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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暑假，范晋惹上麻烦了。这个麻烦还真不小，一穷二白，又没有任何背景的他，竟然想当官了。 想升官发财，乃人之常情。但他又不能说，也不敢说。说给与自己相濡以沫整整25年的妻子听吧，她可能会像平时那样嘲讽挖苦他，说他是懦夫，本事没一个；说给亲戚朋友听吧，亲戚朋友们会为了他的胸怀大志勉强一笑，然后又表示爱莫能助；说给自己的同事们听吧，同事们会说他表里不一，平时还假装着高风亮节的一面。 这就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束手无策，求而不得，寤寐思服，苦在心里，又发泄不得，苦闷成愁，愁郁便成病。 这病是一种怪病。失眠，也不完全是失眠。躺在床上，即刻入眠，眠而入梦，但又突然梦醒，醒而又眠，如此反复，半梦半醒之间，一连十几天，实在是折磨人。 范晋日渐消瘦，一脸憔悴，一个人整天昏昏沉沉。这是他不想要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太遭罪。但他又好像习惯了这种半梦半醒的日子，他享受着这样糊涂的一种自虐。 因为，在现实里，范晋求而不得的事，在梦里，他都能一一实现。 第一个梦，范晋那个在家种田的堂兄摇身一变成了县城的镇委书记，肥水不流别人田，范晋因此转行过线，当上了县城城镇党委的组织委员。 第二个梦，范晋那个在县城开小饭店的姐夫，碰巧是县里教育局长的老同学。范晋连升三级，直接当上了一所县直学校的校长。 第三个梦，范晋开小超市的岳父变成了县城有名的私立学校的校长，借其裙带关系，范晋在学校里从级长到主任，最后终于爬上了副校长。 …… 梦，还是要有的。即使是黄梁一梦，也能给他多少一点心灵安慰。教书这25年来，在学校里他身无一官半职，在这个势利的社会，他总是头低三分，觉得被人瞧不起。在梦里，他终于能昂首阔步，一身斗志。 但问题又来了。美梦虽好，但好景不长。十几天过去之后，这几天，范晋竟然一个梦也没有。这让他很是担心着急，逢人便说，“祝我今晚做个梦吧。” 求梦不得，范晋便想出一辙，在房间里立了一个周公牌位，睡前三跪三拜，求周公送梦，送个好梦。 范晋的妻子看不下去了，把范晋臭骂了一顿，“别人当老师，都想着升官发财，你这个窝囊废，只想做梦……” 骂久了，街坊邻居，都发现了范晋家里的秘密，都说那个范晋老师疯了，他想做梦…… 为了保住伟大的形像，范晋只能忍痛割爱，答应其妻扔掉周公牌位，保证不再想做梦。 这样一来，范晋内心焦灼苦楚，爱之深，却求不得，夜不能寐，骨瘦如柴，终卧病床。 心病难医，医生们查无病灶，都摇头而去。这可把范晋的妻子又愁哭了。 看妻子伤心落泪，范晋于心不忍，便把嘴巴凑近其妻耳根，只偷偷说了一句话。 范晋的妻子听后笑了，但又是哭笑不得的。 后来，也不知为何，这事大家都知道了，都说，范晋老师只想做梦。 但做什么梦，除了范晋自己，还真的没有人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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