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晚册 纸本水墨 31.8cmx27.9cm 二十二开 日本泉屋博古馆藏 安晚 少文反所游履,图之于室,此志也。 甲戌夏至 退翁先生属书 八大山人 花瓶插兰花一支,花苞半露,含羞偃侧,无过分描写,寥寥数笔,洁净清芬之态已跃然纸上。笔墨清秀,柔和细丽。 此幅玉兰花,乍看不像是玉兰花。欲右先左,伸展生姿,典型的八大构图方式,枝条将画面分成三个部分,花朵偏于一角,花叶顶在上。笔迹内敛而富于线条变化。 第四开为山水。八大山人的山水画深受倪瓒的影响。荒率枯寒,画面构图简略,常常是前景几棵大树,远处一座高山的平远之景,用笔率性自然,讲究笔墨的肌理与质感,至于画的是什么景象,什么山用什么皴法、什么树用哪种点苔并不重要。山水似乎成为随意涌出的心印,“安晚”唤起的是宗炳卧游的隐喻,而这一幅山水更为直接地暗示出宗炳“卧游”的思想。 画幅上面有题:“向者约南登,往复宗公子。荆巫水一斛,已涉图画里。” 宗公子就是宗炳。对于文人来说,山水画是一个可将造化转化为自己可以把握的对象,以期在家中借助山水画深思就可到几千里之外,达到精神的逍遥,即“卧游”。这首题画诗八大经常题写,成为他最喜爱的山水画题诗之一。 八大山人喜欢画鱼,画中题诗:“左右此何水,名之曰曲阿。更求渊注处,料得晚霞多。” 题诗位于画面左上,正好是鳜鱼游去的方向。画册第十三开也是一条小鱼,它的头朝向右边,题诗也位于画面右边,与这条鳜鱼正好形成一个对称的形式。 在八大山人的画中,所见鸟类都是静态的鸟,尤其喜作打盹的鸟。垂下的头、隆起的腹部、翘起的背部,形成极富转折的形态。《安晚册》中第十开、十八开画的也是鸟,也都是这种打盹的姿态。八大山人笔下的寝鸟,仿佛一位不问世事的隐士,一切都是身外之物。 在后面的题跋页中,八大山人提到了这套册页有趣的遭遇——画完的第二天,册中一页荷花被人偷走。 八大山人自称“荷园主人”,这时他笔下的荷花想必已经享有不错的名望。此帧荷花大概就是后来补画的。画面两片硕大的荷叶间隐约露出荷花,荷花的茎干一重一淡,韵律十足,爽快淋漓。 画上题诗:“林公不二门,出入王与许。如公法华疏,象喻者笼虎。”诗的具体含义难以琢磨,但其中肯定有不少玄奥的禅宗思想。猫有虎的特点,形象之间隐约透出模糊的转化之意。这种物象之间的转变,其实与禅宗的教义之间存在某种关系,不执著于一个特定的物象,正是禅宗的境界。 轻盈如蜂,同是一只睡鸟,悄立荷枝头。两根荷枝分割画面,一块荷叶重压下去,画面极富构成的美感,看似平稳,实则巧妙至极! 一幅墨葡萄,徐渭十分善于画墨葡萄。葡萄往往具有怀才不遇的含义,所谓“笔底明珠人不识”,葡萄也具有富贵吉祥的含义,与中秋相连。画中葡萄一个个露出叶片之间,好似一个个的眼睛在向外窥视。 冬瓜老鼠,看起来冬瓜的画法与石头、花瓶画法有点相像,笔笔墨点恣意写下。 《竹石》与《巨石》两幅,均以石为主,石头形状圆融无棱,顽钝浑厚,不争不移。巨石占据画面左半边,右边地面长出一株无名的小植物,一大一小,一刚一柔,两者之间呈现出强烈的对比。画面有题诗:“闻君善吹笛,已是无踪迹。乘舟上车去,一听主与客。”人已经走了,只剩下这块巨石。怅然、自嘲与孤寂之声呼之欲出。 三帧均是花卉,以物言意。第十五开像是牡丹,又像是芍药。构图左边是花枝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右边是从画外伸进来的一朵怒放的花朵。简明素雅,浅淡清幽,减其雍容而增其静穆,绝无春色嗾人狂之感。 接下来是芙蓉,花朵上点上了几点胭脂,显得与众不同。这一开与第三开的玉兰在构图上可谓相互补充。玉兰是向上斜出一枝,而芙蓉恰是往下垂下一条。这表明八大山人在整套册页中也注意了相互之间的呼应。体现这种呼应关系的还有之前的两幅鱼,以及两幅水仙。 双禽、鹌鹑,以禽鸟为主题,或配以岩石,或搭以枝柯,栖止于其中,安闲自适。八大山人画鸟,越入老年笔法越娴熟,形态越夸张奇异,突出神态和性格。墨色冲融,简练概括,一气呵成。 竟作ー日谈,胸怀若雄雌。 金并白日,都负五坊儿。 甲戌重阳 大山人画并题 最后的一幅山水,画题云:“蓬莱水清浅。为退翁先生写 壬午一阳之日拾得。” 壬午,即1702年,为八大山人逝世前两年,时年七十七岁。 这一幅山石显然是后人补进《安晚册》中的,但以之作为册页最后一幅也非常合适,宗炳的“卧游”理想在这开山水画中再次得到体现。画面很简洁清朗,明显具有倪、董之风。按照题款,画面中是海上仙山蓬莱。蓬莱在海上,如何会“水清浅”呢?显然,这指的是画中的这片山水。八大山人知道,画中山水永远无法是真山水。“荆巫水一斛”,巫峡水再多,拿绘画来表现的话也就是那么一斛而已。“蓬莱水清浅”,海上风浪再大,在画中都会变得清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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