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刘运来 刘运来,身份证显示是1981年生人,也是一个人过。他住在北沟。北沟村两个居民组。一排排新房坐落在沟北的坡腰上,那里被开出一溜平地。最显眼,是坡头的老母庙,沟庙因之得名。庙宇,庙院,庙门,气势恢宏,蔚然壮观。二百多蹬台阶下,是个方形大广场。运来家,在村里最东头一高处,孤零零的。没有院墙和院门,建房以来就一直对外开放。住房是面西的三间瓦房。一条小路和上坡的水泥路连着,平常很少有人来。九点多了,太阳老高,早起干活的人,陆陆续续的收工回家。路上,张医生说:“运来比我小几岁,中等个,白白净净。人实在,品行也不错。父亲还是乡里的老干部,母亲也精明能干。他上中学时,父母相继去世。一个哥哥,在四川当兵时,带回一个媳妇。两个男娃现在都二十多了。运来一直没找到对象,说不来媳妇。村里有两种说法:一是运来上高中时学习压力大,在学行为有些怪异。譬如,上课时,实然站起来,大喊大叫冲出教室;还有回抱着两块砖头,去备课室给老师送“礼品”。休学在家,跑出了大门,光着上身在村里乱跑乱叫。在农村,青年男女在谈婚论嫁时,有了'病’,往往要遭人嫌弃的。'买块红薯,也得挑好的,何况终身大事呢。’二是说运来家'门户不清’。说是他舅爷,在旧社会理过发,属于下贱职业。男女两情相悦,但往往过不了门户这一关。咱这儿人人都说这是陋习,但遇到儿女婚事,都想暗中打听一下。主要原因,还是穷。父母去世了,他成了流浪孩。嫂子常骂他,他性子倔,很少登哥家的门。他靠帮工,饥一顿饱一顿。”“村里人,有人热心给他介绍对象,也有人从中打破伞,反正一直没对上象,一晃四十多了。哥和嫂怕运来连累他们,在村边盖了三间小屋,让他搬那儿住。人穷志短,村里人轻看他,红白事洗碗,埋人背幡。被人呼来呼去,就像唤狗儿。生活没奔头,就没精神头。他慢慢地成了“懒虫”——吃了睡,睡了吃;白天十点多起床,晚上四处游荡,下半夜才回家。肚子饿瘪了,口袋空空了,才想门找点活儿。有俩钱就回家休养,基本是干一个月,歇一个月。”“人这一辈子,还得有人管着,才能上正道。保不准他现在还在睡。”正杰说。他们站在屋前,喊了半天,没人应答。张医生上前一推,门开了。体汗味、脚臭味、尿骚味扑面而来。“运来,快起来!驻村傅书记来看你来了。太阳上三杆来了。”运来揉揉眼睛,哈欠连连,仍不动弹,半天才慢腾腾地开了门。“都说你喜欢挺尸,今天算是眼见为实。”张医生把滚落到地上的裤子拾起,撂到他身上。床上凌乱不堪,袜子和裤头缠绵,衬衣和棉祆云雨。运来钻进一个被卷里,枕头和被褥颜色发灰。床头放张陈旧的柜桌,桌上蒙着厚尘的19英吋的彩电,陷在瓶瓶罐罐、塑料包包之中;床尾放个绿色的塑料盆,泛黄的液体闪着光亮。一间放杂物,一间用来做饭,支个案板,辣椒瓶里长出了绿毛,上面的灰絮絮,摇摇欲坠。运来穿衣下床,一人提个凳子,到门外坐。凳子都是带伤工作。他俩小心地危襟正坐,运来就蹲在地上,拾根柴枝在地上划拉。“我看你院里有砖,有沙,为啥不把院墙砌起来?”正杰问。“我也忙呀,活人不能让屎憋死了,没办法我才请人帮忙。”“家里事多呀,忙得脚后腿都踢肿了屁股蛋。扫院子,做饭,看门……”“打工一天,又一天,来的太慢了;远处打工,没出过远门,不安全。你们干部们不是说,安全第一吗?”“出远门有点不安全。那咱县城有个建筑工地,招小工。你去不去?”“要不,你去蔬菜批发市场那儿,骑电动车送菜,这活不用费多大劲。”“收入愧对人。一个低保一年一千多,打零工四五千,够吃就行,这叫知足常乐。”“运来,二十多年了,你正正常常,健健康康,有的是力气,咋不知挖住劲干?一个男子汉,年轻轻吃个低保,脸不臊吗?”“习惯了,习惯了。都说我是废物,我觉得咱啥也干不成了。”运来整床整桌,张医生整住室的东西,正杰整农具等杂物。不到一个小时,整理完毕。“多少年都没像今儿个,干净整齐过。”运来搓着手说。“……劳动还能挣钱,有钱就吃得好穿得好,生活好了,……媳妇自然也就来了。”运来说话声就像蚊子叫。“你是啥都知道。说话吧吧吧,尿床呼啦啦。”张医生拍拍他的肩。“劳动创造财富,勤劳能致富。只要肯干,你的福运财运桃花运,就要来了!”正杰握着运来的手说。作者简介:翟柏坡,微信名般若,洛宁县第二实验中学教师。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协会员,《河南思客》签约作者。百余篇作品见于《奔流》《牡丹》《洛阳日报》和微信平台,文集《我爱我士》由中国文化出版社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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