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虞山大戏院

       编者按：为充分挖掘常熟市商业、服务业老招牌历史与文化，宣传常熟商业文化，利用常熟商业老牌子、老字号的文化底蕴，助力新时代常熟商业转型升级和创新发展，服务旅游发展内涵提升，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与市政协文化文史委员会联合编纂《常熟老招牌》于2022年12月底出版。该书收录常熟近代以来有一定影响的商业、服务业领域老店34家。常熟史志公众号将陆续推送该书记载的老招牌，以飨读者。

       虞山大戏院的历史可追溯到抗战前。1937年，书画家胡琴舫之子胡鹤年在北市心南端创办戏院，取名虞山戏院。为时不久，在日军向城里投炸弹时被炸毁。1941年，胡鹤年在废墟上重新建造戏院，为木结构，比较简陋，但房子造好后他无心经营，遂出租给曹洪等人经营。因为生意清淡，在1944年时，曹洪等将戏院改为音乐茶座，又名虞山茶座，供应茶水兼演出歌曲和戏剧。1946年冬，胡鹤年将此地收回并改名为虞山戏院，有座位500个，演戏兼放映电影。当时百业萧条，即使社会上一般娱乐场所，亦营业惨淡。一年后，重由曹洪等经营，改名虞山大戏院，曾聘请杨天笑的天宝剧团演出《一碗饭》《女单帮》《假凤虚凰》等“文明戏”，袁一灵率领的说唱团也来此演出《金陵塔》等上海说唱。1948年改名虞山电影院，放映电影。

1950年5月，通过股东会议决定，经理一职由职员徐圭生担任。1954年，曹洪联合通益义记茶号、洪裕土布庄、章万和茶号等几个老板，在老县场购得基地1亩2分，申请建造新戏院，获批准。筹建过程中，扩大招股，又吸收梅李钱桂记、老徐市洪裕土布庄以及胡泰丰、荣丰、通益茶号、章万和茶号、大德橡胶号等17家商号资金，总计投入75705元。股东有曹洪、叶鹏、庞仲元、潘子恒、丁时明、周桢祥、徐汉槎、郑兆鸿、姚仲英、陈士超、孙韵兰、章树、钱桂林、陈道钦、柯稚青、李葆熙、汪桂莲。1955年6月10日，市商业局批准新建虞山大戏院。同年6月18日，戏院变更登记，由通益茶号经理、市工商联副主任委员、市人大代表、市政协常委陈士超负责合资经营。1956年夏，正式定名为虞山戏院，归属同年6月13日成立的常熟市影剧管理处管理。戏院批准为定息户，对股东核定各股股金和股息。因陈士超担任了影管处经理，戏院经理则由曹洪、陈光宇担任，副经理是柯昌藩，李葆熙为出纳，钱桂林任检票。

虞山戏院重建后，与同时建起的京门电影院隔街相对。它基本上也是盒形两层建筑，坐西朝东。墙面是水泥加碎石，很坚固，不同的是它左右两侧设的是玻璃封闭的宣传橱窗。沿台阶拾级而上，进入门厅，右有售票间，左有楼梯通达二层，影剧管理处就设在楼上。剧场门也是左右两扇。进入剧场，里面的设施基本上跟京门电影院一样，也是翻板椅，按单号、双号左右分开，中间是过道。剧场里的舞台比京门的放映台要大且进深长得多，除大幕布外，里面还有左右边幕。乐队安置在舞台下的乐池，与观众有隔离。台上的灯光既有从上向下打光的追光灯，也有摆在舞台前方边沿的射灯，根据剧情需要开熄，所以每次演出都有专门的灯光师操纵。但虞山戏院的利用率不如京门电影院高，因为常熟毕竟是县城，来演出的剧团不多。那时舞台布景都是用木板、画布等制作的，笨重不说还占空间，装箱要好几大箱，还有演员的戏装、乐队的乐器，都是剧团随身带的，所以来一个剧团都是兴师动众，排场不小。而演出前的搭台、演出后的拆台也很费时间和人力，不比放电影，只要拷贝的胶片盘拿来就可以放映。

