(今青海湖东北一带)。

四月下旬,隋炀帝所率大军抵达祁连山腹地之峨堡,调遣兵力,施行了“四路合围”的策略,营帐连绵数百里。其中,兵部尚书段文振于祁连山屯兵,太仆卿杨义臣在东边屯驻琵琶峡(今甘肃张掖西南),将军张寿在西边屯于泥岭(处于今大通河上游)、将军元寿则驻扎在金山(今托来山),对吐谷浑构成了夹击的态势。

慕容伏允被围攻而溃败,退至车我真山(今青海祁连东南一带)。隋军穷追不舍,隋朝将领张定和、梁默等中了吐谷浑的埋伏,命丧乱箭之中。

然而其他几路 隋军使吐谷浑惨遭重创,慕容伏允只得率领二千余骑逃往党项,其余十万人则向隋朝归降。

此战役,于史称“覆袁川之战”,乃隋炀帝于西北开展的规模最大的军事行动,一举稳固了西北之局势。隋炀帝于原吐谷浑之地(涵盖今青海及新疆东部)置设四郡,即西海、河源、鄯善、且末。

吐谷浑自此向隋朝称臣,直至隋末中原战乱频仍,方又趁乱崛起。

【05】

然而,隋炀帝此番西巡期间更为传奇的经历尚在其后。

战争终结之际,隋炀帝统领大军踏上归程,决意向北翻越祁连山,抵达河西走廊,而后折返关中。

此路线甚为险要,自南向北跨越祁连山,仅有数条山谷能够通行,平素仅有商客、牧民经此往来,未有一位皇帝涉足此径。

隋炀帝行事别具一格。他率领军队以及后宫、百官前往地处祁连山中段、海拔达三千多米的大斗拔谷(现今称作扁都口,位于今甘、青两省交界之处)。

彼时为六月,然蜿蜒狭窄的山径中气候骤变,雪花飘舞,狂风不息。隋炀帝的浩荡队伍于山道依次行进,步伐迟缓,至夜半只得于山中宿营,宫娥、大臣与士卒皆相互拥挤一处,众人饱受饥寒之苦。

据史书记载,十多天后,隋炀帝率领的大队人马翻越过祁连山,抵达张掖,“士卒冻死者过半,马驴损失十之八九”,随行人员大多狼狈至极。

隋炀帝之姊乐平公主杨丽华,年近五旬,体质孱弱,行过祁连山时便身患重病,未几离世。此公主乃隋文帝杨坚之嫡长女,曾嫁与北周宣帝宇文赟,历经诸多宫廷纷争及血雨腥风,岂料随弟赴西北游赏一番,竟命丧黄泉。

隋炀帝于此次西巡感触甚深,挥笔创作一首“具魏武之风”的《饮马长城窟行》:

瑟瑟秋风起,邈邈行万里。

万里行何往,横漠立长城。

岂是吾等晚辈之智,乃先圣所经营。

立此千秋计,安抚亿民身。

岂敢惧忧劳,安卧于京城。

北河观武节,千里展戎旌。

山川交相隐现,原野广袤无垠。

击金以止行阵,擂鼓而励士卒。

万旗千乘舞,牧马长城窟。

秋暮塞外地云昏,雾霭关山明月暗。

于严驿之马上,乘虚烽火起。

试问长城侯,单于前来朝谒。

浊气安天山,晨辉耀高阙。

罢兵仍整军,僻远诸事兴。

宴罢宣告归,勋载清庙先。

抵达祁连山北麓的张掖之时,久在河西任官的裴矩为隋炀帝预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裴矩引领西域二十七国的国君及使节,于祁连山下恭迎隋炀帝驾临。他们自天山南北长途跋涉而来,皆表明愿纳贡称臣。道路两侧,各国使者身着各自民族的服装,佩戴金玉饰物,河西四郡的女子皆着华丽服饰,焚香奏乐,歌舞欢腾。彼时,祁连山下马车相接、骏马相望,美女众多,绵延数十里,呈现出“四夷宾服,万邦来朝”的昌盛景象,其热闹程度甚于世界杯夺冠之庆。

