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Sep. 03.2024  ▽ ▽ 晚上七点，我躺在熟睡的孩子身边，楼下的广场舞音乐不断提醒着我，这本是一个热闹沸腾的时刻。 中午我哄他入睡，但他像脱缰的野马，一直驰骋在我的耳畔。我想起很多育儿宝典里说，哄孩子睡觉就是要不断消耗他，父母可以先假装入睡，然后孩子玩累了自己也会睡去。于是我躺在床上，等他玩累。 这是一个很折磨人的过程，因为我就是他的玩具，他不断从我身上跳过来，又跳过去，但凡一个失误，我的肋骨就会被踩断。 可我依旧像邱少云一样，被一种信仰般的意志驱使着，一动不动。直到他骑在我脖子上，用手扒开我的眼皮…… 我不再相信什么育儿宝典了，因为这种哄睡方式不知道是在消耗他，还是在消耗我。  想起小时候，我最烦我爸说的一句话就是：“全家都围着你转！”可是我明明没有强求大人们为我做任何事，这样显得我很委屈。不曾想在多年以后，我会躺在孩子胯下捶胸顿足地感叹：“这真的报应啊！”我也能想象到我爸如果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嬉皮笑脸地说道：“你看！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呐！” 其实养孩子也没那么难，只要不让他睡午觉不就行了嘛！可就在我已经放弃哄他入睡的时候，他自己拱到被窝里睡去了。多可爱的孩子啊，让人想暴揍一顿。 他睡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这是一个寻常的周末下午，许多小朋友的欢闹声从窗外传来，但对我来说却是那么沉闷又辛酸。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过整觉了，晚上不是太热就是太挤，我时常觉得照顾不好自己，我想念小时候的家。 记得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大人们还在餐桌吃饭，我一个人在小屋玩。我觉得无聊，便想要捉弄他们一下，于是我躺在床上假装自己睡着了。可是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夜里醒来，我问爷爷天怎么黑了，他说我吃完晚饭就睡着了，我这才想起来刚刚的小把戏，没想到给自己捉弄了。窗外的霓虹灯小心翼翼地闪烁着，不时有车灯晃过来，从屋头照到屋尾，我一点也不觉得困，心里飘荡着一股很难散去的感受，现在想来那不是清醒，更像是一种对幸福的回应。  转过身，我看见了另一个小小的自己，他也会在凌晨醒来吗？还是会这样一直睡到天明？ 凌晨四点，我的儿子醒了。而我那时正在做一个关于莲蓬的梦。我正忙着剥莲子，下一秒就站在了窗边给他冲奶。现实真无情啊！那么多莲子，我还一口没吃呢…… 他喝完奶，又回到了中午亢奋的状态，我则继续装睡。外面的风呼呼地刮，里面的他哐哐地跳，我想起小学时的半命题作文——“我的……”，有的人写《我的妈妈》，有的人写《我的爸爸》，更多的人写的是《我的老师》，真是奇怪，为什么没人写《我的儿子》呢？如果现在让我写这篇作文，我不假思索就能写出一千多字，要知道，就连我儿子睡着了说梦话，都能吐露出小八百字呢！ 可是那时我们都没有“儿子”，不知道还有这么好写的题材，因为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老师，都需要我们钻进生活的细节里找寻素材，可“儿子”不是这样的，他就是生活，他到处都是。 天蒙蒙亮了，我的好大儿又睡着了。大风悠长地吹向远山，空旷的屋子里，两股轻鼾平静悠扬地盘旋。我翻个身，重重地把被子夹在身下，感觉自己抱住了一整个童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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