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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民谣，道尽麻城 文/刘 宏 麻城版图曾区划为四乡：东亭川乡、西仙居乡、南孝感乡、北太平乡，史称“麻邑四乡”。明清时，有首民谣妇孺知，道尽古代麻城风物。 “东乡田庄”。东乡即亭川乡，包括现在的木子店、张家畈、龟山、盐田河等乡镇。这句民谣说的是，东乡田庄似锦，宛如桃源。由于这里山高林密，受战争兵燹危害相对较小，又相对封闭，生活较为安定，而雨水充沛，物产也丰富，故地主豪强较多。清代徐鼒在《小腆纪年附考》卷二有过描述：“楚士大夫仆隶之盛甲天下，而麻城尤甲于全楚，梅、刘、田、李诸姓，家僮不下三四千人，雄张里闾间。”（《吴晗论明史》259页，群言出版社。2018年9月版）比如田氏族，自唐定居麻城东山一隅，经数代繁衍，子孙遍布麻城东山、罗田西北、黄冈北部、安徽金寨和河南商城一带。因为善于经营，多为大户，如麻城盐田河广东巡按、太仆寺正卿田生金弟兄四人，皆为五品以上官员，在晚明盛极一时。 “西乡文章”。西乡即仙居乡，大致包括现在的宋埠、中驿（部分）、顺河、歧亭（部分）、松鹤办事处，还有红安部分（红安县（黄安）自古属于麻城。嘉靖四十一年，时任户部尚书的耿定向上《两台疏》，独立出麻城，隶属黄州府）。这句说的是，西乡人善于以科考晋身，缙绅名贤多，以文章名世者多，比如锁口河的刘家、姜家畈的耿家、坝陂畈的李家和枣林的丘家等。  自锁口河刘天和祖父刘从政第一个进士及第后，刘家科甲连年，“人以为邑之王、谢”。由此麻城文风蔚起，各大望族见贤思齐，都在投资教育上毫不吝惜。有的设立义学，请名师，为族中贫寒子弟提供读书机会，资助参加科考学子的考试费用，期盼有其子弟步入官场，为家族撑起门面。还有的家族采取更具刺激的措施，如坝陂畈李氏宗族规定：凡是读书子弟，一年给一两银子的灯油钱；子弟能到县学学习，给贺银二两；科场应试者，给试卷费用一两；能考中举人、进士的，可以在祠堂前插上旗子，在祠堂里悬挂匾额；考中举人的，给做旗匾银子五两，考中进士的，给做旗匾的银子十两；中了举人，宗祠里演大戏一本，以示庆贺。还有的宗族规定将获得科举功名人的画像高挂于祠堂之上，享受永久的祭祀荣誉。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这些措施都大大地刺激着读书人努力上进的热情，促使读书的风气越来越浓厚。正因为有了“诗书继世，耕读传家”的社会风气，才使麻城科甲连云，人材辈出。因明制规定读书人头戴“四方平定巾”，也叫“方巾”，故有 “满城文运转，遍地是方巾”之谚形容麻城读书之盛。因麻城人以研究《春秋》闻名天下，吴中的大才子冯梦龙曾应“四部尚书”李长庚（坝陂李族）之邀来麻城坐馆讲学，著有《麟经指月》。李长庚为其作序。不少名流在耿家的“天窝书院”讲过学，如李贽就是应耿定理之邀，辞去云南姚安知府来此著书讲学的。在文坛上领一代风骚者就非丘长孺莫属了。其父丘齐云年仅24岁进士，为人风流倜傥，敢违礼制娶营伎呼文如为妾，胆识享誉士林。丘长孺则为顺天府武科会试魁首，官至海州参将，撰写“天下第一奇书”《金瓶梅》，为后来曹雪芹著《红楼梦》树立了榜样。 “南乡经商”，说的是南乡人善于经商，富豪多。南乡即孝感乡，包括现在的关厢、白果、夫子河、铁门、歧亭（部分）、中驿宋埠（部分）。因为这块土地依山傍水，多为丘陵平原，“光黄古道”贯穿南北，举水河直达长江，西通武汉，东下黄州、苏杭，故经商的人很多，是麻城富庶之地。说来经商的人多也是逼出来的。这里官宦多，土地兼并厉害，土地精贵又刺激着人们种植经济效益高的经济作物的积极性，于是在山丘上种茶叶、棉花，种桑养蚕，在田地里种花生、荸荠、甜瓜等经济作物。尤其是棉花的引入，使旱收益比种粮高出两倍。如果在麦地套种棉花，则可以获得比高粮四、五倍的效益。传统作物水稻、小麦粮食的生产又刺激了米面加工的手工艺生产；菜子、桐子的高产，会刺激炼油业手工业生产，猪鬃、兽皮、鸡毛的收集变钱，进一步促进了畜牧业和手工业、工商业的发展。歧亭、中驿、夫子河、白果、宋埠成为“光黄古道”上商贸集镇，宋埠则商铺林立，被誉为“小汉口”，车水马龙，处处洋溢着商贸文明气息。  “北乡酒浆，”说的是，北乡以善于酿酒而闻名。北乡即太平乡，大致包括现在的福田河、黄土岗、乘马岗、三河口（部分）、阎家河（部分）和红安部分区域。麻城人自古就关于酿造黄酒。称之为“黄酒”，有麻城古属黄国的缘故，像是烙上了古代知识产权的徽印，可见历史之悠久。酿好酒需要好水，而太平乡山高林密，康王寨海拔1337.1米,是大别山高峰之一，环境清幽，泉水众多，泉香而酒洌。古法酿酒，多用小粟，所谓“鱼籽糯”是也。但出酒率低，酒浓度不高。后来，麻城人大面积种植稻糯，因其洁白如雪，人称为“美人糯”，用以酿酒，甘甜爽口，酒质又大大提升了一步。北乡山区盛产芭茅和金银花，缩出的酒，色泽金黄鲜亮，所以又叫“金花酒”，或“金华酒”。唐代诗人杜枚过麻城“杏花村”时，触发味蕾，留下著名诗章《清明》。 说到“苞茅”，不得不说一个耳熟能详的成语——风马牛不相及。据《左传》载：“鲁僖公四年春，齐桓公受周昭公令，率各诸侯联军讨伐楚。楚王问:君与我地北天南，风马牛不相及也，为何伐我？对曰：尔贡苞茅不入，王祭不供，无以缩酒，人神共愤，寡人伐你有错吗！曰：贡不入，寡人之罪也。师退岂敢不入（苞茅）？齐桓公无言以对，联军不得不撤兵罢战。 值得注意的是，这四句民谣用的是“互文”修辞手法，也就是说，它是通过上下文意互相渗透与补充，将麻城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意思全部表达出来，并非一乡只局限于某一方面。如“一门三进士”的周柳塘家和彭好古两家族，一在太平乡，一在孝感乡，都是科场佼佼者，而梅国桢也是孝感乡沈家庄人，村子前便是码头，善于商贸是其家人的事，他则是“平西第一功”、文武双全的朝廷名宦。再说酒的酿造，也是东亭川乡的强项。“东山老酒”已成东八奎的专利。而四乡交汇的关厢，更是群星灿烂、百业兴隆的辐辏之地。 东乡田庄，西乡文章； 南乡经商，北乡酒浆。 重读这四句民谣，像是在浏览一幅幅风景画，又像在阅读一部麻城史书，因为它既浸透着浓冽醇厚的酒香，又诠释着人民的生存之道，更折射着先人们对自己创造的文化的礼赞和对幸福生活的理解与享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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