虞山戏院演出的剧种主要有常熟人爱看的京剧、锡剧，其他有越剧、沪剧、黄梅戏，还有滑稽戏和魔术杂技。国内其他区域的地方剧种基本上不会请来演，因为常熟人听不懂，不喜欢。戏曲的受众主要是成年人，少年儿童大都不爱看，他们对舞台的程式、演技、唱腔、对白、动作、道具示意等都不感兴趣，而有些咿咿呀呀拖得老长的唱腔也难以听懂，所以有的剧团演出时要打字幕。只有魔术杂技，老少皆宜。常熟人庞树灿，是个魔术表演家，艺名华特生。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组织的华特生巨型魔术团（1958年改为上海市星火魔术团）曾经在虞山戏院表演过，但由于他在海报宣传中没有突出自己是常熟人，所以一般常熟人都不知道。

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荀慧生与梅兰芳、程砚秋、尚小云并称为京剧“四大名旦”，全国闻名。1956年夏，常熟市文化部门获悉荀慧生京剧团在南京演出，随即指派市影剧管理处业务股长曹洪持市文化科介绍信去宁邀请荀剧团来常熟演出。因当时全国各地去邀请荀剧团演出的剧场很多，剧团一时难以安排。之后，常熟影管处又多次联系，并再次派员去邀请正在溧阳演出的荀剧团。荀慧生在常熟市的盛情邀请之下，决定从苏州、上海的演出计划中，另外安排时间来常熟公演。荀先生说：“常熟是鱼米之乡，文化之邦，常熟观众又如此热情，我一定要去常熟公演。”当时正值盛夏，通常是剧团“歇夏封箱”的时候，荀慧生京剧团还是冒暑来常熟虞山戏院演出。海报刚贴出，戏院门口就排起了“长龙”，排在前面的十余位购票观众，是前夜带了小凳子排队坐等的“戏迷”。半天不到，三天戏票就预售一空。荀先生带来的节目是《红娘》《勘玉钏》，当时天气十分炎热，剧场条件差，只有八只老式电风扇，后台仅有一只陈旧的摇头电扇。场内观众满头大汗；荀先生粉墨登场，在台上穿着戏装汗流浃背地表演。头三天的演出，盛况空前。为了满足乡区和外地赶来的观众，开场前临时加座的80多张“加座票”仍供不应求，有些观众只能在剧场外站着“听戏”了。

据花病鹤先生遗作《戏场流水》所记，从1953年至1963年间，菊坛名伶到常熟虞山戏院演出的有：

1954年由孙钧卿演出《七星灯》《战太平》；同年8月，新艳秋（原名王玉华）演出《荒山泪》；1955年2月，由荀慧生弟子黄桂秋来演《祭江》《蝴蝶媒》；1956年除荀慧生来演外，同年10月谢玉兰演《纺棉花》，袁汉云演《评雪辨踪》，并与袁美云合演《梅龙镇》；1957年1月，由程派赵荣琛来演《审头刺汤》；1958年12月，由吕媚莲演《汉明妃》；1959年2月，由陈正薇来演《天女散花》《西施》《凤还巢》；1961年3月，由袁汉云来演《赵氏孤儿》；1962年4月，由周云亮来演《闯天宫》，王琴生演《将相和》，沈小梅演《倩女离魂》；1963年2月，京剧名家麒麟童（周信芳）之子周少麟来演《打严嵩》《徐策跑城》。此外，上海沪剧团曾来演出《秋海棠》。

