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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韭花酱

 简心素文 2024-09-24 发布于江苏

外婆的韭花酱

九月韭,香满口。又是九月韭香花开的时候,我想起了我的外婆,想念起儿时外婆做的韭花酱!

外婆家在古老的寥阳河边居住,祖辈们都在寨子外种菜为生。解放后,外婆所在的那个生产队仍兼种蔬菜、卖菜的任务,给人民公社、学校食堂定时送菜。外婆和二姑婆她们那群小脚老太太还有用武之地,能继续在菜园里摘菜、整理菜挣工分。

小时候,爸妈上班忙,我和姐姐一直在外婆家住。每当外婆出工上菜园,我就会拿着小板凳,抓起小竹筐,跟在外婆大婶们身后,悄悄就溜到菜园里。

菜园里的水车哗啦啦地响着,把寥阳河的水送到田地里。一垄垄的青菜长齐齐正正,像列队的士兵,在九月的艳阳天里,蓊蓊郁郁。红彤彤的辣椒向你眨眼,紫色茄子不好意思低下了头,豆角的长发辫向你挥手,嫩绿的小白菜咧嘴向你微笑。外公在小心翼翼地锄着萝卜苗,二伯他们挥舞镰刀收割着圆白菜。看菜园的草棚下,已堆满了刚割下来的圆白菜和韭菜,我就急忙拉着外婆去整理韭菜,因为我心里的小馋虫迷恋韭菜花!

外婆、大婶们围坐在一起干起活来,东家长李家短又开始唠起来了:东家添了孙娃子,李家媳妇要分家;五队大刘家招了个上门女婿,是山西人;七队花婶家女儿找个当兵的,随军去新疆,远得很呢!在那个没有卫星、电话手机的时代,乡亲们的信息却如此发达,让你惊讶到连你的祖孙八代,姑婆大婶们都知道。

姑婆大婶们也爱打趣我:

“呦,城里的小妮,也来干农活了啦

“成天住你外婆家,快成食(si)气客了

“人家不是食气客,是稀客呀

……哈哈哈

姑婆大婶们笑成一团,我不理她们,我只顾拣我的韭菜花。我把地上姑婆大婶们丟掉的韭花杆杆一把把拣起来,掐下白色的小花,轻轻放在小竹筐里。有的韭菜花老了,花落后却结出绿莹莹的小骨朵,像一个个攥紧的小拳头。有的还未开花,绿杆杆上像举着一个白色的小火炬。捧起一把韭菜花放在鼻子下闻一闻,好诱人的辛香味,好想一口把它吃下去。那时菜园里的菜,不打农药,不施化肥,大叔大婶们摘下生茄子、生韭菜就直接放在嘴里吃起来。我才不学她们那样呢,不卫生,我只希望我的小竹筐快快装满。

快到晌午了,小筐里的韭菜花已满满的,筐下边二姑婆又偷偷给塞了一把韭菜,看来中午外婆又能给我改善一下伙食,吃上一张香喷喷的菜盒了。我脱下小褂盖在小竹筐上,飞向家奔去,我怕再遇到队长爷爷,又拿我开,让我上缴战利品!

清凌凌的寥阳河水,淘洗着雪白的韭菜花,还有黄澄澄的子姜,外婆又在自己家的房后摘下一大把红辣椒,待水气凉干后,后半晌就可以制作韭菜花酱了。

青石擂臼被外公刷得干干净净,外婆开始搉韭菜花酱了。我一直缠着外婆,央求别放辣椒,要不辣得我吃不成。姐姐在一旁撅着嘴说:“小馋猫,不放辣椒,要不了两天,韭花酱就叫你偷吃完了”说得我无言以对。是啊!在那个缺吃少油的年代,跟着外婆去供销社打两毛钱的醋,我还要在半路上偷喝两口吶!外婆多放辣椒,也是想让家人们能多吃几天啊!

看着我一脸的不乐意,外婆摸着我茅草一样稀疏的小辫,也是心疼,就让姐姐到二伯家摘两个大黄梨回来,她拉我入怀,拍着我的小脑门儿说:“放两个香梨在韭花酱里,就不辣了,还能去韭菜花的火气”我一听就乐开了花,搉起韭花更起劲了!

傍晚时分,炊烟袅袅,河水潺潺。外婆的红薯面花卷也掀锅了,刚搉好的韭花酱,用筷子沾上两滴香油拌拌,配上喧腾腾的热馍,咬一口下去,你鼻尖冒汗,瞬间你的味蕾得到全部的释放,你的舌尖、牙齿、喉咙整个口腔都充斥着大自然赐予的味道:有红薯面馍的甜、韭菜花的辛香、辣椒子姜的辣、大黄梨的果香、香油里的芝麻香,让你口水满满,欲罢不能!这个时候,你会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就是给你个肯德基你也不换!

其实幸福真的很简单,一家人粗茶淡饭,相知相伴小小一口韭花酱,会是你一辈子记忆的味道,会是你永远想念一个人!

九月韭,香满口……

外婆我想你啦!

2023年9月21日

作者:木棉

木棉:八月桂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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