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诗词与“一字师” “一字师”作为成语典故,经常看到和用到。在《汉语大词典》中的释义是:“谓订正一字之误读,即可为师。亦指更换诗文中一、二字的老师。”其中,“订正一字之误读”源于五代·王定宝《唐摭言·切磋》载李相读《春秋》,叔孙婼之“婼”应读“敕略切”,李误为“敕晷切”,小吏言之,公大惭愧,“命小吏受北面之礼,号曰'一字师’”。之后,推而广之,对凡是指正作者诗文中的一、二字而更改的人皆尊称为“一字师”。 古往今来,关于“一字师”的佳话很多,充分体现了国人对诗文写作字斟句酌的认真,以及相互的谦虚和尊重。如:北宋文学家范仲淹称友人李泰伯为一字师;南宋诗人杨万里称身边小吏为一字师;近代著名书画家王一亭称一位新华艺专毕业生为一字师;郭沫若称演员张逸生为一字师;吴玉章称十六七岁的小服务员为一字师……毛泽东一生不仅著雄文多卷,还写过上百首的诗词,后来公开发表的也有几十首,有许多诗句大家都耳熟能详。这其中就有几首因个别用字接受了他人的建议而更改,便有了“一字师”甚至“半字师”的故事。1935年10月,毛主席写了《七律·长征》一诗,其中第三、五句原为:“五岭逶迤腾细浪……金沙浪拍云崖暖。”两句里都有“浪”字,出现了用字重复。原山西大学历史系教授罗元贞于1952年元旦,致信毛泽东主席恭贺新年,并对此提出修改意见,建议将“浪拍”改为“水拍”。主席虚心地接受了罗元贞的建议,还称他为“一字师”。这首诗发表时,毛主席自注云:“浪拍:改水拍。这是一个不相识的朋友建议改的。他说,不要一篇有两个'浪’字,是可以的。”罗元贞并不是第一个给毛主席诗词提观点的“党外”学者,然而他该当是第一位赢得“一字师”称谓的人。罗元贞收到毛主席的复书,非常高兴。他马上找了个箱子把这封信收藏起来,并写了一首诗:“万里长空万里风,九天飞下朵云红。吾门今有传家宝,一纸亲题毛泽东。”后又诗《喜得毛主席亲笔信示儿》:“半因胆量半因时,敢作毛公一字师。圣藻飞来陋屋暖,闻韶喜赋示儿诗。”1957年1月,毛泽东让袁水拍约臧克家去他那里谈谈。席间,谈及毛泽东的《沁园春·雪》这首词,臧克家问毛泽东,“原驰腊象”的“腊”字应该怎么讲,并说现在各人的理解不同。毛泽东听了,谦虚而又有点疑问地征询他的意见:“你看应该怎么讲?”臧克家答道,“腊”字不好讲,改成“蜡”字就好了,“蜡象”与前面的“银蛇”正好相对。毛泽东欣然接受:“那你就给我改过来吧。” 《菩萨蛮·黄鹤楼》作于1927年,1957年1月发表于《诗刊》创刊号。毛主席诗词的发表,本意是想纠正社会上手抄稿中的错误。谁知诗词正式发表后,却有三个人同时写信给毛主席,指出有一处存在错误。三人中一个是复旦大学的学生黄任轲,一个是江苏省泰县的某小学校长,还有一个则是福建南平的陈治。原来,这首词原文里面的倒数第二句“把酒酹滔滔”的“酹”是“酎”,这三人都认为有误。“酎(zhòu)”是指把酒进行第二次酿造,制成的“醇酒”。《水浒传》等古典小说里面提到的酒,其实主要是“浑酒”。多为用大米、高粱等,经过简单发酵一次酿造加工制成,含有很多杂质。把这种酒加以蒸馏,便成了“重酿酒”。如果再与初酿酒进行勾兑、再加工,就成了“醇酒”。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里面提到:“酎,三重醇酒也。”特指经过三重酿造技术加工后得到的美酒,因此它是一个名词。《菩萨蛮·黄鹤楼》原稿里的“酎”被误当成了动词,所以这三位读者建议改“酎”为“酹”。“酹(lèi)”是指把酒洒在地上,借以祭祀或立誓,这显然更加符合毛主席这首词的本意。后来,复旦大学的黄任轲回忆往事时说,当年他凭借对宋词的热爱,能通过直觉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笔误”。但是翻遍《诗刊》和《人民日报》,发现所有文章里面写的都是“酎”。于是黄任轲大胆猜测,毛主席的手稿可能已经出错了。于是他就鼓起勇气,写了一封信给毛主席,但是他并没想到毛主席会给他回信。没过多久,中共中央办公室就给黄任轲回了信,信中说:你的来信毛主席已经看过,他说你提的意见是对的。从此以后,这首《菩萨蛮·黄鹤楼》中的“酎”就改成了“酹”。1959年,毛主席回到阔别32年的故乡韶山,看到家乡的巨大变化,他的内心无比感慨,于是写下了一首七言律诗《到韶山》:别梦依稀哭逝川,故园三十二年前。红旗卷起农奴戟,黑手高悬霸主鞭。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庐山会议初期,毛主席与“荆楚才子”梅白在庐山上谈诗,谈到高兴处,毛主席便拿出他写的这首《到韶山》向梅白征求意见。梅白看了后,建议将“别梦依稀哭逝川”这一句的“哭”字改为 “咒”。这样诗意似更为深刻,感情也更鲜明强烈。毛主席听后很高兴,欣然接受了梅白的建议,他还开玩笑说:“古人常有'一字师’的说法,而你是我的'半字师’。”毛泽东1965年7月21日在写给陈毅的信中说:“陈毅同志,你叫我改诗,我不能改,因我对五言律,从来没有学习过,也没有发表过一首五言律。你的大作,大气磅礴。只是在字面上(形式上)感觉于律诗稍有未合。因律诗要讲平仄,不讲平仄,即非律诗。我看你于此道,同我一样,还未入门。我偶尔写过几首七律,没有一首是我自己满意的。如同你会写自由诗一样,我则对于长短句的词学稍懂一点。剑英善七律,董老善五律,你要学律诗,可向他们请教。”臧克家讲道,毛泽东在《毛主席诗词》出版前,亲自开列名单,征求意见。名单中包括朱德、邓小平、彭真等,也包括若干我国现代著名的诗人。臧克家在座谈会上用便条写了二十三条意见,居然被毛泽东采纳了十三条。1957年至1965年,臧克家任《诗刊》主编。经他联系,由《诗刊》创刊号首次发表的毛泽东诗词十八首,在全国产生了巨大影响。1957年,臧克家与周振甫合著《毛主席诗词讲解》,对毛泽东诗词的传播和普及起了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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