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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的母爱

 平型关杂志 2024-09-17 发布于山西


永恒的母爱

石继周

我的母亲过世已经29年了,然而,我还是十分怀念她。她那慈祥的面孔常常在我的心目中闪现;她的声音,常常在我的耳畔回响。母亲活着的时候,十分爱我、疼我,百般地呵护我,一次次地从死亡线上救活了我;我感彻肺腑,用尽人间滔滔不绝的最美好的语言,我母亲对我的似山高、如海深的恩情,以及对村人的慈悲善良和治病救人的贡献,让我一辈子也说不尽、道不完。
我现在虽然已经年过八旬,为人父、为人祖,但母亲对我的恩与爱,仍然铭心刻骨,时常忆起,天天在想念,就像永不枯竭的源泉,在我心里永不停息地喷涌着、流动着。
早些年,听街坊邻里的老人们常常说起,在我婴儿时期,因父嗜赌,家里穷得十缸九空、一贫如洗,成年累月以粗糠野菜糊口充饥。母亲瘦骨嶙峋,连半滴奶水也挤不出来,直饿得我成天哇哇啼哭。母亲无奈,背着父亲,忍疼割爱,托了一位远方的婶婶将一副陪嫁的银镯卖掉,买了些蚕豆炒熟,一颗一颗地嚼成烂泥喂我,才算保住了我的一条小命。

幼年时代,我家里依然过着糠菜半年粮的苦日子。母亲为了我们姐弟妹们的成长,在给我们吃得糠菜窝窝里多掺了一把高梁面,吃起来就“可口”些。她自己吃的糠菜窝窝,由于掺得高梁面少,缺乏粘结力,用手一拿,随即散作一滩。因生活艰苦,营养不良,我瘦若干柴,常常生病。原来我的外祖父早年出家,在五台山珠香寺当了和尚,研习了一些药理医术,在我母亲小的时候,就跟他传教学了些医药小技。所以,每当我生了病,母亲或者采回些草药配成偏方,熬成汤水,有时让我喝、有时给我洗;或者给我扎针按摩,一次次地治好了我的病,把我从死亡一线救治过来。
而她,我的母亲,除了一日三餐的忙碌外,洗洗涮涮、缝缝补补,还要到地里帮我父亲春耕种、夏锄耘、秋收打以及东奔西波的挑野菜;成天忙里忙外,累死累活地干,从来也没睡过一夜安然觉。每晚一旦躺在了炕上,浑身累得就象骨头散了架似的,常常在梦里疼得呼叫醒来。尽管这么累,不论我和哪个姐弟妹生了病,除了跑前跑后忙着动手采药、熬药、喂药、扎针、按摩治疗外,时时刻刻都要守侯在身边,生怕出现闪失,几天几夜也不合一下眼。就是到厕所里,也是匆匆跑着去、跑着回,处处争分夺秒,以免一差二错。
在我6岁那年,脖子两侧生起了两个大疙瘩。我母亲又是采药熬好喂我喝,又是给我用药水洗,想尽办法也不见效。那时,乡村里穷人家的人得了病,没有一个人到城里请医生救治的。除了自己想方设法、用小偏方外,再就是拿命扛。扛过去就算幸运命大,扛不过去死了了之。——挨到两侧的疙瘩化脓后,直疼得我揪心裂肺、死去活来。我的母亲含着两眼泪水,将我一会儿抱了出来,一会儿又抱了回去,伴随着我的哭疼声,直急得团团转。后来,情急之下,将我放在炕上,脚朝里、头朝外,让我姐姐将我手脚按住,以免挣扎。我的母亲伏下身来,用嘴贴着我的脖间化了脓的疙瘩上,一口口地使劲吸吮着又脏又臭的脓血团。她吮吸完了这一边,再吸那一边,一直将脓血吸完。每次吸过后,虽然减轻了我疼痛的痛苦,我的母亲,却开始呕吐起来。那一声声抠心挖肺般的呕吐声,就像用钢刀一刀刀地刺击着我的心。再看看我的母亲,她直难耐得顺双眼角的泪水涌泉般地倾泻下来。我用尽力气抬起头来爬在炕沿上,瞧着母亲那难耐的呕吐和那倒倾下来的泪水,我眼里的泪水也按捺不住地滚落下来,伸手抚摸着母亲的一只手背说:“娘,你可再别给我吸脓了,又脏又臭多恶心。娘,我可再不让你……”母亲双手捧着我的头,苦苦地笑着说:“我的好亲亲,只要你的病能好了,再脏再臭娘也不嫌,娘也心甘情愿。”就这样,我推也推不开,躲也躲不掉,我的娘坚持不懈,一连给我吸了四五天,直到吸干了脓血,我的脖子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此情此恩,天下第一、世上无双。现在我回想起来,将心比心问自已,要是我跟母亲换个位,我能做到吗?说实话,确确实实难以做得到。唯有母亲,对自己的儿女才能做得到。即使赴汤蹈火、即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也在所不惜。
因为我母亲跟我外祖父学了点小医术,加上她善良勤劳和吃苦耐劳的热心肠,全村家家户户、老老少少,不论亲疏,一旦有个头疼脑热还是生孩子,无论白天黑夜刮风下雨,随叫随到,尽心竭力地予以治疗,也没说过半个不字,成为全村人人生健康的守护神。
一年初冬一天的傍晚,一个30多岁的妇女扶着她边走边疼得哼哼呀呀的丈夫石海根,来到我们家里,说是左腕上生起个麻子大小的颗子,直疼得钻心裂肺。我娘审视了一阵后想了想说:“这是个滴(掉)骨点,必须用烧红的火柱烫,不然,有危及生命的可能。”说罢,立即让我和我姐姐将炉子搬来,用木柴生着,将火柱烧红,又叫我找来一个方孔字钱和一块湿布;先将湿布将手腕裹好,再把方孔钱的方孔与腕上的疱子对正放平,然后,我娘拿起烧红的火柱对准方孔套着的疱子烫去,只听得“哧溜”一声,一絲白烟腾起,将腕上的疱子烫掉,事后揭去湿布、拿掉方孔铜钱,石海根扬起手臂摔了摔兴奋地说:“神,真神,一下子就可疼了,不象先前那么疼得要命了。”过了几天后,石海根夫妇又来到我家兴奋地说:“我的手腕经婶子一治,完全好了。谢谢您,我的好婶子,您的大恩大德我这一辈子也忘不掉。石海根是位抗美援朝立过战功的志愿军战士,朝鲜战争胜利后退伍回家,后来他一家移居到内蒙,他现在也早已谢世。