据史书记载,为彰显中原王朝的威严仪态,建筑大家宇文恺精心设计了一种能够拆卸的移动宫廷,能够于一夜之间在空旷荒野搭建起亭台楼阁和观风行殿,可容纳百人有余。隋炀帝颁令大肆设宴,款待各国君主、使节,且来自四方的艺人已筹备好各类表演,会上“隆重陈列文物,奏响九部乐曲,安排鱼龙曼延”。

此次前所未有的盛大集会,可谓隋朝时期的“万国博览会”。

隋炀帝杨广,乃是史上独一巡视过祁连山的帝王,其暴虐之举与功绩所在,迄今仍存争议。

【06】

唐朝,亦是一个开放且具包容性的时期,借诗为祁连山赋予了全新的内涵。

唐玄宗当政期间,唐兵与吐蕃屡次跨越祁连山,于河西、青海区域交锋。“诗仙”李白忆及往昔匈奴所处之天山(祁连山),明月播洒清辉,映照着征人,长风拂过玉门,携来思妇的悲叹,遂作一首《关山月》:

明月生于天山之上,处于苍茫的云海之间。

长风万里遥,吹拂至玉关。

汉行白登之路,胡望青海之湾。

向来争战之处,未曾见有人归返。

戍边之客瞩望边地景色,思归之心常现愁苦容颜。

于斯高楼之夜,嗟叹未曾止息。

李白的挚友,诗人高适于河西幕府履职之时,屡次随唐军出征,涉足昔日大汉铁骑纵横的古战场,攀登上铭记着霍去病赫赫战功的祁连山,其在《登百丈峰》一诗里写道:

晨攀百丈峰,远瞻燕支道。

汉垒耸于青冥中,胡天洁白似清扫。

回想往昔霍将军,连年于此行征讨。

匈奴始终未灭,寒山徒然荒芜。

只见鸿雁翔,令人心忧恼。

在唐天宝时期,岑参得知友人颜真卿即将前往塞外任职,借助胡笳那如泣似诉的乐音,烘托出河西边塞路途遥远、山峦高耸以及凄凉忧愁之态,遂作此《胡笳歌送颜真卿使赴河陇》。

您难道未曾听闻胡笳之声最为悲切?乃是紫髯绿眼的胡人所吹奏。

一曲未吹罢,已令楼兰戍边儿心生愁苦。

寒秋八月于萧关道中,北风摧折天山之草。

昆仑之南月将倾,胡人为月奏胡笳。

胡笳含怨以送君,秦山遥瞩陇山云。

边城每夜皆生愁梦,对月胡笳孰愿闻听?

千年过往随风而逝,当下的祁连山依旧为“牧区江南”。在苍穹之下,接近雪线之处,通常存在优质的天然牧场。于白雪映衬、青草遍布的祁连山核心区域,聚居着藏、蒙古、裕固、哈萨克等少数民族,他们的帐篷错落分布,炊烟缕缕升腾,牛羊于山川之中结伴成群,仿若世外桃源。

在祁连山下,曾现铁马金戈的豪迈驰骋,曾闻商旅往来的悠悠驼铃,曾存唐朝诗人的边塞志向,也曾有各族人民的文化汇融。

这条与苍穹相连的山脉,给河西造就人文繁荣之景,使这条走廊成为各民族竞相追逐的福泽之地与英雄纵横驰骋的舞台,恰似中国之臂,引领中华民族迈向更为辽阔的西部。

【汉】司马迁所著《史记》,由中华书局于 2010 年出版。

[汉]班固所著《汉书》,由中华书局于 2007 年出版。

[唐]魏徵所著:《隋书》,由中华书局于 1997 年出版。

[宋]司马光所著《资治通鉴》,由中华书局于 2011 年出版。

单之蔷:《幕后英雄祁连山》,载于《中国国家地理》2006 年第 3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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