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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伟洲丨唐“都管七个国”六瓣银盒考

 Michael430 2024-09-04 发布于中国香港


周伟洲

(西北大学历史学院

1979年9月在西安交通大学出土了三件套装在一起的唐代银盒,最外层是六瓣喇叭形高圈足银盒,高5、径7.5、足径6、腹深3厘米,重121克。中层为鹦鹉纹海棠形圈足银盒,高3.4、径6.4×4.9、圈足径5×3.5厘米,重38.2克。最内层为龟背纹银盒,高2.3、径4.7×3.7厘米,重30克,内装水晶珠二颗,褐色橄榄形玛瑙珠一颗。有关套盒出土情况、形制及初步考释,见张达宏、王长启发表之《西安市文管会收藏的几件珍贵文物》[1]。此外,陆九皋、韩伟编著之《唐代金银器》(文物出版社1985年),韩伟编著之《海内外唐代金银器萃编》(三秦出版社1989年),均收录此套装之三银盒,并作器物说明和断代。

最使我们趣的是,最外层的六瓣盒上面所錾刻之人物像及题榜,它与唐代中西交通和民族历史文化有密切之系,有必要作一步考释

了便于分析和考,依据上述著及原物的考察,再六瓣盒作详细描述。盒盒身呈六瓣形,面隆起,以呈隆起的六角,卵形范,正中呈六角形,同周的卵型六个区划,共为七个部分。各部分均自行隆起。底部平坦,有喇叭形六瓣圈足,子母口。锤击成形,花细部錾加工,纹饰鎏金,地。

正中六角形内,中为一骑佩有鞍鞯之象的贵人,左手抱一长条形物,右手平上伸。象后一人步行,挚花盖,盖顶在骑象贵人头上方。象前方一人,双手高举托一装有一瓶的盘子,作奉献姿态。在整个图像的正前方,錾刻有两人,左一人正奔走,右一人伸脚坐于一物上。正后方还刻有一环抱双手之人[2]。图像空白处间錾有萱草纹饰。整个图面有用长方格界定之榜题三条:最左侧为“都管七个国”;左上方为“昆仑王国”[3];正前方下部正中有“将来”二字。

正中“昆仑王国”向右,顺时针方向依次卵形划,以正中为轴,各

罗门国  侧为一立者,怀抱一形之物体,衣似袍,足靴。其()站有两人,均穿袍靴。三人之间(正下方)有立于地上细颈,瓶口似正火。图像内间以萱草。左侧题榜为“婆罗门国”,右侧为()锡”二字[4]

土番  像正前錾一奔驰之牛,后有两人作追赶形。余以萱草。题榜为双格界定,在正上方,“土番”,“吐蕃国”之异

 侧两人,前一人似弓,后一人作注视状,右侧与执弓者相向有两人,均执()。余以萱草、山石。题榜在正上方,双线界定,”,“疏勒”之异

丽国  有著袖袍者五人,左一人席地而坐,似(或合掌),四人站立围绕,姿各异。五人上均插有翎羽两根。余白以萱草。题榜左右分二,左“高”,右”字。

白拓国  左为一席地而坐之老者,头上发髻,对面一人弯腰前伸双手作供奉形态,余间以萱草、蓬莲等。题榜在正中,分两排,为“白拓国”。字右半錾刻不清,左半似为“屰”。

乌蛮  前后人,右一人佩刀,上角囊;右三人,右者头上角囊,余二人似髽髻。余以萱草。题榜在右侧,为乌蛮”,而不称国(以上均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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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一 都管七个国银盒

盒盒口上下以枝卷叶纹为背景,四周用线为上下各六个长方形栏,内别錾刻十二生肖图像。每一方形栏内左右有题榜,“子、半夜”,“丑”,“寅、平Image()”、日出”,“辰、食”,“己(巳)、晡”,“午、正中”,“未时、日昃”,“申、晡”,“酉、日入”,“戌”,“亥、人定”。(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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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二 都管七个国银盒盒口上下十二生肖图(原大)

关于都管七个国六瓣银盒的制作年代,国内学者通过银盒的形制、纹饰及与其它有明确纪年的标准唐代金银器物的比较研究,得出了较为一致的结论,即此银盒应是唐代后期的制品。陆九皋、韩伟在其著作中,将此银盒列为唐代金银器的第四期,即唐穆宗至哀帝时期(821~907年)[5]。赵超《略谈唐代金银器研究中的分期问题》一文[6],则将此银盒列入其分期中的第六期,即唐武宗至哀帝时期(841~907年)。两者时间大致相当。此说可信。

需要充的是,如果盒与有明确年的出土唐代盒比,可以得出更具体的相年代。这对考释都管的七个国有直接的关系。据上引张达宏、王长启文盒的造型,与江苏丹徒丁卯出土的“鎏金凤”、田出土的凤衔绶带纹五瓣”大体雷同。后者“咸通七年”字

国内目前所知出土的唐代盒有确切年者,主要有1970年西安何家村窖藏唐代金银器中,石榴花结纹银、双鸿衔胜石榴花结纹银盒、飞狮六出石榴结纹银盒、凤鸟翼鹿纹银盒等26[7]这批银盒及一同出土之金银器一般认为是在唐天以前制作的[8]。其次,1982江丹徒丁卯出土的唐代盒共28件,其中与都管七个国银盒相近似的有四出瓣形的鎏金凤纹盒和鎏金四出鹦鹉纹银盒等[9]。据九皋、刘最初撰文认为,丁卯桥这批银器“制作的年代上限不玄宗末年[10]。然而,稍后九皋与韩伟合编之《唐代金银器一书中,又丁卯出土的这批唐代银器制作年代,划入第四期(穆宗至哀帝)[11]。此外,1980年在西汤峪杨出土有凤衔绶带纹五瓣盒,盒底内园供奉合(),咸通七年十一月十五日造,使臣田嗣莒,重一十五一字”字[12]。咸通为唐懿宗年,七年公元866年。西安东郊和沙坡村还各出土了唐代盒一件[13]韩伟编著之《海内外唐代金银器以上两银盒制作年代定为唐代金银器第二期(天至玄宗期,公元684755)。最后,出土唐代盒最重要的一批,是1984西扶寺地宫发现的一批,主要有鎏金双凤衔绶带御前赐银方盒(盒面有墨“随真身御前”六字)、鎏金双狮纹菱弧形圈足盒、鎏金银龟盒、方形素面、双鸿纹海棠形盒等[14]这批银盒,据墨书记,是真身(即佛舍利)寺的。因此,盒等金银器的制作年代当为懿宗、僖宗迎送佛指舍利之前。

根据以上出土唐代盒及相出土之其它金银器,与都管七个国等三件套装银盒,形制、纹饰等方面作真的比研究。然,都管七个国等三盒与田出土凤衔绶带五瓣盒最相近似。如(包括都管七个国银鹦鹉纹海棠形圈足)錾刻之蔓草纹饰(枝卷叶纹)基本相同 (图)。而且两银盒在盒口上下,均以枝卷叶纹为背景,于上物形象,一十二生肖,一为鸿 (图)。在形制上,二者均有分瓣形式。其次,都管七个国银盒等三件与法寺地宫发现盒也有多的相似之。如形形制,高圈足,双凤衔带鹦鹉衔带纹饰等。田、法地出土之盒均有明确年,即大致在咸通年。因此,我们可以一步推:都管七个国银盒制作年代,大致在唐宣宗大中到唐懿宗咸通年(847873)

在基本确定了都管七个国银盒制作年代之后,再来考释都管的七个国,也就有的放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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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三 鹦鹉纹海棠形五瓣银盒、龟背形银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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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四 凤衔绶带纹五瓣银盒(蓝田出土)

