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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华又有新作了。中秋节的下午她发布了一首《2024年中秋乱笔》。
 时值中秋的夜晚，女诗人早早回到了她的横店村，和自己的家人团圆。这首诗就是她对这个节日里的感慨和悲凉的抒发。 全篇共分三节。前八行为第一节，后两节每节七行。 余秀华这首新作最大的特点就是字句的简约有致：全篇以四字句、五字句等一系列短句构成了诗人对行间诗句形式的组合，在叙事中完成了对诗情的捕获。 诗的题目道出了女诗人在2024年过中秋节时以文字遣怀的概述。乱笔，画成画时叫涂鸦，随心所欲的那种形式；一旦以诗的语言写出，代表着诗人心绪不宁、思潮起伏的状态，可谓感慨良多，再加上诗中意象的跳跃比较大，因此叫“乱笔”也可以的。  看第一节。眼明的诗友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女诗人化用了苏东坡《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里的部分词句和意境。于是，我们便被带入了一种盛世的凄凉意境里。 开头两行诗人这么写：“夜里还乡，月色嗷嗷 / 在苏轼的短松岗里，它还有野狼的长啸”。 女诗人赶回家过节日，怀乡情切，就今觉得乡月亲昵。而过于亲昵时，则悲从中来，联想到东坡词中的栽满短松的坟岗之语：“明月夜，短松冈”。 月色与狼叫，是诗人内心的哀嚎被那凄楚月色的衬托之后，分明有她心思的五味陈杂之感，甚至有凄厉之感。 用“短松岗”来代指坟墓，这坟驻扎在诗人心中久矣，岂一个“思”字、一个“痛”字能形容的？此意正切中题目里的“乱”字。 回家的路上，短松岗的景象在女诗人心中时时浮现。月跟人走之状，衣袂飘飘之状，风尘仆仆之状，令游子心乱如斯。  前三行诗意写得似实实虚，奇魅灵幻，让人捉摸不定。第四行则深入乡野，即得其味：“收割后的田野气味浓郁，一路滚过，我是斑驳的露水或石头”。 秋收后砍断或粉碎的玉米秸秆味、花生秧哂干的味混和着枯黄野草的芳香，这让女诗人感觉仿佛化身为田野间的露珠和石头一般，喜欢之心，溢于字里行间。“斑驳”二字，又透出沧桑感。 第五、六行诗意又跳跃至对结识的四川友人的感慨：“新人成旧识，掬半截长江屹立蜀国，葵花开 / 你看我命值中秋，空怀明月一轮”。这字句似乎有“掬水月在手，弄香花满衣”的影子，透露出的是空寂、孤独和思念同存的意境。  第七、八行是对世事意难平的喧泄。虽然清醒时候也知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但醉后还是忍不住吐露出来，看惯中山豺狼，愿它早归短松岗。 第一节是中秋月夜的遐思，第二节则是中秋白天的感受、对过往的追忆。 女诗人很擅长诗歌语言的陌生化处理：“是日晴好，风从骨生。”晴朗的中秋天气，假如有风也是从某个方向来，而她却写那风从骨头缝隙里里来，陡然不合常理。 这中间隐隐约约的痛感首先从诗人的感觉里生出，原因却是：“午餐三代人，各自孑然”。午饭是团圆饭，是三代人，也是三个人，更是三个单身的人：她父亲单身，自己也是，儿子未婚。思至此景此状，她痛！ 更让她忧虑的还有别的，从第二行里看得出：“肉怕多吃，盐怕多吃，酒怕多喝，也不敬逝去亲人”。 人到中年，怕这愁那，好怕一不小心形成不良饮食习惯而失去了健康。中秋节谁想起过去的亲人呢？唯有女诗人怀念，沉痛怀念！ 又让她想起了自己的亲娘：“母亲坟前草藏野兔狐狸，应是人间少有的欢脱”。  再由坟头草丛里的狐兔想到自己那一帮没心没肺的狐朋狗友：“想起前日于北京，携友游北海，吃火锅骂胡涛”。胡涛是女诗人的朋友兼助理。 后三行是对在当下的自己身心的反思。在本知肉身单薄的同时，无奈又感觉心灵沉重、愧疚。跺脚骂人，心怀诡谲，皆非干净之欲。诗人明察暗悟，终释其然。 这一节开头的那些四字句让人感觉女诗人有肝肠寸裂之意，哀音不绝，丝丝缕缕。 第三节由生活琐事入诗。那些群发的节日祝福语往往让人觉得不够真诚，虽然省事，但因缺少姓名而让人介意，仿佛发给了陌生人一般。看来诗人也不喜欢人这样，但还是一一地回复、回敬了。也不失礼。  即便走遍天涯，女诗人始终心系故乡，怀揣她的横店村。这让人感佩不已。这个小村真是她灵魂的栖息地。 不知道诗中的先生是谁，但从第一节里的“新人成旧识”一行来看，也应是她的老友了。岁月催人老，多情人易老。老，往往是在一刹那间发觉的。女诗人也是这样：“先生送明月图，顿觉人老，滴泪为月，看背面凹凸”。 接下来的一行是人生感悟的金句：“少时不知识何人，人生过半不识人”。女诗人采用了七言古诗的形式写就，而关于知人、识人的个中况味，是对人性的洞察和理解。年轻时想多交些朋友，而年长过半百后朋友反而渐渐少了，以至于形同陌路。同类可为友，道合可为友。志同道合者，了了矣。  最后三行以排比手法道出了女诗人对江湖恩仇两难断，至情至性死不悔的感慨。有人处就有江湖，有江湖即有敌友。人之为人，心即明月，高悬情义者，至难得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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