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人还是文人？

在中国传统中，文人掌兵，像诸葛亮那样，领军六出祁山，那是带兵打仗的最高境界。然而，诸葛亮的时代，文人习武还有先秦的余续，所以，诸葛亮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所谓文人，虽然未必能冲锋陷阵，但于武事并不陌生。

当然，即便是不谙武事的书生，只要体力尚可，耐得了军旅生涯，领兵打仗，也无不可，只要你能服众，有韬略，就没问题。晚清曾左李之辈，都是文人，也没听说他们上马杀过贼，但一样是千军万马的统领者，所统帅的军队，里面能拼命的武夫，都很服他们。

但是，他们之后渐渐冒头的军校毕业生，情况就有了变化。事实上，军校生是专业的军事人员，但他们却不是传统的武夫，他们的出现，是军事现代化，专业化的产物。随着中国军事现代化的递次深入，各类军校生越来越多，在北洋时代，虽然也有老粗做军官的，但在比例上，已经没有了优势，军队已经成为军校生的天下。

虽然中国军事现代化的程度有限，在一般的战场上，军校生和非军校生，还分不出高下来，某些国内军校的毕业生，也未必会看军用地图，操作复杂的枪炮，在战场上，大抵还是蛮干。但是，不管怎样，这样普遍的军校生的出现，给他们的人生定位有了难题。可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们，他们自我的定位，还是文人，而且是传统的文人。

最早的中国军校生，比如北洋武备的学生冯国璋靠文秀才，进入江南水师学堂的周氏兄弟，也在考文秀才，这就不必说了。到了北洋时代，这些军校生已经皮靴锃亮，肩牌鲜明了，但是，尽管都有马，乐意骑马的人，却并不多，行军打仗，最喜欢坐轿，喜欢坐大轿，平时也吟诗作赋，跟一班儿文士相往还。平时，穿长袍马褂的时候，显然比穿军装的时候多。

连张勋和张勋的部下大将，也是张勋马弁出身的白宝山，发迹之后，也会高价聘请名儒教他们四书五经，写大字。他们的书房，里面的书也堆得满满的，看不看不知道，但那个姿态，让人不得不佩服。

张勋们的姿态，跟军校生混出来的将军们是一样的，他们希望自己是文人，而不是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