1.昆仑王国

都管七个国银盒正中六角形,据题榜为“昆仑王国”,其在七个国当中,是否都管其余六国?看来不可能。因为银盒有“都管七个国”字样,即是说,正中的昆仑王国也在都管的七个国之中。昆仑王国也非指先秦时期周穆王西巡会见西王母之“昆仑”,而是指南海中的昆仑国。中国史籍关于南海之昆仑记载颇多。如早在公元三世纪万震撰《南州异物志》记扶南国(今柬埔寨)“自立为王,诸属皆有官长,王之左右大臣,皆号为昆仑”。刘宋时,竺芝撰《扶南记》,有顿逊国,属扶南,“国主名昆仑”[15]。至唐代,有关昆仑或昆仑国之记载更多。如《旧唐书》卷一九七《林邑传》记:“自林邑(今越南半岛南部)以南,皆卷发黑身,通号为'昆仑’。”同书《真腊国传》云:“在林邑西北,本扶南之属国,'昆仑’之类。”唐慧琳《一切经音义》卷一〇〇释慧超《往五天竺国传》上卷阁蔑(即吉蔑,真腊国别称)云:“,昆仑语也。古名邑心国,于诸昆仑国中,此国最大,亦敬信三宝也。”又《新唐书》卷二二二《南蛮传》记盘盘国(今泰国南),“其臣曰勃郎索滥,曰昆仑帝也,曰昆仑勃和,曰昆仑勃谛索甘,亦曰古龙。古龙者,昆仑声近耳。”同书《扶南传》云:“王姓古龙。”此外,如《续高僧传》卷二《彦琮传》所记林邑有“昆仑书”;义净《南海寄归内法传》所云掘伦国至交、广,“遂使总唤昆仑国焉”。

总之,上述这些史籍文献所说之“昆仑”或“昆仑国”,不外指今越南半岛南部与马来半岛的南海诸国。这一结论也早为中外学者所指出[16]

都管七个国银盒上的“昆仑王国”,若是指上述广义之昆仑诸国,似也说得过去。但是,南海也有狭义之“昆仑国”,即其本身即名昆仑国者。唐咸通初,曾任安南经略使蔡袭从事的樊绰,对南海及西南南诏等地曾作过一番调查研究。在其所撰《蛮书》(又名《云南志》、《蛮志》、《南夷志》等)卷十《南蛮疆界接连诸番夷国名》内,有昆仑国,云:“昆仑国,正北去蛮(指南诏)界西洱河(今云南洱海)八十一日程。出象及青木香、檀香、紫檀香、榔、琉璃、水精、蠡杯等、珍、犀牛等[17]又同卷六《云南城镇》云:“量水川(今云南华宁)西南至河,又南与青木香山路直,南至昆仑国矣

又《新唐书》卷二二二《骠国传》记骠国属国有十八,臣、坤朗;部落二百九十八,羽、磨地勃等。且云:“繇臣至坤朗,又有小昆仑部,王名茫悉越,俗与臣同。繇坤羽,有大昆仑王国,王名思利泊婆多珊那。川原大于弥臣。繇昆仑小王所居,半日行至磨地勃……

关于蛮书所记“昆仑国”或《新唐书》所云之大小昆仑国之位置,以前中外者考甚多,但大都将两书所记昆仑国视为同一,因者均在南之南;可是,其具体位置却说法不一:有在今甸伊洛瓦底江口及磨地勃湾(塔马湾)之间[18];有在今甸南怒江(萨尔温)出海口附近[19],今毛淡棉及Tenasserim附近在今甸加尼山及加人所居之地[20]。目前,中国学是多数赞同《蛮书》及《新唐书所记昆仑国,在今甸怒江出海口的毛淡棉一,毛淡棉以北的莫塔马,应即《新唐书所记“磨地勃[21]。此可信

如此,都管七个国之一的昆仑王国应指唐南之南、今甸怒江出海口毛淡棉一。按此昆仑国虽未与唐朝有直接交往,但与南诏关系密切。《蛮书》卷十曾蛮贼()将军马攻之,被昆仑国开路放进军后,其路通江,水淹浸,退无计饿死者万余,不死者,昆仑去取右腕放回。”又《南野史·隆舜传》云:“光元年(885)昆仑国进美女,舜嬖之。书又载段正淳时,缅人、波斯、昆仑国进白象及方物”等。

昆仑国出象,与泛指的昆仑诸国同,如林邑(环)“王卫兵万千,战乘”;婆利国王“出以象驾车;扶南王“出乘象;真腊象五千”等[22]盒上刻有乘象之(或王者),与昆仑国出象及用象作乘俗相同。至于刻之人物衣肤色虽然不清,但与今亚诸国人极相似。

2.婆罗门国

考释此国,首先使人想到的是《新唐书》卷二二一《西域传》上所记:“天竺国,汉身毒国也,或曰摩伽陀,曰婆罗门。”《旧唐书》卷一九八《西戎传》亦云:“天竺国……或云婆罗门地也。”是中国史籍称天竺(印度)诸国为婆罗门国。婆罗门,梵文Brāghmana,意译清静。早在公元前7世纪时,印度就流行婆罗门教,信仰多神,奉梵天、毗湿奴和湿婆三大神,把人分为婆罗门(祭司)、刹帝利(武士)、吠舍(农民和工商业者)、首陀罗(无技术的劳动者)。至公元前6至前5世纪,因印度佛教的兴起,婆罗门教逐渐衰弱。到公元4世纪后,婆罗门教吸收佛教、耆那教的一些教义及各地民间信仰,直到8至9世纪,经过改革,逐渐形成为现代雏形的印度教,也称新婆罗门教。此教也广泛传入与印度毗邻之缅甸及东南亚诸国。因此,银盒上的婆罗门国,从广义来讲,是指8至9世纪的印度诸国(即五天竺国等),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与昆仑王国盒所指的罗门国是否也有狭义的或有名的家,而成都管的七个国之?这在樊的《蛮书》里找到了答案。《蛮书》卷十“大秦婆罗门国,在永昌(今云南保山)西北,正弥诺江安西城接界。东去蛮阳哶城四十日程。蛮王善之,街()来其国小婆罗门国骠国弥臣国接界,在永昌北七十四日程。俗不食牛肉,知身后事。出贝齿、白䗶、越布。共大耳国夷善之,信通其[23]按上引段文,中外者如伯希和、向、岑仲勉、方、赵吕诸先生均有考释。由于“大秦婆罗门国”一段有错讹,向见应改为:“大婆罗门国界永昌北,弥诺江西,正与安西城接界。[24]岑仲勉认为此段“大秦婆罗门国界永昌西北正,与弥诺国江西安西城接界[25]

唐贾《边州入四夷路程》所记……二百里至安西城。乃西渡弥诺江水,千里至大秦婆罗门国”一段[26],以及家大致相同的结论,知南之安西城在今甸之孟拱,弥诺江即今敦江(Chindwin)。如此,按上述《蛮书》及所记,大秦婆罗门国当敦江上游以西,那加山(时为与大秦婆罗门国之分界)之地,即今印度布拉普特拉河流域之阿密邦。据所记,此非印度五天竺之一,而在东天竺之紧邻诏的信仰婆罗门教的小

至于小婆罗门国,《蛮书》卷二弥诺弥诺江在(今伊洛瓦底江)西,源出小婆罗门国……合流正过弥臣国,南入于海。”据上引向、岑仲勉、方瑜等著作,敦江主流由北向南,有支流自阿密南之曼尼坡(Manipur)来合,则小罗门国当在今印度直辖区曼尼坡地,也即是在大秦婆罗门国之南。

琅瑯《南海中之波斯》一文,云婆罗门国应骠国或卑(Prome)之南及南,同白古(Pegou)之北,因甸人自国为Mran—ma即婆罗门[27]。此说有许问题,故未得到学界之同。

由于大小婆罗国主要信仰婆罗门教,故称为罗门国,《蛮书“俗不食牛肉”,即婆罗门定。此两国与南诏邻,有交往,如《蛮书》所说:蛮王()善之,往来其国因此,都管七个国之一的婆罗门国实指南西之大小婆罗门国结合银像,也有婆罗门教之特征:面三人服头饰不清,但三人围着一上下细颈之瓶,瓶内冲出火焰或火;左一人似用一物指划。而右侧题“咒”二字,似指些婆罗门教徒正在作咒法。《新唐书·天传》云其“信盟誓,禁咒,能致起云雨”,或与此相近。

