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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契丹往事番外篇系列第153篇 广顺元年（公元951年）八月中，后周太祖郭威丹书御诏，追封亡妻柴氏为皇后，钦定美谥“圣穆”。 眼下契丹虎伺，汉、唐紧逼，中原危如累卵，军国重事应接不暇。郭威居然有心操持这等不急之务！ 更令人不解的是，柴氏故去几近二十年，并未留下一儿半女；郭威又先后迎娶杨淑妃、张贵妃，此时统摄六宫的乃是董德妃①。郭威置生者不顾，偏偏为辞世的柴夫人加冕，何故？  市井传闻，二十五年前，柴夫人是带着矿下嫁郭威的②。有好事之徒甚而言之凿凿，郭威娶亲后即进账五百万贯，一夕之间，由贫不存身的破落户变为锦衣玉食的富家翁，才得以结交权贵，崭露头角。 人言汹汹，郭威懒于置辩。柴夫人略有资产不假，也不过薄田一陇，青蚨数串。真有五百万之巨，他又何必背井离乡、远戍河东呢？ 说到命中贵人，“叔叔”常思③才是。常思比郭威大二十岁，少年行伍，跟随晋王李存勖从死人堆里博得一套富贵，在军中颇有资望。后晋年间，刘知远镇守北都太原，常思任下辖牢城都指挥使④。 若不是他向刘知远数次力荐年届不惑的老侄儿，郭威怎能青云直上，跃入河东领导班子，乃至跻身后汉开国元勋之列呢？ 足见，柴夫人并非郭威崛起的推手。难道是他感怀斯人已逝，旧情无可排遣？ 非也，郭威此举，纯为奖掖皇子郭荣。  柴夫人入门之际的确赠给郭威一件至宝，那就是和她同来的侄子柴荣。郭威不得意时，既好饮酒、又爱赌博，养家的担子大半卸在小柴荣肩上。柴荣勤谨有加，悉心生计，倒免了郭威的后顾之忧。郭威不久便视如己出，改柴为郭。 日前，驻节澶州的郭荣请求亲率本部兵马北上抗辽，郭威老怀大慰。 世人皆知，辽兵呼啸南下，直撄其锋无异求死。契丹狂浪不日席卷中原，何以阻挡？ 以郭威的规划，至少得构筑三道防波堤，其一镇定，次之邺都，澶州殿后。 郭荣经营的澶州尤为重要。倘无意外，敌方攻势为镇定和邺都次第消解，开到澶州城下已是强弩之末。加之辽人长驱千里，沿途分兵，粮草辎重难以为继，澶州就是我大周转守为攻的绝佳宝地。 但，假如澶州力蹙不支，辽兵一旦由此突破黄河天堑，汴京咫尺，再无天险，开运四年仓皇辞庙的悲剧便要重现⑤！ 澶州这把黄河锁钥，除了交给郭荣执掌，郭威再无他选！ 朝中虎贲济济，四方悍将广布，却都令郭威心存疑忌。其人或拥兵自雄，或威德不彰，且大多身具变节前科。  就拿最为尊崇的四大藩镇来说，齐王、天平军节度使高行周和淮阳王、平卢军节度使符彦卿均两次降辽；南阳王、山南东道节度使安审琦也曾屈膝于辽太宗马前；陈留王、朔方军节度使冯晖虽未降辽，可是他一生六次改换门庭，将朱梁、李唐、石晋等几名旧主一一卖遍，倒戈之王，当之无愧⑥！诸位王爷尚且如此，郭威哪敢将胜负之手寄予他人？ 他还侦知，京中超过一半的回图务⑦，暗中将钱物陆续撤回本镇。这些个丘八，料定汴京不保，郭威气数将近。值此存亡关节，不思奋身报国御敌，而是以身家为重、预留退步。 警跸宫禁的外甥李重进⑧忿忿不平，提议在其转移出城时悉数截下，追究畏敌乱国之罪。郭威苦笑一声，罢了。他们既不为前朝殉节，又岂肯为我尽忠！强扭的瓜不甜，只要不是公然谋叛迎降，由他去吧。 两相比较，郭荣的满腔热血更显可贵！ 郭威斟酌再三，特命心腹故旧、大内都点检郑仁诲⑨驰往澶州，面谕方略，并郑重册立阴阳永隔的柴氏为皇后。个中窍要，郭荣必能心领神会。（待续） ①杨淑妃于后晋末年逝于太原，张贵妃后汉末年惨遭隐帝杀害，位号同为追封。后周立国前三年，郭威纳董氏，即位后册封为德妃。 ②柴夫人本是后唐庄宗李存勖的嫔御，明宗初年被遣出宫，嫁给同乡郭威。据说，柴夫人出宫时携带了大量皇家珍宝，大半落入郭威手中。 ③据旧五代史载，郭威本姓常，因幼年丧父，母亲改嫁郭氏，遂改常为郭。常思当为郭威的族叔。郭威即位后，常思的夫人入宫朝觐，郭威仍称她为“婶婶”。所以，郭威其实是常威！ ④牢城本是唐末地方军队番号，后成为罪犯们“武装改造”的特别部队。河东牢城都指挥使即河东战区贼配军总司令。 ⑤开运四年（公元947年）正月初一，辽太宗率重兵进入汴京，贬后晋少帝石重贵为负义侯，发配黄龙府，后晋正式灭亡。 ⑥清泰三年（公元936年），高行周、符彦卿和安审琦等五大节度使奉后唐末帝诏围攻太原，反被辽太宗和石敬瑭联军击溃，遂于太原城下投降；开运三年（公元946年），因后晋主力被杜重威葬送，守卫黄河的高行周和符彦卿无力再战，第二次赶往辽太宗帐下投降。 冯晖本属后梁阵营，先叛投后唐，等梁唐河上鏖战时又改奔后梁，庄宗李存勖平定河南，他又投降后唐。后晋初年，他跟随范延光叛乱，一年后又反正。可见，冯家有传统…… ⑦回图，是唐末五代宋初各节度使自营的贸易业务。他们一面采购京城商品贩卖到本镇，一面将本镇特产运往京城渔利。开设在东京汴梁和西京洛阳的贸易办事处，即回图务。 ⑧李重进是郭威四姐的儿子，时任近卫军精锐小底军都指挥使。 ⑨郑仁诲和郭威同为刘知远效力时相识，过从甚密。大内都点检是五代皇帝因故离京时，主持京城防务的留守军队总指挥，后逐渐演变为殿前都点检。 参考书目： 司马光等《资治通鉴》 薛居正等《旧五代史》 欧阳修《新五代史》 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告知，立即删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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