1964年，北京举行现代戏观摩演出后，国内开始掀起大演现代剧的热潮，传统戏曲包括京剧渐失市场，虞山戏院自此无演传统古装戏的京剧团来演出。

又据本地收藏家收藏的1959年至1962年间在虞山戏院演出的广告，这一时期先后有昆山县京剧团、苏州市京剧团、苏州专区京剧二团、开封市越剧团、太仓县锡剧团、镇江戏剧学校京剧队等来演出，当然常熟本地的锡剧团是少不了的。从广告中得知，当时居然还有山东省济宁专区吕剧团也来演出过，不知上座率怎样。而在豫剧之乡的河南开封市竟然也有越剧团，委实令人惊讶。昆山县京剧团主要演员有小荀慧生、朱鸿斌、李燕春、李燕华、陈效琹、杨艺平、杨云楼、赵淑萍、徐玉蘅。苏州市京剧团主要演员有俞少荃、施雍容、高畹华、唐炜秋，张剑鸣（即小盖叫天）、苏少舫。苏州专区京剧二团主要演员有蒋雯美、胡芝风、李匡云、徐宝祥、俞少泉、孙华琹、张义侠、施雍容、苏承龙等，其中胡芝风现在还能听到她的名字，是全国政协委员、中国剧协理事。从节目单上可知，当时所演节目都是传统戏，如盖派杰作《一箭仇》，以及《李元霸》《桑园会》《挡马》《柜中缘》《白水滩》《拾玉镯》《玉堂春》《杨家将》《秦香莲》等。常熟县锡剧团演出的节目则有《孔雀东南飞》《王宝钏与薛平贵》《秦香莲》《五姑娘》《珍珠塔》《寻儿记》等。那时的票价，最低的才2角，最高也不过5角，从那时物价来对比，当时供应城镇居民的标二粳大米是1角3分8一斤，故一张戏票也就几斤大米的价钱。

1966年夏天，“文化大革命”开始，虞山戏院也不再演戏，剧场一度成为召开大会的场所。是年11月，虞山戏院改名为工农兵剧场。革命现代京剧《沙家浜》反映的是发生在常熟的一段抗日斗争故事，当时红遍全国，作为沙家浜故事的发生地常熟，曾想邀请北京京剧团来演出《沙家浜》，但据说北京京剧团派人来常熟实地察看后，认为虞山戏院的舞台太小，表演施展不开，其他设施条件也不符要求，因此没有来演成。戏院停演后，职工另作安排，转业到别的文化单位。1977年，常熟县京剧团演出了革命题材京剧《八一风暴》。1978年，工农兵剧场改称虞山剧院。趁着越剧电影《红楼梦》上映的热潮，曾聘请上海越剧院著名演员来演出，也出现了观众踊跃观看的盛况。20世纪80年代后，歌舞剧目开始兴盛，陆续接待广东省、吉林省以及哈尔滨市等地的歌舞团。1984年，剧场稍作改造，舞台、灯光、音响设备都提升了档次，曾接待过中央民族歌舞团、上海越剧院等著名表演团体的演出。1986年10月，因城市建设需要，虞山剧院以及周边的商店都被拆除。后在这一片地方建成了沉降式的街心花园——福地广场。

▲虞山大戏院旧照

1988年，在西门大街建造的虞山大戏院落成，有座位1228个，分上下两层，是年3月1日对外营业，由市影剧公司管理。1989年，大戏院因效益较好获江苏省第一届“明星剧场”称号。1990年，大戏院与影剧公司脱钩，成为文化局直属单位。1993年至1997年，大戏院连续五届被评为省“明星剧场”和苏州市“明星剧场”。1997年，常熟成立演出管理处，虞山大戏院划归演出管理处管理。1998年，大戏院被评为省二星级“明星剧场”。2003年，大戏院改制为股份制企业。常熟县锡剧团也驻于此。

跟大部分剧场、影院一样，进入21世纪的虞山大戏院也逃不了日趋冷落的命运，演出越来越少。尤其是在新城区东部的文化片区新建的常熟大剧院启用后，演出都在那里进行，虞山大戏院逐渐退出演出市场。2019年，因消防设施不符合新的消防要求，存在安全隐患，大戏院停止商业性演出。2020年11月，市人大常委会作出了批准《我市历史街区整理更新试点工作方案》的决议，根据社情民意、街区规划设计等需要，对虞山大戏院实施整体拆除，改造为西泾岸片区规划的北入口和重要的功能、形象载体，更好地服务古城高质量保护利用，这一片区将以新的面貌展现。

作者：曹家俊

常熟史志公众号 24.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