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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路途 | 闲言碎语 一九六

 栖心阁主 2024-09-07 发布于陕西



没有大段的时间写大段的长文
这样零碎的片段
暂且名为话题闲言碎语
一段为一段

小县城的寺庙寥寥无几,而且多是自古幸存下来被当作文物重点保护的寺庙。大庙小庙,庙里多是一位师父,占地面积再大的庙,也仅仅是十几位师父。
我问当地的师父,僧人一个人一个户口本,户口若在这所县城,但不在这所县城常住,会享受这个县城作为僧人的优待吗?
所谓的优待,也仅仅是道听途说,是小县城的僧人享有酷似低保或者养老金一样的每个月一百多块的补助。
师父说,不能享受,必须是这里寺院常住的僧人,也必须要有国家宗教局颁发的教职证才能享受。
我哦一声便不再这个话题。

小村子里有一所九十年代全村人集资修建的小庙,叫观音殿,这样的庙仅仅是供有佛菩萨塑画像的殿堂。
村子里的居士告诉我,这样一所殿堂也看清楚了佛教的现状。
比如前两三年紧追不舍的要求拆掉这所庙,有人气势冲冲地来三令五申要求拆掉,领头的居士恨恨地撂下话,这又不是我一个人也不是我们几个居士修的,这是村子里当年集体修的,想拆你就拆去,没人拦你。庙终究没有拆,庙里的经书却被没收不知所踪。
比如今年不要求拆庙了,但一大群西装革履的人前来视察,居士说,来人比全县僧人要,有协会的,有局里的,有相关组织的……
他们问领头的居士,你干啥的?
念佛的。居士说。
吆,这人口气还硬。问话的人呵呵一笑,对身后追随的人笑说道。
那你想问什么?作为一辈子农民又年长的居士,没有迎合也没有巴结讨好,语气是一惯的直来直去,甚至隐隐多了点不耐。
那你们在这里都做什么?你们什么时候开门。
念佛拜佛啊?有人求佛,我就开门。过年肯定要开门,学生想求佛考个好学校,也开门……
观音菩萨节日都是啥时候。居士朗朗上口地回答。
你们念的什么佛?阿弥陀佛啊。
……
来人不再问,似乎对这样的走访调查透着点满意。后来拆庙的事便不了了之。

坐车,车上才见面认识不久的人对我和佛教充满了好奇。
你们僧人是不是特别清闲,闲情雅致喝点小茶啊,弄弄花草啊。
在对方的问话中,我开始一一回忆我十几年的僧涯,像别人眼里看到或认为的僧人如此这般,与我似乎并没有半点干系。却又说不清,素食的僧人其实长期喝茶肠胃不一定消受得了;其实僧人的器皿都是要加法的,中国传统中杯盏繁多附庸风雅的喝茶,在我看来多半适合搁在客堂招待客人。
11点半,我说我们先找地方去吃饭吧。
车子里的人不理睬。
我又补充道,这边差不多一点后就正午了,如果错过,我得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吃饭。
那你吃不到饭的情况怎么办。他们开始好奇地问。
那就饿着吧,有时候外出或坐车,整整两三天才吃一顿饭。
车子里三四位人投来吃惊的目光,那咋生活的呀?
我这不,好好地站在这吗?我笑答道。
……
他们不再说话,接下来竟开始称呼师父,开始招呼吃饭,不得不同行的几次,一车的人竟比我紧张,到点提前安排我吃饭,到饭馆,主动吆喝着告诉店里,来素食,不能有五辛,不能有荤腥。
我便开始享受护持般的优待。