3.土番国

土番即吐蕃国,公元7与起于西藏高原的民族所建之政,至其名王松赞干逐渐统一青藏高原各部,与唐朝、南均有密切系。吐蕃诏为绛(vjong yul)或三睒(Sa dam)[28],且在7末已将势力伸入洱海河蛮(主要是白)地区。敦煌发现之古藏文吐蕃史文书赞传记部(P.T.1287)记,吐蕃赤都松(汉文史籍作器弩悉弄)在位(676704),曾推行政令及于南(vjang),使白(Mywa dkar po)来贡赋税,收乌蛮(Mywa nog po)归于治下[29]这虽然有些夸大,但也反映出一些史真当时,云南洱海周有六诏,其中最南的蒙舍逻阁,在唐朝的支持下,约于唐开元二十六年至二十七年(738739)统一其余五诏,逐吐蕃出河蛮之地。唐封皮逻阁为赵国公,赐曰归义[30]与唐朝合共抗吐蕃,并积极扩展自己的力。但到唐天,由于南渐强大,与唐矛盾尖,加之唐度使及其倍加欺侮,使之与唐朝决裂投吐蕃。“吐蕃以弟,夷'钟’,故'(藏文作btsan—gcung)金印,'东”’[31]

此后,南与吐蕃合,常攻掠唐西川等地。种情一直到唐元九年(793),南王异牟(逻阁阁罗凤孙)因不堪吐蕃之压迫,遣使三道至成都、交州、黔州,向唐度使韦皋等表示愿意附唐,共抗吐蕃。次年,唐德宗遣使封异牟寻为“南”。此,南与吐蕃决裂,并兵攻之,成遏制吐蕃的一支重要力量。此,吐蕃西有大食,南有南诏,北有回及唐朝的攻;加之斗争激烈,日益衰弱。到唐武宗昌二年(842),吐蕃最后一个赞普郎达玛被一僧人所,昔日盛之吐蕃一王朝土崩瓦解。

都管七个国银盒如上述制作于唐大中至咸通年(847873),此吐蕃一政权已瓦解,国内割据势力纷争不已,往日雄踞于青藏高原之强大政权已不复存在。其成都管之七个国之一,才有了可能。最有意思的是,盒上刻之吐蕃国图像,人追赶一奔驰之牛,表青藏高原吐蕃牧民放牧之情景,正好与瓦解后的吐蕃政对应

 4.踈勒国

,即疏勒,又作佉沙、伽斯祗罗国、伽斯等。此国自汉代就于中史籍,乃西域地区的城郭国之一,在今新疆喀什地区。代曾于西域地区设置西域都府或史府,管辖该地。唐安史之前,曾在西域置安西都府,治龟兹(今新疆库车)及四都督府,疏勒为其中之一。其,吐蕃力北上进入西域,与唐争夺,曾几度占据四[32]。唐长寿元年(692),王孝杰一举从吐蕃手中回四,一直到唐安史之前,均唐所管辖,但仍保持疏勒王

安史乱后,吐蕃占领陇右、河西,8世纪末又据有西域天山以南等地,疏勒也沦为吐蕃属地。可是,到9世纪40年代统一的吐蕃王朝瓦解之后,疏勒复自立。

都管七个国银盒上的踈勒国,正好是吐蕃灭亡,自立之时。因其与吐蕃关系密切,从吐蕃西部象雄(羊同,即今西藏阿里地区)有通道至其国,故也成了都管的七国之一。然而,从银盒錾刻之图像看,似乎制作者对此国之风习不甚了然。图像中环立四人,一人执弓,二人抱刀,猛勇无比;故有谓此表现了疏勒人之尚武精神和习俗[33]。其实,遍检自汉以来西域传中之疏勒国,皆未记其有尚武之风习。《新唐书·西域传》仅记其国“俗尚诡诈,生子夹头取褊,其人文身碧瞳”。唐贞观年间,途经此处求法之高僧玄奘,也只说其国(佉沙国)“人性犷暴,俗多诡诈,礼义轻薄,学艺肤浅。其俗生子,押头匾㔸,容貌粗鄙,文身绿睛”[34]。此乃因疏勒大多为伊兰人种,喜贸易,与东方汉族差别较大,故玄奘所云多有偏见和误解。由此也可知其国人习俗,并无尚武之风习。

5.高丽国

都管七国中有高丽国,使人首先想到:高丽国已于唐高宗章元年(668)为唐所则银盒制作年代不丽国灭期。然而,一看法不能成立,因为从银盒的形制、纹饰等方面考察,当属晚唐作品;高丽与吐蕃一亡,但其土地、人民俱在,也可“都管”。其次,盒上的都管七个国并非当时实际都管的,而是有理想化的色彩(说见),不一定都十分符合当时史情

丽国历史悠久,与中国内系至密切。秦汉时,曾于高句置郡县;唐初,朝上的三、百、新,皆名上臣属于唐朝。唐高宗合新,先后亡了百和高,于原高五部、百七十六城之地,置都督府九、州四十二、一百,又置安东府以[35]。此后,新罗渐强盛,并原百、高地,然其也仅统治了今朝大同江以南地区。到公元10,王建重建高丽王国,征服新一朝

历史悠久的高丽国,对唐末时中国南方之人来说,仍记忆犹新,且高丽人很早就从海路到中国南方各地。如魏晋南北朝时,高丽使臣就不断出现在东晋和南朝的首府建康(今江苏南京)。而朝鲜半岛上的僧人、商人更是往来于交广,经海路到南海或印度求法和贸易。如义净撰《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里,记有新罗僧二人,“发自长安,远之南海。泛舶至室利佛逝国(今苏门答腊岛)、西婆鲁师国(今苏门答腊岛西北部),遇疾俱亡”[36]。而撰《往五天竺国传》的慧超,也是新罗僧人,他往五天竺求法,去时即走的南海海路[37]。又日本僧人圆仁所撰之《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四记,唐后期山东莱州(治今山东蓬莱)及楚州(治今江苏淮安)均有“新罗坊”,且有新罗人泛海至日本、广州等地的情况。总之,中国南方(包括交广)各族对朝鲜半岛上诸国的情况是较为熟悉的。而且在高丽国为唐所灭后,西方包括南海诸国仍称朝鲜半岛诸国为高丽国。成书于唐(武周)天授二年(691年)的义净撰《南海寄归内法传》卷第一自注“鸡贵”时说:“鸡贵者,西方名高丽国为俱俱咤Image罗。俱俱吒是鸡,Image说罗是贵西方传云,彼国敬鸡神而取尊,故戴翎羽而表饰矣。”义净此书是在南海室利佛逝国(今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巨港一带)所撰,时高丽国灭亡已二十余年矣。

正因为如此,都管七个国银盒上錾刻的高丽国图像人物,基本上符合高丽国之风习。图像中左侧一人坐着,四人环立,此五人头上皆于两耳边插有两鸟羽。据《旧唐书》卷一九九《东夷·高丽传》云:“官之贵者,则青罗为冠,次以绯罗,插二鸟羽,及金银为饰,衫筒袖,袴大口,白韦带,黄韦履。……食用笾豆、簠簋、罇俎、罍洗,颇有箕子之遗风。”图像五人不仅头插二鸟羽,且均着筒袖衫,袴大口,登履,与记载基本相符。五人姿态及服饰真是“颇有箕子之遗风”。又其人物形象与陕西乾陵唐章怀太子墓出土的墓道东壁壁画“客使图”中,从左到右第五人高丽使臣服饰相同[38]

6.白拓

按此献记载,加之第三字右不清,更增加了考释之难度。下面我们暂“白拓”为国名,作考

字中古有三音:慧琳《一切经音义》卷五二、八二等,云拓,他各反或洛反、他洛反,tuò;又云与摭同之,之石反,作zhí ;《集韵》拓一读作达各切,一作摭(zhí )。又《隋唐·经籍志》云:“其相承传拓之本,在秘府。”王建《原上所居》:“古碣人拓”。此“拓”字作榻(tà)。以此音考索白拓有以下几种推

(1)白拓,或即南诏国,《新唐书·诏传》、《滇释记》卷一、《南野史》卷下等文,均云南诏别名“鹤”。王忠《新唐书诏传笺证》以为,鹤拓即“河(shǎn)”之异,由地名转为国(或年)[39]拓与白拓一音之差。

