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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查继佐 撰 吴兴刘氏嘉业堂藏手稿本 齐鲁书社版 永乐十四年丙申春三月，改赵王高燧国彰徳，汉王高喣国青州，煦不之国，愿常侍左右，帝手敕曰：“前封云南，惮远不行，与尔青州，今又托故。如果诚心欲左右我，去年在此，何故又欲南还？言非实意，不可更辞。”尚书吕震赞行礼部郎中周讷封禅之议，上曰：“朕每闻水旱疾疫，未尝不惕然于心，岂敢自谓太平，其勿许！”学士胡广作《却封禅颂》以献。 夏四月，诏英国公辅还京师。辅镇交趾，经营前后凡十年。 秋九月，始令御史巡盐。以太仆寺卿杨砥议，额养马，遂为北方民害。 冬十一月，帝还南京，会议迁都北京。周王橚、楚王桢来朝。例祭孝陵，东宫及皇太孙诸皇孙陪行，上手书位次行礼。 十二月，故呉王允熥卒高墙凤阳。 永乐十五年丁酉春二月，谷王橞坐谋逆，废为庶人，后自焚死。 三月，汉王有罪，居之山东乐安州。上巡北京，皇太子监国。 秋七月，西洋苏禄国东王、西王、峒王，各率其妻子头目来朝。 九月，修孔子庙，亲为文碑之。 冬十一月，建北京奉天殿乾清宫。越六日己未，督工㤗宁侯陈珪、右都督薛禄连奏宫殿现五色瑞光，卿云遥射，礼部率群臣上表称贺。 永乐十六年戊戌春正月，交趾土官巡检黎利反，自称平定王。丰城侯李彬遣都督朱广讨之，利败走。初令民运漕粮。太子少师姚广孝卒，追封荣国公，谥恭靖。 夏五月，《太祖实录》成。皇太子监国时，有陈千户擅取民财，事觉，谪交趾，已念其军功，宥之。或为高煦谮太子：“初上所谪罪人，皇太子宥之矣。”上不察，逮陈千户杀之。以赞善梁潜、司训周冕预闻不諌正，并坐死。文渊阁大学士胡广卒，赠礼部尚书，谥文穆。 六月，礼部左侍郎胡濙奉命名巡浙江，密伺东宫得失。临发，上㣲曰：“奏字须大，晚至，便入览也。”濙至南京，书监国诚敬孝谨七事以闻。内一事，勋臣朝哗，侍卫槌之，奏失礼，令旨不问，已而厚赏侍卫，旌其直，勋臣为内愧。上闻之，疑解。 秋七月，日本酋源道义遣使朝贡谢罪。擢礼科都给事中陈谔为顺天府尹。 冬十二月，敕修武当山宫观，赐名曰“太岳太和之山”。 永乐十七年己亥夏，镇守辽东左都督刘江大破倭寇于望海埚，封江〈又名荣〉为广宁伯，世袭。自是海上烽息数十年。西番一僧至，称流通诸家，不受拄，最中国，无与衡。帝闻之，不悦。得崇山僧杜徳琮者，设对座，片语折之，僧赧谢去，上喜，主授左善世。 六月，有青蛇道沙争州，产石青处，于是采青工役日烦。 秋七月，御制佛曲成，与佛经并传。 九月，大报恩寺受经，是夜现诸幻形。学士吕震䓁复以经曲分颁陕西、河南、淮安䓁处，瑞应益多，群臣表贺。是时中外梵刹开建无数，内官尤䔍信，几于成风。 冬十二月，学士杨荣䟽十事，率指斥府部法司诸弊。帝秘不发，恐诸司丛怨政府，密谕荣以此意，令御史言之。御史邓真遂以入奏，诸司惧，咸免冠廷谢。上谕即月悛改，朝纲愈肃。 永乐十八年庚子春正月，晋杨荣、金幼孜文渊阁大学士兼原官。 二月，山东蒲台县妖妇唐赛儿以妖术聚众叛，据益都，指挥髙凤等一军尽没，残吉州、莒州、即墨、寿光诸县。上敕安远侯柳升讨之。贼伪降，突围去，都指挥刘忠死之。时备倭都指挥卫青便宜救安丘，大捷。鳌山卫指挥王真亦以兵至。升不进，且忌功。诏下升吏，寻释之。升知县张旟为山东左参政。县丞冯㧑为左参议。卫青升都指挥使王真都挥佥事，以守安丘功。 夏四月，广宁伯刘江卒，谥武忠。 五月，交趾参政侯保、冯贵御贼死之。 秋七月，杀衡州府同知方素昜。