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你,你那里下雪了吗?你一定欣喜回应。当音乐唱着洁白的大雪时,人们能感受到的是浪漫和温情。可如果有人问你:你那里刮台风了吗?你一定满脸沮丧和落寞。
白雪换成了狰狞可怖的台风,温柔就荡然无存,换来的是瑟瑟发抖,恐惧遍身。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台风的猛烈和可怕都是很难想象的,或许只有遭遇过的人,才明白一切是多么痛苦和悲伤。
一个读者给和菜头传了一张照片,关于海南台风的。菜头说,图中这位身穿黄色T恤,脚踩粉色拖鞋,留着短发的女孩子姓陈,是一名海南初中生。她正坐着的木台其实是她家的阳台,至于说为什么三面漏风,一览无余,是因为台风袭来的时候把她家阳台的钢窗和防盗笼全部撕碎卷走,于是就有了这个真正的“无遮挡阳台”。 台风过去以后,短暂宁静弥足珍贵。女孩坐在她家在18楼的阳台上翘着二郎腿看风景,并且在朋友圈写道:“终于有点点网了,我们都平安,且敞亮”。
平安是最大的幸福和幸运。一个人,一座城,呆久了,城市情结和人际伦理都全部沦陷其中,无法轻易离开和别离。所以,当你所在的城市被大自然摧残时,你似乎只能患难与共,因为你所有的一切,物质和精神的,都在那里。
海南女孩的从容淡定,还是令人钦佩和讶异。台风如此可怕,人们慌乱很正常,在事关生死的时刻,从容不迫的终究是少数。女孩的心境平和,不疾不徐,在恶境中保持淡定不说,还有几分幽默:“且敞亮”,实属难得。这份幽默感,让同样被台风折磨的人倍感慰藉和共情。
台风过后,是巨大的损失。计算损失是让人既心伤又头疼的事情。如何修补和恢复,需要花费多少金钱才可以一切恢复如初,是苦痛者首要思考的。不管是自己的房子还是租来的房子,在那样的时刻,还有心情搬一把椅子出去,坐着看风景,闲情雅致如此,云淡风轻如此,超难,罕见。年轻人们的心境,在大难面前豁达高远,我们除了赞美,还是赞美。
遭遇台风的人们,损失不言而喻,带给心底的伤痛是巨大的。和物质损失相比,人还活着,更庆幸,更可贵。
高楼之上,经历台风袭击,其猛烈和凶险非同一般。狂风大风咆哮如虎,摧枯拉朽之力可想而知。人类足够贪婪和膨胀,不过是内心狡黠,在大自然的威猛面前一文不名,渺小且可笑。台风所到之处,人人自危只求自保,再没有高低贵贱,彼此都是平等的。
陈小姐本人,陈小姐的母亲,被和菜头盛赞不已,认为她们都是处变不惊的人,那种天生而来的遇事不慌,仿佛就是基因里带的,是一种天然的优势。又说,按人生的修持来说,有些人一出生,就在山尖儿上,而有些人,经过一辈子的努力,也不见得能到半山腰。道理何在呢,其实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这就是人的造化啊,怎么可以相比呢?菜头直言,他很钦佩这位陈小姐。
“许多人修行一辈子,坐穿了许多个蒲团,捻碎了许多串念珠,持咒达到千百万遍,但是都不会陈小姐这样自然而然的状态,不经意间体现出来的心境。所谓的'安住于当下',别人只是口头上反复宣说,陈小姐和她的母亲直接就能做到。所谓的'转逆境为增上缘',别人只是停留在理论阶段,陈小姐和她的母亲下意识就能完成。
他认为这是心的力量。是心决定了她们在台风过后能看见什么,她们能看见损失和破坏,也能看到新鲜和风景,她们的心决定她们看到后者。看见前者只会让人感觉到痛苦和焦虑,而看见后者则让人坦然而安定,甚至还能有点幽默感。这样的心,连台风都吹不动,只能为她掀开风景前的幕布。
菜头的文字和陈小姐台风后坐看风景的照片,都绝了,都足以成为人们反复品鉴的上上精神食粮。一张不经意的照片,是在巨大灾难面前的无畏和从容和坦然。
一切都是心之所致。我们放大困难和坎坷也是如此,我们忽视损失和失去,哪怕是巨大不可估量的失去,而停下来让眼睛看到的是风景,也全由心之力量。可能大多数人做不到,未必人人都黯然悲观。不是吗?你看陈小姐,便是这样的勇敢者、乐观者。
内卷算什么呢?当台风狂吹,扰乱人生的时候,没有阳台的家,或许岌岌可危。可安然无恙的没,一眼望去,城市的一览无余,原来也是一种人生体验。
没被吹走,没有掉下去,我们就可以继续坦然和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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