(2)白拓者,疑即指爨中西爨白也,与盒都管之另一国东爨之乌蛮”相对应,皆南治。

(3)白拓国为今缅甸伊洛瓦底江入海口北之白古(Pegou勃固”)。据费瑯《南海中之波斯》一文云:“11纪时白古国为蒲甘之人所侵并”;哈(G.E.Harvey)著甸史》也引用了一些关于白古王传说故事。白古国乃11甸南部一重要之国[40]。此国东南即昆仑国

(4)新唐书》卷二二二《南·扶南国传》记武德、贞观时,再入朝,又献白头人二。白头者,直扶南西,人皆素首,理如脂,居山穴,四面峭绝,人莫得至,与接。”参,同云:(真腊)西北属国半,武德八年使者“白头国”白拓音最近。文在今老、柬埔寨地,文单城即今万象;扶南在今越南半南部之西,今柬埔寨地。如此,白头国当在今柬埔寨与老挝间

(5)蛮书》卷十《南疆界接连诸番夷名》首列:“弥诺国弥臣国,皆也。呼其君长为寿弥诺面白而长,弥臣面黑而短。性恭,每与人,向前一步一拜。……王出即乘象,百姓皆居。披婆罗笼……在永昌城西南六十日程。”按弥诺视为白拓之音而弥(chin),又可视为白拓(zhi)之音。且此两国与南诏关系密切,诏邻国

弥诺国的位置,据《蛮书》卷二丽水条云:“又丽水,一名Image……南流过丽水城西。又南至苍望。又东南过道双王、道勿川。西过弥诺道立栅。又西与弥诺江合流。过骠国,南入于海。”按丽水即今伊洛瓦底江,弥诺江为今亲敦江,丽水城在今缅甸达洛基,苍望即今八莫。依此,弥诺国当在今缅甸伊洛瓦底江与亲敦江合流以北地区[41]

于弥臣国则见于中史籍之记载《册府元》卷九七二外臣部朝五云:元二十年(804)“十二月南诏蛮弥臣国……并遣使朝贡。”同卷九六五外臣部封三也元二十一年“四月,封臣嗣王道勿礼为弥臣国王[42]。其属骠国其十八属国之一。前引《新唐书·骠国传》云:“繇臣至坤朗,又有小昆仑部。”《蛮书》卷六南城云:路去永昌十日程,水路下弥臣国三十日程。南至南海,去昆仑国三日程。”又同卷二水、弥诺云:“又弥诺江在水西,源出西北小婆罗门国。南流沺液苴川。又南至兜弥伽木,分流绕栅,居沙南北一百里,西六十里。合流正过弥臣国,南入于海。弥诺为今亲敦江,与丽(伊洛瓦底江)合流在今甸敏建南,正东过弥臣国,即指丽蒲甘以南流入海之在今仰光东北白古(勃固)地区[43]

以上五种推测,以白头国与白拓国音最近,鹤拓、白、白古音差别较大,以使人信。但白头国”与唐、南诏关系不密切,且系名之小,白拓指此似可能性也不大弥诺臣均可视为“白拓”之音,且其与唐、南以及都管七国的关系密切,位置也较邻近,地通天竺、南海诸国上和海上交通要道。上引《蛮书》卷十云:“太和九年(835)()曾破其,劫金银,掳其族三二千人,配水淘金。”再从银盒上刻之像看,上均有髽髻,右一人似一趋一拜,捧物奉,与前引《蛮书所记,其人“性恭,每与人,向前一步一拜”相合。二人身衣服,也似同书所记“披婆罗笼(即木棉布)”

之,以上推中,白拓系指南西南之弥诺或弥臣国,似乎更合理。今姑且考释至此。

7.乌蛮人

此不“国”,与都管其余六异。乌蛮,也使人首先想到此即指南唐书》南诏传,南乌蛮别种也”。《蛮书》卷三亦说:“六乌蛮所周知,六中最南面的蒙舍并其它五诏,建南,其地区蛮犹多,但其治者皆乌蛮。唐代一些文献、诗词中,也往往以乌蛮”指南。如唐末崔致远撰安南图记》云:西南婆、大食之国;陆西北则女国乌蛮之路。[44]唐徐凝《入西川后》云:纷纷塞外乌蛮贼驱尽娘。[45]乌蛮”均指南诏而言。因此,盒上的乌蛮”,从广义来讲,可释为

但是,与前述婆罗门国昆仑国“乌蛮”有狭义的、确指的部族的存在。《新唐书》卷二二二,《南蛮传》为上、中、下三部分,上、中是南及有部族,下则是讲扶南、。而则列入南蛮传下显与南诏分列。所”者,即乌蛮和白是也。云:“自曲州、靖州西南昆川、曲轭、晋宁、喻献、安宁距龙和城,通谓之西爨白蛮;鹿、升麻二川,南至步头乌蛮”又云:“乌蛮与南世昏()姻,其种分七部落:一曰阿芋路,居曲州、靖州故地;二曰阿猛;三曰夔山;四曰暴蛮;五曰卢鹿蛮,二部落分保竹子岭;六曰磨弥敛;七曰勿邓。土多牛马,无布帛,男子髽髻,女子披发,皆衣牛羊皮。……大部落有大鬼主,百家置小鬼主。”樊蛮书》卷四《名》亦云:“西爨,白也。爨,乌蛮也。中,北自曲、靖州,西南至宣城,邑落相望,牛被野。在石城、昆川、曲轭、晋宁、喻献、安宁至和城,之西爨。在曲、靖州、鹿川、升麻川,南至步头爨,俗名爨也。

关于乌蛮的居地,证颇多。其中与乌蛮之地名:曲州,治今云南昭通;靖州,治今云南威宁;鹿川在今云南宣威、会泽地区(在今榕峰、沾益两县);升麻川,在今云南甸;步头,一在今云南建水,一在元江[46]乌蛮七部落的居地:阿芋路在今云南昭通,阿猛在今昭通北,夔山在云南大南,暴卢鹿蛮在今云南鲁甸、宣威之间,磨弥敛在宣威,勿邓在今四川冕宁。言之,乌蛮居地四川西南之冕宁等地起,西南至昭通、会泽、宣威、威宁、甸,一直到建水、元江一;白蛮则乌蛮西南,以今昆明及洱海中心。

关乌蛮源及其史情不涉及,只盒上“乌蛮关的问题。唐初,沿隋朝制,在今云南等地置一些州郡。到唐玄宗开元末,洱海周围诸诏中的蒙舍诏逐渐强大,在唐朝的支持下,蒙舍罗阁并其余五诏,将势力伸人两爨地区。唐天诸爨部唐在安宁(今云南安宁)之筑城使者,唐朝命蒙归义(罗阁)协助征。于是南乘机采取分化瓦解和笼络等策略,控制了爨之地。八,唐朝遣特何履光统十道兵马,从安南进军云南,收复了安宁城[47]。十四载安史之发后,唐朝无暇顾及西南,南诏阁罗凤遂完全占据了两爨地区。《南德化碑》云:(赞)十四年(唐永泰元年)春,长男凤伽异于昆川置柘城,居二诏。于是威慑步头,恩收曲、靖。颁告所及,翕然俯……爨悉步头已成。而在此之前,南诏还将西爨白蛮户二十余万徙于永昌城(今云南保山),后乌蛮势复振,多徙居西爨故地,与峰州(治今越南越池南)为邻[48]。故乌蛮各部大多为治,分其拓东节度使和通海、都督府管。但仍有一些乌蛮部落,如勿邓、丰琶(在今四川昭)、两(在丰琶西北)先后吐蕃或唐朝所控制[49]

