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Sep. 20.2024  ▽ ▽ 早起时又下雨了，这几天的清晨都是在雾霭中消逝的，我和往常一样给娃穿衣服，然后简单收拾一下自己，就这样一家三口走出门去，然后“各安天命”。阴渍渍的街道上，秋意时浓时淡，不知为什么，让我突然回忆起一段阔别许久的秋冬时辰。 人是被记忆驱使的生物，永远不曾放下对过往的收藏，只是那些线索藏在日子翻开后的最深处，倘若不是使出大力抵抗惯性的作祟，就只有凭借一点点风吹草动来反刍曾经的百般滋味了。 那种感觉是突然被一股寒气袭击，瞳孔霎时间颤抖了一下，随之眼前自动浮现出了一段过往的画面。那是岁末将至的寒冬街头，草木荒芜但枯枝坚挺，马路上人不多，但不时有车子从路口驶来，明晃晃的车灯稍稍倒映在微湿的路面上，行人穿着温暖的棉衣低头紧走，路灯将他们不断目送，只剩下坚守在马路旁的我，把头埋进厚厚的围巾里，不时向远处张望。我等的车还没来，但是心情已经在归家的路上了。 想来自我遇到我老公以后，就再也没等过公交，日子沉沦在两个人的依偎里，让人突然丧失了与世界交手的斗志。虽然步入稳定的生活让人感到惬意，但我时常感叹因此而错失了那种单枪匹马闯江湖的豪情壮志。  做少女真好啊！一个人站在马路旁也是诗情画意的，虽紧闭双唇，但心里流淌过的词藻却一页页翻过，仿佛从未因孤独而感到怅然。那时候的世界还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可以不为任何人考虑，也好像只有那段日子，我们被允许自私，被允许虚度光阴，被允许自由，可一旦过了那个年纪，再贪图享受就得承担外界的声讨，他们不再能宽容你无所事事了，而你所表现出来的无忧无虑，也会被视为是对生活的不负责。其实我也明白，那不是对自己的生活不负责，而是对他们的不负责，他们是轨道下被碾压的一代人，看不得年轻人站在外面肆无忌惮地活着。 可不知怎么回事，也没人催促我，我自己就跑进轨道里来了，像按时发车的乘务长，时间一到就站的笔直…… 如今那种心情渐渐离我远去了，而我也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总之是少女情怀，又是诗又是远方，既是自由也是流浪。甚至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沉迷“漂泊”的感受，并因此痴迷三毛，但我却一直不敢读她的文字，总觉得她的经历对我而言就像剧透一样，于是我暗暗地想，等以后日子稳定下来了，我没有了执剑天涯的野心，再慢慢细读也不迟。 可这一切还是来迟了，如今我看三毛的书，竟觉得难以共情，甚至为自己曾经的一些妄念感到迷惑。 人果然是奇怪的生物，自己也能和自己作对，活在时间的长河里，总以桨击落旧时的波澜，美名其曰凡事向前看，实则不过是接受了老去的事实，俱往矣，早生华发。  而现在不知是结婚生子的宿命带给了我老去的感觉，还是一成不变的生活让我看透了活着的本质，总之我很清楚地意识到，那一段只属于少女的心情彻底灭亡了，像深秋时节目睹一丛枯草肆虐地燃烧，火光之中唯有刺眼的明亮，而再无熟悉的倒影。 或许接踵而至的将是一个漫长的冬天，所有雀跃至灵动的事物都需要融化回忆才能目睹，任何能唤醒冬眠的趣事，都是以春夏为源头发生的，你只有不断延续对往事的刺激，才能在永恒的寒冷中感到一丝温暖的抚慰。 总而言之，一切欢腾的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你的全部兴趣爱好、所喜之物、所爱之人、精神食粮……都像过冬的食物一样已经藏在洞里了，接下来的岁月，不是发酵它们，就是消耗它们。但无论如何处置这些过往，也无法再凭空产生新鲜的事物了。因为新鲜的事物在洞穴外面，在广袤的寒冬里，以你无法察觉到的状态依旧旺盛地繁衍。 所以你发现了没有，日子会被过旧的，时间久了，很多事物都变得片面。小时候你能包容一切事物的模样，学着理解它们，接纳这个世界。可过了些年岁，你就有了一个自己的标准，在你标准里的你就喜欢，在那之外的你就讨厌，而当你的抱怨越来越多，也就意味着你不再以儿时那个清澈的眼眸看世界了。而随着眼白的愈发浑浊，世界也有了分割。 所以你说爱和恨是被世间的道理分立开的吗？当然不是，它们是被你眼里积年累月的血丝分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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