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中国民间的传统曲艺既是老百姓劳作之余茶余饭后的娱乐放松,也具有时代寓教于乐的一种教化功能。回溯到几十年前,中国的文盲率极高,识文断字的读书人是少数,自然通俗易懂的各种曲艺受众众多。它们在传播传统文化和消遣的同时,也不断地被赋予宣传新思潮内容和民众喜闻乐见的形式。随着后工业化和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传统曲艺面临新时代挑战,它们列入非遗被保护,地位从广受人民群众喜爱的大众表演形式,回归到部分人群喜欢的小众艺术已是必然——每个时代都有它的主旋律。 看完皮影戏,听完澧州大鼓,三代艺人的讲述刚刚散去,在澧县曲艺曾经的辉煌与现实的尴尬中回过神来,我不禁生出了“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之感。 深秋,中午,澧县某制衣厂即将开业的车间里,皮影队正演着一出《五虎平南》。观众不多,基本上是爷爷奶奶们的阵营。 皮影戏的舞台很小,一块白色的布担负着“银幕”的角色,上方横挂一块“澧涔花坡堰皮影队”的天蓝布条,桌前摆着一个燃着香蜡的小小神龛。布幕上官人端坐,卫兵严肃,陈情的人跪在下方,唱得抑扬婉转。然后,陈情人起身,提袖,迈脚,下揖,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拉在空中的细绳上,五六十个皮影整齐地站立着,像随时准备出发的士兵。表演中也并非严肃得水波不兴,一个表演的空当中,两个女演员含笑致意。 长翎皮影缓缓跪下,这慢动作中有着很重要的技巧。 后台换角时间很紧张,手脚一定要很麻利。 一盏白炽灯下,演员边唱边舞。 后台一角,老人把自己的角色唱得声情并茂。 正在看皮影戏的老少观众。 【画外音】(向绪庆,51岁,澧县澧南乡向家班班主) 今天皮影戏算是没落了,上世纪80年代初,我们澧县皮影剧团每年要演300多场戏。能坐几百人的兰江剧院天天满座,很多人因为买不到票,看一场戏要等几天,还有人为看戏找我拉关系呢。那时我们演员的收入也好,比工人农民都强很多。本世纪初,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还派人来澧县专门考察过皮影戏呢!现在皮影戏只怕到了最低谷,一年只能演一百场,收入大约一万多,学戏的人越来越少,澧县最年轻的皮影戏演员已经37岁了。特别是雕皮影的人已经找不出几个了,再过些年,我们这批老皮影不在了,这门手艺可能会失传…… 【场记】 皮影,这个起源于西汉、跳动在光影间两千余年的精灵,这个被称为“电影始祖”的真人配音的漫画艺术,值得我们用心灵的底片为之存档。元代时,皮影戏曾传到各个国家,这种源于中国的艺术形式,迷恋了不少国外戏迷,被他们亲切地称为“中国影灯”。皮影戏的舞台正在渐渐丧失,民国时期澧县有皮影戏班 30多个,今天,经常演出的戏班只有三五个,100多个传统剧目在传承的过程中不断丢失,如今只剩下二十几个,以改编的历史剧为主,讲述国仇家恨,不能与火热的现实生活接轨,也是皮影观众日益老化并且逐步减少的原因之一。 【场景二】 这就是澧县人所说的“古书大亭”。 “大亭”确实有气派,上下两层楼都黑压压地坐满了人。见有人来,一位60多岁的老人指着身边的一把椅子,示意我坐下。 一面鼓,两根鼓棒,白衣黑裤,一把高椅,大鼓艺人坐在众人目光形成的聚光下。背后的白墙上挂着一面“鼓王”大旗。澧州大鼓并不是听鼓,而是听书,听大鼓艺人把人间故事在鼓声中一一道来。我惊奇这些平均年龄约60岁的观众,竟然与小学生一般,并没有人窃窃私语,把家常和邻里纠葛拿到茶楼里来。 【画外音】(李凌云,澧县非遗办主任) 由于媒体的多次报道,市县两级政府越来越重视澧州大鼓,从2006年开始,常德市委宣传部等单位联合举办了“澧水流域鼓王”大赛,每两年一次,2010年的鼓王大赛是在石门县举行的。大鼓受场地限制小,表演方便,加上近些年来大鼓艺人把现代生活与大鼓曲调融合在一起,深受老百姓的欢迎。澧县很多茶馆里都可以听到打鼓说书,艺人的收入也比较高。 “避难女坐花亭泪流满面,尊夫人和小姐细听奴言,家住在扬州府江都小县,奴名叫汪月英,奴的父母双全……”一身鹅黄的旦角浓抹重彩,衣饰华丽,头上双翎轻颤,随着这几句唱词,拭泪,离坐,转身,水袖轻扬。 全身枣红的老夫人慈祥地注视着落难女子,身后一蓝一黄的年轻女子一脸的关切,心急地等待汪月英唱出落难的缘由和经过。 2010年,荆河戏《穆桂英挂帅》剧照 一节唱完,突然一阵紧似一阵的锣鼓喧天,在热闹中期待下一节的开场。几位年纪稍大的观众,神情庄严,甚至近于木讷笨拙。因为这个选段里,将有一个生离死别的故事,等待着他们把所有的情节一一揭开。 【画外音】(张又君,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荆河戏传承人) 解放初期,荆河戏的繁荣是我们今天无法想象的,民间职业班就有五个。现在,澧县荆河剧团成为了硕果仅存的唯一支撑。如果不是政府出面,恐怕荆河戏也早已是门庭冷落,成为一个时代的寂寞背影。2006年,澧县荆河戏被列入第一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算是为这一渐渐远去的背景增添了一些亮色。 (本期摄影潘敬林,常德日报社主任记者,现为常德日报社广告管理部主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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