盒上刻之“乌蛮确指上述乌蛮诸部,故不称国,而名之都管七国之一。按盒上的像,其中左侧二人,一人上有角囊;右三人,也只有一人有角囊。此即南汉人特异“头。《蛮书》卷八蛮俗云:丈夫一切披。其余衣服略与同,唯囊特异耳。南诏以红绫,其余向下皆以皂绫绢。其制度取一幅物,近缝为角,刻木如樗蒲角中,总发于脑一髻,即取囊都包裹髻上之。羽已下及诸动有一切房甄别者(疑有脱讹),然后得囊。若子弟及四军罗苴已下,则当额络为一髻,不得戴囊角;当顶撮髽髻,并披皮。”又《新唐书·骠国传》“舞人服南衣、裙襦、黑囊、金怯苴()皮靴……若子弟及四军罗(由乡人、管理百人的武)”不得戴囊角“当顶撮髽髻从银像看,左右一人有囊,佩有刀,地位似高,余皆髽髻。藏日本山中公司的《南诏图卷》(绘于南诏舜化贞时,即南二年,899)图内多有带头囊的南乌蛮鬼主的像,可资[50]

都管七个国中,除“白拓国”的位置还需进一步考释以外,其余六国均已考定。由此,首先可以肯定此银盒所表现的是中国西南、南方和南海诸国的情况,最西达今新疆的喀什地区,最东北至朝鲜半岛。而欲都管以上七个国,在唐代事实上是不可能的。其一,是地域上的不可能。从东北朝鲜半岛的高丽国至南海诸国,甚至包括印度半岛上的婆罗门国、青藏高原的吐蕃,更西到西域之疏勒国;要都管如此广袤和有的互不相关的七个国,实际上是很难办到的。其二,从唐末管辖和控制的地区看,除乌蛮人与唐邻近,可能为唐朝所控制而外,余六国均是曾与唐有过直接或间接朝贡之国(疏勒、乌蛮曾一度为唐所管辖)。因此,特别是在唐末,欲都管此七国,事实上是不可能的。

因此,所都管七个国,只是一种理想化的物。其实盒正中昆仑王国正下方即刻有将来”二字。此意即将来”都管七个国,也是今后斗之目。也只有这样解释,才能真正揭“都管七个国”的真正含。否则银刻的都管七国像就以理解,而成为随刻之像。考释首先明确的一

按唐朝中央政府未曾设置过都管七个国似的官。而与都管七个国邻近的唐朝地方行政系中,与此七国关系最密切者,唐安史之后,即南西川度使和岭南度使。

据《唐要》卷七八《使》中度使条记“剑度使,开元五年(317)二月,胄除度使、支度、田、兼姚、嶲等州置兵使,因此始有度之……至上元二年(761),分为两川。广德二年(764)正月八日,合一道。大二年(767)正月二十日,又分为两川,至今不改。[51]南西川度使治所在成都,元和年间(806820)管州二十六[52]姚州(治今云南姚安,后其并据)、嶲州(治今四川西昌)、戎州(治今四川宜宾),与南诏紧邻,安史之前,姚州一度管理今云南诸地。而西川度使下之茂州(治今四川茂县)、嶲州等,则与吐蕃、南诏为邻。如此,南西川度使所辖地区,西与吐蕃,南与南诏为邻,关系至密切。而唐朝于南道度使之目的,就是了“西抗吐蕃,南抚蛮(即指南诏)”[53]

岭南度使,据《旧唐书》卷四一《地理志》四岭南道云:永徽后,以广、桂、容、邕、安南府,皆隶广府都统摄之五府度使,名岭南五管”。“五府度使误,应为“五府略使”。岭南度使,大致也置于开元二十一年[54],仍常辖五略使。至唐咸通三年(862)因蔡京奏,分岭南为两度,以广为东度使,邕州西道度使[55]。安南都(一度也曾置安南度使,后又复安南略使)属岭南西道度使所。岭南度使治所广州和所安南的交州(治今越南河),是当时海上交通之枢纽,故与盒上都管七国中的高昆仑、婆罗门、白拓系密切。而且安南西北地区,可乌蛮、南诏诸地。唐朝曾多次诏令安南都护从西北出兵,镇压两爨或南诏的反抗。撰《》的樊原即安南略使蔡袭的属僚。其次,岭南道的建置通用“管内经略使”之,名之“五管”;与盒上的“都管七个国”相似。官名的用法,流行于岭南。“都管”一,也于唐代文,如上引《元和郡县图志》卷三一南道,云“成都为剑度理”,下注“都管兵三万九百人……”都管,也即全管之意。

以上简约的分析看,唐末之南西川度、岭南(西道)及所之安南都,均与盒中都管的七个国中一些国密切的关系。言之,此盒很可能是由他们当中的一命匠人制作的。然后,他之中持有此盒之人,奉与唐朝皇帝,故此盒最后出土于唐京师长安。其出土地唐兴庆宫故址百米之则原物可能存于唐兴庆宫内

唐末各地节度使奉之气特盛,就目前所知,西安及附近出土的唐末各地节度等使奉的金银器,有明确年的有:洪州刺史、充江南西道察、置都团练使守捉李勉奉的双鲤鱼纹银(1975年西安西南西北工业基建工地出土);越州刺史、浙东道都团练处置等使裴肃进奉之双凤纹银盘(1962年西安北郊坑底寨出土)盐铁使敬晖进奉之折枝纹银碟等十九件(1958西耀县柳林背村出土);桂管略使李杆之鸳鸯绶带纹银盒等十余件(1980汤峪杨村出土)[56]。此外,还田出土的容管略使崔焯奉之银铤[57]。至于文献所记各地奉金银器及钱帛的记载就更多了,不赘引。因此,都管七个国银盒作为剑南西川度使或岭南度使(西道)及其所之安南都护(经略使)“进于朝廷的金银器之一,是有可能的。可是,一推也有难解之处,即盒上刻之都管的七个国,并不完全属剑南西道、岭南度使或安南所管。此三地之度使(略使)是否有都管此七国?显然,力和职责。在唐末,虽然中央力式微,藩割据,各自为政,但南和岭南是在唐中央的控制之下。南、岭南的地方政官员们是否敢于都管此七国,并制作此不自己管辖范围之七国银盒,奉朝廷?哪怕都管是“将来”之事?按常理,是不太可能的事。因此,以上关于银盒制作者的推仍有疑

么还有南方的何地何人既与盒上都管的七国关系密切,而且又敢于制作此盒呢?那只有一,即南王室。其实,在考释都管的七个国时,就发现与此七国的关系之密切,更甚于南西川和岭南两节镇。南七国中的吐蕃、婆罗门昆仑、白拓乌蛮的关系是直接的,而通吐蕃及一度占据安南交州,疏勒、高丽国也有所了解。相反,唐末南西川度使仅与乌蛮()、吐蕃系密切,而于婆罗门昆仑、白拓、高国无往,其也绝不会想到要“都管”此数国。而岭南度使虽对南海诸国中的婆罗门昆仑、高、白拓等有系,但吐蕃、疏勒则无任何都管的可能。

所周知,南自唐元九年复叛吐蕃,其王异牟寻遣使三道(戎州、黔州、安南)至成都、安南,降唐。次年,唐,并遣祠部郎中袁滋持入南诏册命。此后,南诏联合唐朝共抗吐蕃,取得了多次胜利。唐元和三年(808)异牟卒,其子寻阁劝(或名萝凑)称骠”(信,意)明此时骠国已完全由南所控制。次年,寻阁劝卒,子劝龙晟立,十一年栋节度使嵯,嵯劝龙晟弟为骠信。长庆三年,利卒,弟丰佑立[58]。在丰佑之前,南与唐朝基本上保持和平友好之朝贡关系,南新王即位,唐均遣使立。

但是,到唐文宗太和三年,丰佑乘唐西川度使杜元治理不善,障候弛沓之际,命嵯攻占唐西川邛(治今四川邛)、戎(治今四川宜)、嶲州(治今四川西昌)等三州,并攻至成都西郛,将还,乃掠子女工技数万引而南”,“南自是工文织,与中[59]。次年,南遣使罪,后仍不遣使入朝。也就在太和六年,南诏还攻掠骠国,“虏其众三千余人,配柘,令之自[60]。到唐宣宗大中十二年,由于唐安南都李涿暴,滥杀蛮酋,又撤峰州林西原防冬兵七千。南东节度使降林西原七蛮酋李由,入寇安南[61]

