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林子
某天，舞王在他朋友圈发一视频，一个油黑肤色有着抬头纹缺失门牙的中年男子，在舞王不经意的拍摄中，显得有些羞涩与不知所措，男子身上的花白莲衣裙与一条滴满墙漆长裤相搭，裙、裤早已被肮脏的积渍，掩盖了原来应有的色泽，一双乳白色夏季拖鞋犹显出仅有的清爽与洁净。 舞王姓许，是我儿时同班同学，曾与班长曹搭档，因一段霹雳舞哄动校园，许不光霹雳舞跳出新高度，乒乓球打得也是一流，我们更愿叫他舞王，必定那个年代能自学成舞的人不多，能时髦紧身白裤“招摇过市”的人也不多，对儿时的许同学有种放荡不羁的印象，那只归儿时的印象，成年后的许，多了几份乡愁与感性，好怀念青春与儿时的我们啊！每每听到舞王的感慨，颇有煽动人心的情愫忍不住把人牵回儿时的光阴，乡间绿树、蝉鸣、野花、稻田、麦浪，校园童真、书声、戏闹、无忧等等都尽显眼前。 不知舞王为何发那段视频，为何发那个衣着连衣裙脏陋的男子，那段视频能清楚看出是镇的街头，那男子是我们原黄莲乡人，或许是乡愁的舞王在街头遇上他为之一感的“人物”，身处闹市，看到那么“时尚”相搭的男子，让舞王觉得人生在世，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心态好一样过得像“人物”一样开心、快乐。 许同学说：是他们村上的人。
陈同学说：是六娃子。 对，是六娃子没错。 六娃子与我同村以前不同一个小组，拆村并组后，我与六娃子就在一个组了。可能是因为舞王的视频，也有可能是想敲敲记忆的闸门，浅言浅语写写六娃子这个“人物”。 六娃子，只是他的小名，大名叫什么，我不清楚，只知他姓周，现浪流于镇、各村、各组，其实也不属流浪，他只是没人管，到处捡废品为生，其实也不是没人管，村上低保有他，政府也为他修有房，还是从前道起吧！ 至我懂事，我家院前的田地里有位母亲常常带着一个大男孩在地里劳作，父亲也时有出现，父亲高大但削瘦，皮肤黑得有些发亮，腰间总有一根烟袋随身，休息时分烟雾圈住了他整个脑袋，老烟民非他莫属，与父亲相比，母亲显得白净，清秀许多。 听老一辈说，母亲出身门名，乃大家闺秀。阶级与时代让她出生于小姐身，而只能丫环命，那个年代，好多名门之秀只能下嫁，敢娶这样的人家也是最最最穷苦的低层人家，反之，好多名门之子，也只能娶到老实巴交的穷苦女。那会的名门即家产万贯的地主，家里田多地多长工多，有田土也就有了富有的生活，与恶霸有没有关系无从取证。 偶尔旁听传言，某些长工去地主家干完活，干得好的会让带两指猪肉回去，这也是一种奖赏，足以说明大部分地主并非全是恶人，只能说时代与制度不同，人们所面临的生活方式不一样，随着时代的进步与发展，改革的成果让老百姓有了当家做主的机会，也有了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利。 六娃子，时常在母亲的“吆喝”中行动，周围相邻不难发现这孩子是一个有毛病的孩子，他不能独立自主完成某种农活，必须有人使唤才能干一些能所及能的体力活，比如挑粪，他只能挑，而不能细仔浇灌，比如收割麦子，他不能有条有紊的捆绑，只能靠母亲扎紧捆用绳索绑好，他才能一担又一担挑回家。时而还生气不干，母亲只能温婉的叫道：六儿，快来，做完我们好回家做饭去。母亲也有扯着嗓门的时候：六娃子，你又跑那去了。六娃子也会高声回应：喽。
六娃子的语音不多也不利索，几乎没一句完整的语言，但声量哄大而粗糙，时而在田地里发出一声吼叫，似乎村上养的水牛沉闷又无聊时发出的声音，六娃子或许遗传了父亲的嗜好，也或许是邻里乡亲的“收卖”，香烟是诱惑他下力的“圈套”，左邻右舍挑不动，干不了的时候，就给他一根香烟，他会乐意帮忙的，仅那根烟的时间帮你，如果还想，就得再给他一根香烟，能吸上香烟也全凭力气。 都知六娃子老实，也带着傻，但还算听母亲的话，母亲走哪，他就在哪，那个年代也没有医学上的名称，父母也没能力让他得到有效的医治，如放在当今，他应该是来自星星的孩子，不聋，却对声响充耳不闻；不盲，却对周围人与物视而不见；不哑，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话，没有效的康复治疗智力智商等等都停滞不变，也难改变。 父亲没几年过世，六娃子跟着黑发到白发的母亲，吃得如何不清楚，至少一身穿得比较干净，母亲的满头白发也没唤醒沉醉的他，几十年过去他还是他，但母亲却老了，俗话：有妈的孩子是块宝，有妈就有家。后来，母亲是怎么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我也无从查证。 六娃子，并非无亲无故，他还有一个弟弟还是哥哥，抑许是无力管他，更没时间来管教他，六娃子再没了干净的衣服可穿，成为四处捡“垃圾”的浪流汉，衣服有可能是别人给他的，也有可能是收了别人晾在外的，只要能遮身，什么衣服都不嫌弃。 再回家乡，经常能见六娃子，他不再是那个大男孩，确实很脏很陋，但不让人厌恶，他们的世界本就单纯、悠哉，他一如既往，无忧无虑的慢步在马路上、乡间小道上，街头。 六娃子，无家但有房，无家是母亲不在了，有房是政府给修的，也发放了最低生活保障，据说，他能蒸米饭，这或许是母亲教会他唯一生存的本领吧！
六娃子，不用世人去同情与可怜，也用不着去讨厌，因为他不偷不抢，没有漂亮干净的衣服，但他有与世隔绝的“境界”，没了母亲的“吆喝”，他捡来的废品换没换到钱，也无人知晓，但他还活着，能活着，说明善待他的人还是多，活着永葆童真童心，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今日离秋，很多事与人犹如天气，慢慢热与渐渐冷，等到惊悟，仰望云卷云舒，唯有一直善良下去，只问自心，不问得失，一路芬芳，已在你的身后跟随。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