一年夏天,我母亲得了牙疼病,让我从臭水坑里每天挖回三碗臭污泥,将脸紧贴在污泥上抽火气,连续三天三夜疼得没合眼。这天夜半,有人喊她去接产,我父亲没好气地说:“她倒牙疼得活不出来了,还能……”没等我父亲说完,我娘打断他的话接应道:“行,我这就去。”然后向我爹低声说:“看你,我再疼也没生孩子要紧。”说着,立刻穿好衣服出了门,直到天明才回来。原来这家产妇是头胎,又是五花生,先出了一只脚,十分危险。要不是我娘去的及时,又有些经验,产妇婴儿都安然无事,顺利引产。象这样的事情,举不胜举,并且,伴随着她的大半生,不知救治了多少人。
回头再说我童年时代,常常肚子疼。一疼起来,肚似破裂,躺在地上、炕上直打滚,浑身成了汗水人。我的母亲总是含着眼泪,或者给我扎针,或者在我胳膊窝上剐疗,或者给我按摩揉肚子,或者用牙齿啃我既脏又臭的脚后跟;并且,一直守候在我的身边,直到我的肚子慢慢地疼痛过去、进入梦乡。这在我的记忆里,多得实在是数也数不清,因为每月也得发生十几次。
岁月如梭,不觉几十年过去了。我从一个小娃娃,已变成了满头霜雪的大老头。我的母亲,早已谢世作古。我的家境,已是今非昔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生活过得比过去传说中的天堂还美好。但是,母亲对我的恩与爱,我天天在想,夜夜在思,熠熠闪光,历历在目。所以,2004年7月为她老人家立了一通粗汉白玉碑。碑文一反常规,由我自己深思推敲、几经斧砍琢磨精研,撰就了《悼母》五言长诗一首和《声声慢。悼母》词一阕,刋于碑上,以释怀情,以飨后人。
天地不老,青山常在。世界上所有的爱,都没有母亲对儿女的爱那么无私、那么朴实、那么挚着、那么全心全意、那么毫无保留而无与伦比。母亲的爱,一代接着一代,不用指使、不用诱导、不用强制、不用培训……一刻也不停地施行传扬……母爱是自然的、自觉得、无私的、伟大的、永恒的。我的母亲对我的恩与爱我将永记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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