和一行人走过繁华的街市,我别扭到恨不能逃离,不怕被围观,而是怕代表佛教的这身形相,举手投足的一不小心,会给佛面抹黑。
一行人看出我的顾虑和局促。
有人怂恿道,那脱了你这身长衫啊,出门穿个跟我们一样的衣服。
我吃惊到不知如何回答,心想,我一介僧人怎么能做出如此雷人的举动。
有人接着说道,善和尚一出门,不就脱了那身衣服,穿着西装革履,跟个黑社会似的……
我以为他们口中的善和尚是行善多了,便被如此称呼。后来得知,小小的县城,寥寥无几的寺庙,每个人几乎都知道寺庙的每位师父,有时候寺院又守着仅仅一位师父,师父的法名过往修行和日常便被扒拉地人尽皆知。
善和尚因为姓善,便被如此称呼。
……
善和尚也独自守着一所庙,庙是文物古迹,据说当年善和尚要维修庙,被当地村子里的驱赶走了,善和尚便另找地方修了几所殿堂修行,后来又被当地的部门给拆了,被拆了刚修起庙的善和尚却又莫名其妙的被那所曾经要维修庙的当地群众请了回去。
一车的人指着我对店主说道,这位师父是清贫人,不像善和尚,善和尚出去一圈,大把的钱就到手了,善和尚有钱。
我感叹善和尚福报可真大啊,这样的地方还能得到这样的护持和供养。
他们告诉我,善和尚懂算卦,有的事被说的很是灵验……
我哦一声,又一次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在想,早早童真入道的善和尚戒腊至少有三四十年,这三四十年坚守寺院的日子,到如今被编排背地里说穿着像“黑社会”,这期间的一切经历,大概只有善和尚自己能说得清吧。

那所塔是宋代的塔,塔下不远处是山门,山门悬挂着匾额,半围的院墙,一半是热闹的街市,一半是几间屋子。
高耸的砖砌佛塔,庄严肃穆地屹立,掩盖了周遭的一切热闹喧嚣,静静地屹立,从塔下经过,仿佛穿越时空,窥得见当年修塔的人,窥得见这座塔几经修复又几经衰颓如今仍旧静静矗立的沧桑。
一位居士从半围的那排房子里迎出来,来不及阻止,竟远远地顶礼。
热情地说,他认识我,甚至和我沾亲带故,而我茫然礼貌地微笑,对于远离故乡,流浪一般的人生,我认识见过的沾亲带故的人屈指可数。
第一次见守了这所塔庙十九年的师父。
师父高大,浑身有着劳作留下的壮实,和当地人一般黑红色粗糙的皮肤,师父热情地谦让至那间招待客人屋子。
师父说,听别人提起过我,如今见到真人了,我在想别人究竟如何提起我的呢?
师父一顿赞叹,说见过我的居士都是夸赞,不知是客套寒暄还是真心,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圈子太小,小小的圈子,不需要局促的走在街市,也不需要佯装威仪,甚至不需要见面,在所遇到的他人的心中原来早有一个评判和口碑。
不知道这位师父听到的关于我的传说是什么。
有人也告诉我,师父当年初到寺庙的时候,寺庙唯有塔,周围连个像样的房子和殿堂都没有,师父刚刚佛学院毕业,作为祖籍距离寺院不远的本地人,为了安住下来,当年的师父跑遍了附近各个地方,遇到河滩被撂掉的死猪埋掉,后来又收死猪,但凡得病的猪死了,师父都花钱收回来埋掉。那年头养猪的人多,得瘟疫的猪也时时有。
师父的名号后来被附近的人冠上了“那个收死猪的”师父。

后来无意中我问当地的居士,庙这么久了,为何一直是一位僧人呢?
居士叹口气,说本来一直是两个人,还有个另一位师父,但后来两人不合,另一个师父便在庙的附近自己建了几间房子,我们都给帮忙建过房,但后来相关部门不让,明明建好的房子又被拆了……
仿佛每一个遇到的人,都可分为冤亲债主,有恩有怨,想想一路行来,有人故意为难,有人呵骂,有人耍心眼苛责,也是困难重重……但也有人结缘,有人护持,有人顶礼恭敬供养,有人善言相劝……

天空瓦蓝瓦蓝地,白云悠悠地扯开轻薄的纱面点缀其中,夜里满天的繁星,将夜色点缀璀璨一片。
居士问,师父你学了那么多,现在是不是弘法了?我不置可否,弘法,又要弘哪个法呢,很多时候,仿佛更适合蒲团静坐,一言不发,并不是我要弘法,而是世间纷纷扰扰的万象,仿佛都在为我讲法。
……

第一九六,分享:
世界上一队小小的流浪者啊
在我的字里行间留下你们的足迹吧

她热切的脸
如夜晚的雨水
萦绕在我的梦中

忧伤在我心中沉静下来
宛如降临在寂静山林中的夜色

一些看不见的手指
如慵懒的微风
在我心上奏着潺潺的乐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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