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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多·雨果的长篇代表作《悲惨世界》的主人公瓦·阿让（我原来读的版本译作冉阿让），是一个苦役犯。但是他入狱的原因很可笑，不过是为了不让姐姐的孩子饿死偷窃了一块面包。尽管在狱中经历了层层盘剥，他带着所剩无几的钱财却因为苦役犯的身份，连栖身之地都找不到，这时候，米里埃主教给予了他温暖和尊重。在他偷走了银餐具后，主教却微笑着表示这套餐具是他赠送给他的，还把剩下的唯一值钱的银烛台交给了他。这对银烛台，也成了瓦让一生的珍藏，不管怎样的颠沛流离，他始终带着这对银烛台，那是他生命中的第一缕温暖。因为主教大人对他的愿望，瓦让办理工厂，提高劳动力价格，改善产品，降低售价，自己发了迹，同时也让全乡的人发了财。他资助贫困的人民，更多地考虑别人，很少想到自己，出资增设医院的床位，建设两所学校，创建收容所，为年老和残废工人设立救济金，在贫困区开设免费药房。他把主教的仁慈延续下去，“隐姓埋名，圣洁生命；避开世人，皈依上帝”，为主教公然服丧。他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和蔼可亲，赢得了大家的爱戴，被任命为市长。他认真履行市长的职责，仍然和当初一样朴实，在老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他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把老人从车轮下救出来。他真的成为主教大人期望的那样，正直仁慈。在面对警察的征询中，一生中从未撒过谎的辛普丽斯嬷嬷，为了保护瓦让，连续两次撒了谎，“就像献出自己生命那样，毫不犹豫，毫不迟疑”。因为他的苦役犯身份，在某些方面他表现得像“一个怪人”，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却让相识的人们认为他是“一个圣人”。在雅韦尔已经认定让·尚马蒂厄是苦役犯的时候，他仍然放弃令人尊敬的市长身份，在法庭上当众承认自己的身份，再度身陷监狱。而他下海救水手的善行，也让他得以假死脱身。彼时，他有丰厚的存款，但是他仍然记挂着那个可怜女人的孩子。珂赛特是私生女，却因为生母所托非人而遭受虐待。尽管芳蒂娜放弃了女儿的抚养，但并不能说她不爱女儿。芳蒂娜放弃华丽的服饰，穿着粗布衣服，把她所有最好的东西，全都用在了女儿身上。当她看到泰纳迪埃太太和她的两个女儿时，她以为找到了仁慈的母亲，所以把女儿托付给了她，并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她，把为女儿置办的所有绸缎衣服都留下来，并承诺每个月支付七法郎，这个价格上涨到了十五法郎，后来还竭尽所能地不时为女儿支付各项费用。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珂赛特在那个她以为会幸福的家里，是泰纳迪埃两个孩子的出气筒，不到五岁的时候就成了家里的女用人，天不亮就开始在街上或地里干活，被那个家不断地吸血。是瓦让把可怜的小女孩拯救了出来，给她最好的一切。瓦让和珂赛特之间差不多相差五十岁，他把珂赛特带出来的时候，他五十五岁，她八岁。两个无家可归、年龄悬殊、命运悲惨的人，因为命运被撮合在一起。他们原本可以在修道院平安终老，但是在瓦让看来，修道院不应该是珂赛特的归宿，他不忍心这内娇美的百合花在修道院凋零。从监狱到修道院，都是奴役人的地方。监狱还有解脱的可能，但修道院却是“永远的囚禁”。在监狱，“人们只是被铁链锁住”，而在修道院，人们却是“被自己的信仰禁锢”。于是，他带着珂赛特重回繁华的都市。为了珂赛特，他付出了一切，融祖父、儿子、兄弟和丈夫于一身，热爱着珂赛特，她是他的光明。他很孤独，珂赛特是他唯一的寄托。然而，珂赛特一天天长大，出落得美丽动人，她有了心上人。瓦让痛苦极了，精神几乎完全崩溃。他对珂赛特的爱并不是占有，而是成全。得知马里尤斯在街垒身陷险境，把他与枪林弹雨救了出来，一路托着昏迷的他从下水道脱困。为了让珂赛特顺利嫁给心上人，他不遗余力地为她铺平道路，协调一切。他把珂赛特身世的秘密，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当过市长的他知道什么样才对珂赛特最有利。他把自己所有的财产五十八万四千法郎全部留给了珂赛特，事实上，在与珂赛特一起生活的日子里，大部分的支出也是为了珂赛特。面对马里尤斯，这个将与珂赛特共度一生的人，他坦陈地说出了自己不为人知的身份，他的“正义和善良的举动，非是一般人所能为的，良心觉醒，意味着心灵的高尚”，他的真诚，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他让他的珂赛特“长出翅膀变作蝴蝶飞向天空时，将她丑陋的空蛹壳——让·瓦让留在了她身后的尘世间”。然而，他的苦役犯身份确实让马里尤斯犹豫甚至厌恶了，他不在瓦让与珂赛特会面的屋子里生火，搬走两张椅子，最后干脆把椅子搬手了。他用这种方法，明晃晃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欢迎。瓦让明白了，于是他回到武夫街，在通往圣路易街的道路上徘徊，压抑住自己对珂赛特的思念，还托辞出去旅行。珂赛特是他的阳光，当这束光没有了，他迅速地衰老，“绝望在心灵上已凝结成块”。在珂赛特结婚前，他看上去才不过五十岁，而在结婚后短短的不长时间里，他就衰老得像八十岁。曾经力大无穷的男人，如今连将水罐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每当读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场。这个善良、正直而坚毅的老人，不应该是这样的下场！其实他原本应该得到更好的对待，他以温柔仁慈待这个世界，可是这个世界却回报以偏见与冷漠。尽管在小说的最后，马里尤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带着珂赛特前往武夫街看望孤独的老人，想把他接到家里同住，然而为时已晚，生命垂危的瓦让在珂赛特和马里尤斯的怀里溘然长逝。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然在回忆珂赛特的往事，为看到珂赛特而感到幸福。“在人生黑暗的皱褶里，没有别的珍珠可寻觅。爱便是完美。”他成全了珂赛特的爱，却唯独忘了成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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