唐大中十三年唐宣宗崩,而南王丰佑亦卒,其子世隆(避唐,唐史籍作“酋”)立。此,南诏开疆拓土,强大,遂借口唐削其在成都学习质子人和未遣吊祭使,而与唐朝决裂,不行册礼。世隆乃自皇帝,“建元建极,自号大礼国[62];并遣兵攻陷播州(治今州遵)

到唐懿宗咸通元年,安南都李鄠复回播州,然而安南交州即所攻陷,李鄠奔武州(邕管所领,后省,不)。二年,唐朝以王宽为安南略使,李鄠在武州收集士卒,复回安南。七月,南陷邕州(治今广西南宁),旋退走;又攻西川嶲州。三年,南遣大复攻安南,唐廷以蔡代王宽为经略使,发诸道兵三万授,南引兵退去。唐朝遂分岭南为东、西道,为东度使,蔡京西道度使。蔡京忌蔡在安南立功,奏各道兵;蔡一再上书请留兵五千,朝廷不

同年十一月,南诏果然以五万余众进攻安南,道救兵不至。次年春,交州失陷,蔡死,其从事樊绰携印浮江得。南留兵二万,近皆降于南。后南于安南置安南度,以段酋迁为节度使守交趾,范昵些安南都赵诺扶邪都。而唐也复置安南都于行交州,治海门镇(今越南海防附近)[63]。直到咸通七年,新任安南都、本管略招使的高才一举夺回安南,南最后退出安南。

在南攻陷安南后,还曾多次攻掠西川等地,如咸通六年南复攻嶲州,唐刺史喻士珍降;十年至十一年,南倾国攻围成都;十四年,又寇西川、黔南。唐僖宗干符元年(874),南复攻西川,陷黎州(治今四川源北)、攻雅州(治今四川雅安),成都惊扰,唐朝任命高骈节度西川。二年,高骈上任后,结吐蕃尚延心、嗢未耨月等为间,筑戎州湖、沐源川、大度河三城,列屯拒险,料壮卒为平夷,南[64]

以上述的南与唐的关看,大中至咸通时,是南诏势力鼎盛的期,其西南掠骠国南侵占安南,北入西川,寇黔中,大有尽据西川、骠国、安南之势。而此,南西边统一的吐蕃王朝已瓦解,不能与之抗衡;而世隆也同唐朝决裂,不受封,自号大礼国。据《新唐书·南诏传》记,南最盛疆域:距爨,属交趾,西摩伽陀(即天竺),西北与吐蕃接,南女王,西南,北抵益州,黔、巫。”而都管七个国银盒制作年代,正好与南最盛期相。希冀在将来”都管大部分之七国,也恰好是南王世隆及其重臣的宿愿。所以,南王世隆于此制作此盒完全是有可能的,而且也符合其身份。点当盒原王室所有的最有力之据。

其次,南自大中以,多次攻掠西川成都,俘匠数万,其工艺水平也完全能制作如都管七个国银这样的金银器。又据《蛮书》卷八“南家食用金,其余官将则用竹”,明南王室使用金银器较为普遍。特有意思的是,元七年异牟寻遣使一道至安南,安南都护赵昌奏说:东蛮和使杨传盛等,六月十八日到安南,赍蛮王蒙异牟与臣绢书一封,并金合子一具。合子有,有当归,有朱砂,有金。……送合子中有者,以表柔服,不敢更与生梗;有当归者,永愿为内属;有朱砂者,盖献丹心向;有金者,言归义之意,如金之”南所呈之“金()子一具”,一具系三、四件套各物,与都管七个国装银盒相。又唐中和元年,于前一年(广明元年)遣至南之使曹王龟年、刘光裕等返,西川度使上《通和南表》,云:“臣得奏院状报,入南通和使刘光裕等回。云南通和,兼进献国信、金银器物、疋段、香等者。[65]些事明,南王室很可能制作都管七个国银盒,以表明其将来”之愿望;而后,高骈节度西川,南诏惧而求和,并求和,唐与南诏双方使臣往。而都管七个国银盒作王室贡礼进献银器物之一,或通过其它的管道,辗转送到京师长安。在千余年后,此盒才重天日。

后,还有一些疑,如盒口上下刻表一日序的十二生肖图像,南诏国内是否也有此计时习俗?据《蛮书》卷八云:改年即用建寅之月。其余节日,粗与同,唯不知有寒食清明耳。”《新唐书·南诏传》“俗以寅正,四大抵与中小差。”南以寅月正,即是以寅月正月,此乃族所用之“秦制”(夏正)。南之地,自汉代开西南夷以与内系极密切,令、日、计时等早已人。何,南自大中后,多次掠取西川人口、工匠,在银盒上作计时之十二生肖完全可能。

其次,盒都管七个国中,无骠国令人怀疑?是否此银盒为骠国王室之器物?骠国已为所控制,且原骠国部领地已直接所管辖,设丽度以之。如银盒为骠国王室之物,盒日上下十二生肖解释,因骠国王室不采用族之计时方法也。

关于都管七个国银盒之用途,上引张达宏、王长启文据西安何家村出土窖藏唐代盒多半是放置贵重药材,故也推测此银盒也是同用途。按此盒第三层龟背银,出土时装有水晶珠两颗、褐色橄榄形玛瑙珠一。此三珠是原有的,或是至安后人的?不得而知。与何家村出土唐代材之素面盒相比,都管七个国银盒形制小巧、精致,更有可能系所用。水晶珠、瑙珠是南海诸国及南诏的,南也可通与南海诸国易,得到它。《蛮书》卷六就说:又南有婆罗门、波斯、(今爪哇)、勃泥(今加里曼丹)昆仑数种外道。交易之,多;以金、麝香为贵货”。

上所述,都管七个国银盒的制作者(原所有者):一可能南西川度使或岭南度使(西道),抑或其所之安南都(安南略使);另一种可能系南王室,特是世隆所有和制作的。根据以上分析,原王世隆的可能性更大。

在考释了银盒上錾刻的都管七个国之后,给人一个强烈的印象,即此七国分布虽然很广,然而在唐代,它们之间有许多交通要道相互联系着。也就是说,七国之间的交通道路,恰好处于唐代中西交通的网络之内,特别是与今日学界所谓的“西南丝绸之路”(南方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相连系。下面试以南诏为中心,将七国之间的交通道路作一考释。(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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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五 都管七个国之间交通示意

自唐天,南并其余五诏后,建都羊(阳)哶城(今云南大理),由此往北或北,有达剑度使治所成都的道路。《蛮书》卷一云南界途程记载颇详,主要有所“清溪”和“石门关路。此路早于秦即已通。因路与都管七国关系不大,故略而不

1.由南诏羊苴哶城西北入吐蕃道及由吐蕃至疏勒道。按南诏统六诏前,吐蕃势力已伸入河赕(今云南洱海地区),皮罗阁及其子阁罗凤附唐,与吐蕃对立,时剑川以西地,即所谓“三浪诏”(浪穹、施浪、邆赕)为吐蕃所控制。从羊苴哶城沿洱海北,南诏之重镇是宁北城(今云南邓川北),可能设有宁北节度[66]。贞元十年异牟寻再次附唐,大攻吐蕃,取剑川、铁桥等地,将宁北节度改治于剑川(今云南剑川),更名为剑川节度;又更置铁桥节度使于铁桥(今云南巨甸北塔城关)。正如《蛮书》卷六所记:“宁北城,在楪榆县之东境也。本无城池,今以浪人诏矣罗君旧宅为理所。”又云:“铁桥城在剑川北三日程,川中平路有驿。贞元十年南诏蒙异牟寻用军破东西两城,斩断铁桥,大笼官已下投水死者以万计。”

按上引《蛮书所记,宁北城又北有郎婆川(今云南鹤庆),又北有桑川(今云南丽江),即至铁桥城南九(今云南巨甸)。又西北有眉川(今云南),又西牟郎共城(坪城西五十里),又西至傍弥潜(剑川西南沙溪)。有盐井盐井西有剑寻(今云南西),皆施顺蛮部落,今所居之地也。又西北至聿赍城(今云南德),又西北至弄(今云南奔子)”,由此入吐蕃境。可知,诏阳哶城北至剑川郎婆川、桑川、九,至铁桥,由铁桥北可沿金沙江入西藏部巴塘、昌都;或由铁桥至赍城、弄川,沿澜沧江入西藏部,再至吐蕃首府(拉萨)