素易有善政，部民告年老止一子，为虎所噬，素易斋宿，牒山神去虎，明日虎死道侧。至是民有匿所没谷王赀财，坐素易不发，并死。 八月，山东诸城县进龙马。时擢教授蔺从善、林长楙、教谕徐永达并为翰林编修，侍皇太孙讲读。北京诸宫殿成，改应天府为南京，北京免称行在。 冬十月，皇太子奉命赴北京，过滁，谕群臣曰：“欧阳之贤，非止于文，当考其所以事居者，勉之。” 十一月，过凤阳，谒祭皇陵毕，呼耆老问太祖龙兴时事，劳赐颇厚。过邹，民茹草实，为恻然，下马入其舎看，见老幼负百结，灶突毁仆，叹曰：“民隠不上闻如此乎！”顾中官与之钞，遂遍集耆老问疾苦，辍所食赐之。会山东布政使石执中伏谒，责之曰：“谁民牧而至是？”执中曰：“已具文请减秋粮。”皇太子曰：“民命旦夕矣，近者限三日，远者五日，必赈勿后。人五斗，毋惧擅发，予见上言之。”周王橚、护卫俺三䓁上变告，召王示以所告，王辞穷，姑赦不问。 十二月，诏明年辛丑迁都，使天下咸知。封督建大工右都督薛禄为阳武侯，擢工部郎中蔡信为本部右侍郎。 永乐十九年辛丑春正月甲子朔，帝御北京奉天殿受朝贺。礼部尚书吕震㣲语皇太子：“初殿下所遣中使率妄言，宜勿近。”皇太子曰：“既至尊不为动，即予安得无过矣。” 夏四月庚子，奉天、谨身、华盖三殿灾，诏告天下求直言。是月望前一日为万寿节，以灾异免贺。翰林侍读陈时勉陈十五事：停止工作、罢四彝朝贡、汰冗官、赈饥荒、清狱、黜贪墨、斥远僧道、优恤军士及选举、考核等事。帝允行者十四。时以唐赛儿未获，尽逮北京、山东诸尼及天下未披剃出家妇女，先后合万人。山东左参政段氏曲为绥解，人情即安。 秋九月，杀主事萧仪。时言官应诏直陈，多以建都北京非便。仪言更峻，置极典。于是言官并劾部院大臣失匡救。帝令言官与大臣午门跪貭，语纷激。尚书夏原吉独从容引罪：“臣不能协赞大议，言官无罪。”帝色霁。或尤原吉叛初议，曰：“宁失实，使上怜之，所全多。”众始叹服。西僧大宝法王来朝，或请帝亲劳之，原吉曰：“两域慕义来，宜示以礼，至尊一失体，下必有走死不顾者矣。”帝怫曰：“若岂欲效昌黎所为乎？”然竟不出劳。及法王入见，帝又令原吉拜之，原吉长揖而已，帝又不能强。遣中官山寿赦黎利为清化知府，寻复反，指挥陈忠败死。冬十月，阿鲁台叛，数盗边。 十一月，下户部尚书夏原吉、刑部尚书呉中狱，兵部尚书方宾自杀。时上下议亲征阿鲁台，宾言粮储诎乏，兴师未易。遂召问原吉：“边储若何？”原吉言：“连年师岀无功，戎马资储十丧八九，灾眚间作，内外俱疲，况圣躬少安，尚须调护，勿烦六师。”上不怿，必使原吉即视开平仓。而呉中入对，与宾同。上益怒，召原吉还，籍其家，与中䓁皆系内官监狱。宾惧，自裁。时礼部尚书吕震数乘间谗原吉、中憸邪评罔，上入其谗，欲戮宾尸，并杀原吉等。学士杨荣力言三臣无他，上怒稍解。以李庆为兵部尚书。 永乐二十年壬寅春三月，阿鲁台寇兴和，杀守将都指挥王焕。帝决意亲征。 夏五月，发隰宁，次西凉亭。亭系故元往来巡逰之地，帝望见颓垣废址，怆然曰：“元氏创此，将贻子孙不拔，乃至此乎？《书》曰：'常厥徳，保厥位。'能无深警！”因下令军士勿斩伐树木。 六月，次开平，报虏攻万全，诸将请分兵应之。上曰：“此诈也。虏恐竟走其巢，分兵误我，不足虑。” 秋七月，纵兵阔滦海之侧。阿鲁台惧，弃去。焚其锱重，收其驴马，班师。颇以挞伐未张，归塗便移问助阿鲁台之为叛者，分五道疾攻兀良哈，至屈列儿河，击斩数百级，追奔及其屯处，殱酋讯数十人，驱人畜数十万，还。 九月，车驾至京师。工部尚书宋礼卒。 冬闰十二月，阿鲁台杀其主本雅失里，自称可汗。 永乐二十一年癸卯春二月，蜀王椿薨，谥曰献。