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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萧红会如何评价卡夫卡?

 夏欲诗文字坊 2024-08-26 发布于四川

最近读萧红的作品时,总感觉她的叙事手法和卡夫卡有许多相似之处。

当然,我个人的阅读体会不代表任何官方论证,这突如其来的灵感,也没啥专业根据。我也没有研究过,萧红是否阅读过卡夫卡的作品,她的创作是否受到了卡夫卡的影响。这个想法突然冒出来时,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我在想,假如让后辈中国颇具代表的女性作家萧红(1911年6月1日-1942年1月22日)来评价文学先驱卡夫卡(1883年7月3日-1924年6月3日),她是否也会有惺惺相惜之感?

两个看似羸弱的人儿,眼神中透露的忧郁气质,确实有几分神似。而两人的作品风格也穿越时空遥相呼应着,两个人都爱写底层小人物的生存之难,擅长用冷静客观的视角来进行叙述,在巧妙留白与洞察心理之间自由切换。他们的为人和为文都体现了“反传统”,为现代作家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

1、聚焦底层“小人物”

身处巨大的时代漩涡之中,卡夫卡和萧红似乎对书写宏大的时代风云缺乏野心,无所企图。抗日战争或者奥匈帝国的统治,深刻影响着他们的人生经历和遭遇。特别是萧红短暂的一生,因为动荡战争而辗转各地流浪,最后葬身于香港。

但他们都将创作聚焦在了底层小人物身上,通过叙述小人物的悲喜,来间接反应时代阴云笼罩在人们心头的烙印和创伤。

我更喜欢把萧红归为“乡土作家”,她的代表作《生死场》、《呼兰河传》及大量短篇小说,都聚焦于东北乡村的小人物。他们忙着生、也忙着死。

金枝的婚姻悲剧,几乎是每一个乡村妇女家庭噩梦的缩影。

少女都幻想过爱情,但是她们不知爱情其实很短暂,男人都是善变的。

结婚后,丈夫因为赚钱无着落,难以维持生计,把哭闹的仅满一个月的小金枝活活摔死,将其潦草埋在地主留给穷人的乱坟岗里。

这个小小的婴孩只能叫“小金枝”,她还没来得及拥有属于自己的姓名,就被父亲残忍地剥夺了哭闹和呼吸的权利。不过,即使她有幸活下来,她的命运也不过是母亲金枝命运的重复。

而这种命运也同样体现在了金枝丈夫的婶婶身上,她也因受到男人笛声的吸引而失身,并在婚后长期遭受丈夫的硬拳头和冷暴力。而这种命运也同样在其它乡村妇女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地主的加租和时局的动荡,让养家糊口的男人无计可施,他们把满腔的愤怒发泄在女性身上。乡村的暴力无处不在,明目张胆撕扯着每一个曾经渴望婚姻的女性。

“你知道吗?我是个女性。女性的天空是低的,羽翼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而且多么讨厌呵,女性有着过多的自我牺牲精神。这不是勇敢,倒是怯懦,是在长期的无助的牺牲状态中养成的自甘牺牲的惰性。”

 ——萧红

比起萧红对乡村女性的关注,卡夫卡则更擅长写底层男性,比如变成甲壳虫的保险公司小职员、表演饥饿的街头流者、身体有残疾的乡村医生等。

2、反英雄主义,直面生存之难

在卡夫卡和萧红笔下,没有振臂疾呼的英雄。

他们从不塑造能够扭转时局的大人物。他们笔下的小人物,唯一需要面对的是生存本身的考验。

麻面婆家丢了一只羊,她和丈夫二里半顾不得吃晚饭,就出门寻找。萧红没有具体交代羊是如何丢失的,也没有交代这只羊平常的生活状态。而是聚焦于主人因为羊丢失后的一系列行为,两人因为寻找无果而垂头丧气、心力交瘁,间接勾勒出二人及孩子在乡村生活的举步维艰。

卡夫卡也描写过一对贫困夫妻,因为家里实在没有煤,男主人就鼓起勇气去找自己的雇主借煤取暖。但是雇主及老婆对男人的到来极为嫌恶,虽然守着成堆的煤,两人却默契地装聋作哑,想尽一切办法拒绝施舍。不仅让男人难以开口,最终也只得失望而归。

两人都很擅长去描写艰难的生存状态本身,描写普通人的挣扎与无奈,几乎不对社会背景作任何交代。但这种放大小人物与缩小大时代的选择,本身更耐人寻味,引人深思。

3、对“现代性”创作手法的超前探索

两人的作品都很少出现大段的场景或细节描写,很多时候描写的节奏来自对单独片段的处理。尽量抛开了传统叙事模式的束缚,注重在描写中留白,如现代诗歌一般具有跳跃性,留给读者思考和想象的空间。

萧红的小说,其实更像介于散文和小说之间的过度作品。特别是她的短篇小说,篇幅较为短小,拥有冷静客观的叙事节奏,语言非常简洁。在描写乡村环境景物时,却又处处流淌着诗情画意,所以,也可以看作是诗化小说。

但不同于沈从文诗化小说对真与美的歌颂,萧红的诗化小说偏向冷峻风格,情感更为克制。

而当我们在八十年代读到北岛的诗歌时,会惊叹于冷峻美学的魅力,其实它早在萧红作品中就已经开始出现。

今年是卡夫卡诞辰一百周年,他依然被尊称为“文学本身”,因为他的创作很难被归类。

卡夫卡被誉为“现代主义小说的鼻祖”,也被公认为是表现主义文学大师。事实上,他不属于任何流派,却深刻影响着很多文学艺术流派。

很多后现代作家都从他这里寻找到启发,无论是对心理描写的开拓、冷静客观的叙事风格、小说中极强的象征性、寓言性等,都深刻影响着后世欧美作家们的创作。

4、以炙热的悲悯冷眼看世界

在两人的笔下,现实生活中充满了残酷和无奈,他们也无意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谁,不流露情绪,只是冷静客观地记录着、思考着。

他们对人世间的卓越洞察力正是来自于内心的炙热悲悯,对人类怀有深厚的人道主义情感。

萧红无论离开东北故乡去到多远的地方,依然钟情描写乡村小人物的生存之难。

卡夫卡也总是描写着生活在底层的普通人的患得患失。

两人对文学创作都极富激情,甚至可以说把写作当作唯一信仰。虽然历经生活的考验,但都依然坚持创作。

萧红即使饥寒交迫,也要在小旅馆中坚持写作投稿。比起喷香面包的诱惑、饥肠辘辘的折磨、甚至是腹中胎儿的搅扰,她都选择视而不见。她唯一不肯放松的是手中的纸和笔,她需要靠唯一擅长的文笔来换取面包。

卡夫卡白天是普通职员,黑夜降临,他便执笔,书写,直到天空泛白。卡夫卡一生拥有四个恋人,三次订婚又三次解除婚约。他当然不是在亵渎爱情的神圣,而是他认为写作才是他的终极归宿,他愿意为之牺牲一切世俗的快乐,来追求创作的极致快乐。

1924年6月3日,卡夫卡在维也纳近郊的一家疗养院病逝,死于肺结核,终年41岁。

1942年1月22日,萧红因肺结核和恶性气管扩张逝于香港设于圣士提反女校内的法国医院,年仅31岁。

在短暂的坎坷一生中,两人靠写作来救赎自己,也为时代记录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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