又唐末,南一度占据今四川西南地区,故其从铁桥节度所之昆明城(今四川盐),或川都督(治今四川)诸城,可向西入吐蕃部昌都等地,再至些。

由唐吐蕃首府些向西,羊同(象雄,今西藏阿里)及大、小勃律(今巴提斯坦、吉吉特地),越帕米高原山口,入西域。安史之前,唐与吐蕃争夺安西四及大小勃律,吐蕃出兵均主要由勃律经帕米高原,首先可之一的疏勒,故勃律“唐西[67]。安史之后,吐蕃占据西域天山以南地区,疏勒为其所治。吐蕃亡后,疏勒自立。

2.由南骠国、婆罗门国昆仑国臣等道路。此交通道路至少连系着都管七国中的三以上,故十分重要。关于这条道路,《蛮书》和唐贾《边州入四夷路程》(新唐书》卷四三《地理志》七下引)较详细记载,中外者考证颇多。下面结合都管的七个国及中外者的研究成果,加以叙述。

耽《路程》自羊苴哶城西至永昌故郡三百里。又西渡怒江,至葛亮城二百里。又南至城二百里。又入骠国境万公等八部落,至悉利城七百里。又突旻城至骠国千里。又自骠国西度黑山,至东天竺迦摩波国千六百里。首府经骠国到天竺之南道。永昌故郡,即在今云南保山,渡怒江后,至葛亮城(今云南龙陵)(今云南瑞或畹町);万公等八部,大致在今甸之太公城;悉利城,在今缅旬阿瓦(瑜《中国西南历史地考释》),一云即在太公城(伯希和《交广印度道考》);突旻城,今甸蒲甘(是玄奘《大唐西域所记室利差呾,今卑)[68]。其南即“骠国千之地。由此黑山(义净《南海寄归内传》卷一作“大黑山”),即甸西南之阿拉干山(Arakan),行千六百里到东天竺迦摩波,今印度阿姆邦,首府高哈蒂。既然到了东天竺,其余四天竺及大小婆罗国均可通;且从骠国突旻城沿伊洛瓦底江而下,还可到弥诺臣、大小昆仑国等。

自然,以上这条道路,主要是由南骠国后,再入天竺之道。而非直接由南至天竺之快捷方式。另有一道,即耽《路程》所记由南入天竺的西道:“一路由葛亮城西去(今云南腾冲)二百里。又西至(今云南西)百里。又西山,二百里至水城(甸打)。乃西渡(伊洛瓦底江)泉水(今猛拱河),二百里至安西城(孟拱)。乃西渡弥诺(亲敦江)水,千里至大秦婆罗门国。又西渡大岭,三百里至东天竺北界个没卢国(今印度隆格普尔)此路也即上面考释大小婆罗门国时,所引《蛮书所记之道路。是由南诏直西入天竺的快捷方式,也是联结大小婆罗门国弥诺的道路。

3.由南诏至昆仑国道路。上引《蛮书》卷十云:“昆仑国,正北去蛮界西洱河八十一日程。”同书卷六记:“量水川西南至龙河(一说即今澜沧江,一说在乌龙河),又南与青木香山路直。”卷七又云:“青木香,永昌所出,其山名青木香山,在永昌南三日(月)程。”此乃从南诏之永昌或量水川经“青木香山路”至昆仑国。具体行程已无考,青木香山路,大约是从永昌西南入缅甸掸邦,再至怒江入海附近之昆仑国。

又《蛮书》卷六还记载了一昆仑国的道路,即“银生城(诏银生城即度理所,又名南城,在今云南景)……南至大孔,又南有婆罗门(天竺)、波斯(指南海波斯)婆、勃泥、昆仑数”。又记“又南城……路去永昌十日程,水路下弥臣国三十日程。南至南海,去昆仑国三日程。[69]由此,知由生城(开南城)也有道路通今泰国湾,或由水路(即沿伊洛瓦底江)(今勃固),或由南海,均可达昆仑国矣。此乃南出海易的主要通道,十分重要。至于大孔,者一般向于在今泰国湾(罗湾)[70]

4.南与安南交通道路。此乃唐朝多次由安南出兵南及南攻陷安南的要道,中外者考证颇多。据《者》卷一及耽《路程》作简约叙述。

蛮书》卷一记“从安南府城至蛮王见坐苴哶城五十二日程,……安南(治交趾,今越南河)上水至峰州(今越南河南越池)两日,至登州(治今越南福寿东)两日,至忠诚(寿)三日,至多利州(治今越南安沛)两日,至哥富州(安沛北)两日,至甘棠州日,至下步三日,至黎武贲栅四日,至勇步(古涌步,在今云南河口北)。已上二十五日程,并是水路。即沿河而上入今云南境。从贾勇步登至牟符(今云南屏西)一日。矣符至曲乌馆(西北)一日,至思下(今云南蒙自)一日,至沙只(今云南个旧)一日,至南场馆(今云南建水)一日,至曲江(今云南通海)一日,至通海城(今云南华宁)一日,至江川(今江川)一日,(江川北)一日,至鄯(东节度使后更名鄯阐节)(今云南昆明)一日。东节度城至安宁(今安宁)一日……至白岩驿(今云南祥云)一日,至尾城(今云南下)一日……城一日。耽《路程》于此路也有详细记载,与《蛮书所记合其用州多为唐前期所置名耳。

从贾勇步可一直由水路(沿)步头(今云南元江),再由路至安宁,史此路步头”。《南德化碑》,天宝时“安南都督王知进自步头路入”。

唐末,南诏多次由上述道路入攻安南,曾二度陷之,设安南节度。安南交州,是唐以前及唐代海上交通的重要枢纽,“交广”齐名。李肇《国史补》下云:“南海舶,外国船也,每岁至安南、广州,狮子国(今锡兰)舶最大……”《旧唐书》卷四一《地理志》四安南都护府条称:“(隋)炀帝改为交趾,刺史治龙编,交州都护制诸蛮。其海南诸国,大抵在交州南及西南,居大海中洲上,相去或三五百里,三五千里,远者二三万里。乘船举帆,道里不可详知。自汉武以来朝贡,必由交趾之道。”既是说,从交州经海路可达南海诸国,包括上述婆罗门国、昆仑国、弥臣国等,并可一直向西达今日之波斯湾;从交州往东经海路可达今日本和朝鲜半岛诸国(包括高丽国)。也正因为如此,唐末南诏强盛后,除北掠西川等地而外,则拼力寻找出海贸易口岸,即一是南海泰国湾附近之昆仑国,一即是安南交州。银盒所錾刻都管的七个国,正表达了南诏王将来的愿望,控制海上交通及南海诸国。从都管七个国的考释,也可加深对唐代西南丝路及海上丝路的了解。




附言:此文撰写过程中,得西安市文管会的帮助和支持,特表示感谢。拙文撰成后,又见徐庭云《从唐代金银器看唐代民族文化》一文(载《民大史学》第一辑,1996年8月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出版),内也论及都管七个国银盒,很受启发。然而,此文与拙文基本观点有较大的分歧,请读者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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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文载《考古与文物》,1984年第4期。

[2]按前引著录此银盒的论著,均漏掉图像中此人。

[3]上引陆九皋、韩伟编《唐代金银器》187页录为“昆仑五国”,误。韩伟编《海内外唐代金银器萃编》214页已改正。

[4]上引著录此银盒之论著未释出“呪”字,此字应为“咒”之别体字。 

[5]《唐代金银器》3—4页;《海内外唐代金银器萃编》20页。

[6]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汉唐与边疆考古研究》第l辑,1994年,科学出版社。