王循分守法，好读书，礼接士大夫，于诸王中为最贤，朝廷礼之特厚。 夏五月，赵王髙燧谋叛，上亲鞫右顺门，逆党孟贤䓁尽伏诛。皇太子为赵王营解，置不问。升告变总旗王瑜辽东卫千户，寻擢锦衣指挥同知。 秋七月，帝复北征，次宣府。传闻阿鲁召且犯边，上趣师：“吾急乘塞待之，可以掩其不备。” 八月，礼部左侍郎胡濙进《太岳瑞光图》，谓圣寿之徴。礼部尚书吕震率群臣表贺，不受。 九月，驾次沙城，虏中阿失帖木儿、古纳台䓁率妻子来降，言阿鲁台为瓦刺脱欢所败，辎畜尽散，部落溃无所属。今闻天兵至，益远遁，无后南意。授阿失䓁正千户。 冬十月，驾次上荘堡，鞑靼王子也先土干率众来降。上喜，封为忠勇王，赐姓名金忠。 十一月，驾还京师 永乐二十二年春三月，大阅。 夏四月，帝复北征。 五月，浚县蝗螭生，知县黄士廉率僚属耆老斋祷八蜡祠，有乌数万猝食蝗殆尽。上次长乐镇，御史王复驰疏：“丽水、政和贼周叔光等且为乱，请用兵。”杨荣、金幼孜曰：“此愚氓迫饥寒，求活旦夕，兵之，速其乱也，宜宽而抚之。”上曰：“卿言是。”驾至清水源，阿鲁台远遁。上谕侍臣：“朕夜梦神人告朕：'上帝好生。’如是者再，岂留意兹虏乎？”荣、幼孜成上意，请遣中官史三寿往谕，赦其不臣之罪，令归款。 六月，次答兰纳木儿河，弥望皆荒尘野草，只虏不见。先锋陈懋、金忠直抵白邙山，咸无所遇，以粮饷不继，乃命班师。 秋七月，还次翠微冈，谕侍臣：“朕归付东官军国亊，得优㳺暮年，可乎？”荣、幼孜曰：“诚如圣谕。”是月己丑次苍崖戍，上不豫。次日，至榆木川，上大渐，遗命传位皇太子。十有八日辛卯上崩，（ 1424 年 8 月 12 日永乐二十二年七月十八朱棣去世）年六十有五。司礼太监马云、孟骥与学士杨荣、金幼孜䓁密议，秘不发丧，销锡为椑，权殓而锢之，日进膳如常仪，益严军中号令。 八月，荣驰讣至京师，皇太子令太孙迎梓宫于开平。太孙仓猝请印识，苦不及，杨士奇曰：“以东宫故图书权付之。”皇太子顾太孙：“不久当属汝。”太孙既行，复语士奇：“昔大行临御，储位久未定，滋浮议，予于太孙，无是矣。”皇太孙至雕鹗堡，奉大行，殓梓宫，军中始发丧。是月之十日，至京师。 皇太子亲诣狱，释前户部尚书夏原吉、刑部尚书呉中，为泣下，令即日以原官视事。原吉首言东南民力困于漕运，请幸南京，以省供亿。中请抚流民、罢西洋取宝船及云南交趾采办金银数事。出前右春坊大学士黄淮及洗马杨溥、正字金问䓁于狱。三人糸锦衣十年矣。 于是月之望丁丑（丁巳）皇太子即皇帝位。（ 1424 年 9 月 7 日永乐二十二年八月十五，仁宗昭皇帝朱高炽正式登基） 论曰：周元公“负扆”二字，借用之，遂真以春秋典鲁哉。頋明以再造而长不拔，伊谁力也。设使燕不高飞，臣节克终，乃欲以周官大厌人望，不俟燕，即燕之汉、赵能难之矣。是故北平之功不可没也。或云：太祖果略秦、晋而竟及之，可以无壬午诸故。然则教高煦以叛哉？不教且叛，况乎其教之！或曰：成祖其身教之也。帝文武全才，宽严并济。若夫睿莫宏模，长驾远驭，徙都北平，雄视九有，五巡漠北，三犁王庭，尤贻燕之大者矣。力辞瑞献，而仍笃信法王；明于用人，而或坚信内竖；作法简俭，而尚远搜玩好；容受直諌，而或溺情谗䛕；义责《祖训》，而或身先乖贰。幸而天姿清明，旋止于义。而边弭所及，更扩初造。捐三卫为筐篚，卒以交南补之。较文、景之斤斤克守故物，犹非所屑。頋欲以世庙仿佛之，天渊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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