[7]陕西省博物馆等:《西安南郊何家村发现唐代窖藏文物》,《文物》1972年第l期;前揭韩伟编《海内外唐代金银器萃编》,97—100页等。

[8]前揭陆九皋、韩伟《唐代金银器》及赵超文等。

[9]丹徒县文教局、镇江博物馆《江苏丹徒丁卯桥出土唐代银器窖藏》,《文物》1982年ll期。

[10]陆九皋、刘建国《丹徒丁卯桥出土唐代银器试析》,《文物》1982年11期。

[11]见该书3页。

[12]樊维岳《陕西蓝田发现一批唐代金银器》,《考古与文物》1982年l期。

[13]阎磊《西安出土的唐代金银器》,《文物》1958年8期;西安市文管会《西安市南郊沙坡村出土一批唐代银器》,《文物》1964年6期。

[14]法门寺考古队编《法门寺地宫珍宝》,人民美术出版社,1989年,14—21页。

[15]均见《太平御览》卷786、788引。

[16]参见伯希和(Paul Pelliot)着、冯承钧译《交广印度两道考》,中华书局,1955年,65—74页;藤田丰八《慧超往五天竺国伝笺释》,北京,明治四十三年版。岑仲勉《南海昆仑与昆仑山最初译名及其附近诸国》,载《中外史地考证》中华书局,1962年,115—150页等。

[17]向达《蛮书校注》(中华书局,1962年)、赵吕甫《云南志校释》(出版社中国社会科学,1985年),均据《太平御览》卷789、782引《南夷志》增补“出”字后“象及”二字。

[18]见费琅(G.Ferrand)《昆仑及南海古代航行考》,《亚洲学报》第11辑第13册。

[19]上引伯希和《交广印度两道考》73页。

[20]张礼千《中南半岛》45页。

[21]前揭向达《蛮书校注》241--242页,但作者认为,伯希和对《新唐书》大小昆仑之改订,大致可信;对《蛮书》昆仑国则不适用,此昆仑国只能在今泰国境内。赵吕甫《云南志校释》320页、方国瑜《中国西南历史地理考释》(上册,中华书局,1987年)592--594页等,均与伯希和意见基本相同。

[22]均见《新唐书》卷222《南蛮传》下。

[23]此处引文,参见向达、赵吕甫校释文,并直接引后者文。

[24]见向达《蛮书校注》242页。

[25]见岑仲勉《唐代滇边的几个地理名称》,《中外史地考证》376页。

[26]《新唐书》卷四三《地理志》下引。

[27]此文中译文,见冯承钧译《西域南海史地考证译丛续编》,商务印书馆。

[28]见王尧、陈践译注《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民族出版社,1992年增订本,182页。

[29]见王尧、陈践译注《敦煌本吐蕃历史文书》,民族出版社,1992年增订本,166页。

[30]《旧唐书》卷197《南蛮·南诏传》。

[31]《新唐书》卷222《南蛮·南诏传》。又此事在敦煌发现的吐蕃历史文书赞普传记(P.T.1287)中也有记载。

[32]参见拙作《略论碎叶的地理位置及其作为唐安西四镇之一的历史事实》,《新疆历史论文集》,新疆人民出版社,1978年。

[33]前揭张达宏、王长启文。

[34]季羡林等校注《大唐西域记校注》,中华书局,1985年,995页。

[35]《旧唐书》卷199《东夷·高丽传》。

[36]王邦维《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校注》,中华书局,1988年,45页。

[37]按前揭慧琳《一切经音义》释《往五天竺国》上卷,对南海阁蔑等国之注释,可知慧超走的是海路。此结论早已为中外学者所指出,不赘引。

[38]图见《唐章怀太子墓发掘简报》,《文物》1972年第7期,图版贰。

[39]见该书,中华书局,1963年,1页。

[40]见姚枬译本,上海商务印书馆,1947年2一4页。

[41]参见上引伯希和《交广印度两道考》33~34页;方国瑜《中国西南历史地理考释》上册,591页等。

[42]此又见《太平御览》卷789。《唐会要》卷99《骠国》条,内“道勿礼”作“乐道勿礼”。

[43]前揭方国瑜《中国西南历史地理考释》上册,591--592页,607页等。

[44]见崔致远《桂苑笔耕集》卷16。

[45]《全唐诗》卷474,中华书局,1985年,5384页。

[46]主张步头在今建水者,有伯希和(《交广印度两道考》)、向达(《蛮书校注》)、马长寿(《南诏国内的部族组成和奴隶制度》,上海人民出版社,1961年)等;认为步头在今云南元江有方国瑜(《中国西南历史地理考释》上册)。后说较胜。

[47]《蛮书》卷7管内物产;《新唐书》卷222《南诏传》上。

[48]《新唐书》卷222《两爨蛮传》。

[49]《蛮书》卷1、4等。

[50]图转见查尔斯·巴克斯(C.Backus)着、林超民译《南诏国与唐代的西南边疆》图版八——拾三,云南人民出版社,1988年。

[51]按诸书于剑南节度使始置时间、分为东、西川两道时间记载不同。《元和郡县图志》卷31剑南道上云:“开元二十一年(733),又于边郡置节度使,以式遏四夷,成都为剑南节度理……”又《旧唐书》卷41《地理志》剑南道云:“至德二年(757)……又分为剑南东川、西川各置节度使。”《资治通鉴》卷220也记至德二载,分为两川。

[52]详见上引《元和郡县图志》卷3l。

[53]《元和郡县图志》卷31。

[54]《元和郡县图志》卷34岭南道一。又《唐会要》卷78云:岭南节度使始置于至德二载正月,贺兰进明除岭南五府经略,兼节度使。恐不确,依前书。

[55]《资治通鉴》卷250唐懿宗成通三年;《唐会要》卷78等。

[56]参阅前揭陆九皋、韩伟编《唐代金银器》。

[57]见拙作《蓝田出土的唐广明元年银铤》,《文物资料丛刊》第l辑,1978年。

[58]均见上引《新唐书·南诏传》等。

[59]关于此事,唐代文献记载颇多。内《李卫公文集》卷12收有李德裕之《故循州司马杜元颖第一、二状》云:“臣德裕到镇后,差官于蛮,经历州县,一一勘寻,皆得来名,具在案牍。蛮共掠九千人。成都郭下成都、华阳两县只有八十人。其中一人是子女锦锦,杂剧丈夫两人,眼医大秦僧一人,余并是寻常百姓,并非工巧。……”据学者们考证,李德裕后虽为西川节度,此状有意为杜元颖开脱,不足信据 (见向达《蛮书校注》176~182页等) 。

[60]《蛮书》卷10。

[61]按《新唐书·南诏传》记:“大中时,李琢为安南经略使,苛墨自私,以斗盐易一牛。夷人不堪,

结南绍将段酋迁陷安南都护府,号白衣没命军。”此记误,大中时,南诏未陷安南,见《通鉴考异》卷22等。

[62]上引《新唐书·南诏传》;《资治通鉴》卷249唐宣宗大中十三年。

[63]《资治通鉴》卷250唐咸通三、四年。

[64]《新唐书》卷222《南诏传》。

[65]崔致远《桂苑笔耕集》卷l。

[66]见上引方国瑜《中国西南历史地理考释》460页。

[67]《新唐书》卷216《吐蕃传》上。关于吐蕃人西域的道路,可参阅王小甫《唐吐蕃大食政治关系史》,出版社北京大学,1992年,20~4l页等。

[68]主张突旻城在蒲甘的是伯希和,见其所著《交广印度两道考》37页;主张此城为卑谬者为缅甸学者吴耶生,见其所作《公元802年骠国使团访华考》,中译文载《中外关系史译丛》第1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4年。

[69]按赵吕甫《云南志校释》245 页注引《新纂云南通志》卷三四,将“去昆仑国三日程”,改为“三月程”,误。原文作“日”确。因已至南海,再到昆仑国,勿需“三月”,并非指由开南城至昆仑国的时日。

[70]此说最早由费瑯提出,见上揭之《南海中之波斯》一文,向达、赵吕甫等均从之。(见二氏之《蛮书》校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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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本文经原作者授权审核后发布。原文引自周伟洲:《唐“都管七个国”六瓣银盒考》,荣新江主编:《唐研究》第三卷,出版社北京大学,1997年,第405-436页。本文中彩图由深圳望野博物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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