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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许云辉 忽如一夜春风来，京城遍戴仆射巾（又名“仆射样”）。唐代宗时，一款形状新奇、制作奇妙的帽子悄然走红京师，成为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追捧的网红产品，引得时人争先仿效。这款产品因发明人为尚书左仆射（即首相）裴冕，故被称为仆射巾。 裴冕并非有意引领时尚风潮，只是在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之余，无意间发明出这款解闷玩意儿。 裴冕能身居高位，是因为他成功进行了三次政治投资，而每次投资都给他带来名利双收的丰厚利益。
（一）投资王鉷 裴冕出身河东裴氏望族，唐玄宗时以门荫入仕。他虽缺乏才学，但在各个岗位上恪尽职守，处事果断利落，深受同事好评。御史中丞王鉷对他极为器重，将他扶上马送几程，扶摇直上官至监察御史。裴冕知恩图报，勤奋工作，成为朝廷后起之秀。 天有不测风云，王鉷受弟弟谋反牵连，被逮捕入狱。裴冕时任殿中侍御史，在奉诏参与审讯过程中，不顾自己官卑职小，不惧引火烧身，多次仗义执言为王鉷鸣冤。虽然王鉷最终因李林甫怂恿唐玄宗被赐死，但裴冕的过人胆气给朝臣留下深刻印象。 王鉷死后，朝臣及其下属因“时宰臣李林甫方窃权柄，人咸惧之。”王鉷生前有数百名幕僚，因畏惧李林甫权势不敢再登王家门。裴冕将生死置之度外，甘冒奇险“独收鉷尸，亲自护丧，瘗于近郊。” 裴冕这次政治投资收获颇丰：他舍生忘死的壮举哄动京城，由此树立起知恩图报的高大形象，“自是知名。”河西节度使哥舒翰敬佩不已，上表奏请将裴冕调任为元帅府行军司马（今参谋长）。
（二）劝进肃宗 安史之乱爆发，唐玄宗仓皇入蜀避难。马嵬事变后，皇帝父子分道扬镳，父皇继续西窜，太子率禁军北上。唐玄宗“诏皇太子为天下兵马元帅”，指令裴冕升任御史中丞辅助皇太子。裴冕奉诏马不停蹄离开河西赴任，在平凉巧遇皇太子。他向皇太子详细分析当下形势，力谏他改道朔方军治所灵武。 裴冕凭借敏锐的政治观察力，断定皇太子是填补唐玄宗入蜀后形成的权力真空的唯一人选。而拥立皇太子称帝，正是无本万利的政治投资。因此，他与杜鸿渐等重臣五次上表劝进，以“今天意人事，属在殿下，宜正位号”为由恳请皇太子称帝。皇太子此时44岁，“居东宫二十年”且历经被废风险，早已对皇位垂涎三尺，欲迎还拒羞答答做足戏后，答应称帝。 这次政治投资使裴冕赚得盆满钵满：皇太子变身唐肃宗后，裴冕以拥立之功升任新朝宰相且被唐肃宗“倚以为政。”
（三）投资元载 久走夜路必遇鬼，投资有盈总有亏。唐肃宗病逝，裴冕被继位的唐代宗任命为掌皇帝丧葬之事的山陵使。一朝天子一朝臣，权宦李辅国因拥立唐代宗之功拜相，一时权焰熏天。裴冕为维护既得利益，决定投资李辅国。他上表奏请朝廷任命李辅国的心腹刘烜担任山陵使判官，企图通过刘烜依附李辅国。 这回，裴冕压错了赌注。唐代宗被李辅国的飞扬跋扈深深激怒，重用宦官程元振，先褫夺李辅国兵权，再与宰相元载密谋，遣刺客假扮盗匪趁夜杀死李辅国。 程元振取代李辅国后“权震天下”，以清除李辅国党羽为由，大肆排除异己，陷害忠良。正巧，刘烜被告发贪赃枉法，上司裴冕极力为其辩护。程元振痛下杀手，处死刘烜，并将裴冕贬任施州刺史。 福祸相倚。程元振祸国殃民、自取灭亡后，再次收复京师的名将郭子仪为裴冕鸣冤，恳请唐代宗将裴冕召回拜相。唐代宗犹豫不决，先后协助其诛杀权宦李辅国与鱼朝恩的元载为裴冕送上神助攻。 原来，元载考取进士后，曾任邠州新平县尉。王鉷发现这棵好苗子后，将其纳入账下，成为裴冕的师弟。裴冕很欣赏师弟才华，时常在老师面前为师弟美言，使元载很快脱颖而出。元载对师兄举荐之恩始终感恩戴德，再考虑到裴冕此时年迈体衰，对自己言听计从，构不成丝毫威胁，因此顺水推舟力挺郭子仪。 可惜裴冕已日薄西山无福消受，上朝跪拜面谢唐代宗拜相之恩后，根本站不起身。元载急忙将其搀起，“代为赞谢。” 形同朽木的裴冕担任宰相不满一月便卒于任上，时年67岁。
（四）不知大体 古往今来，任何投资必须以受益为终极目标。裴冕作为最精明最成功的政治投资客，同样将获取利益最大化视为圭臬。 唐肃宗即位后，百废待兴，国库空虚。裴冕上表建议朝廷采取两项立竿见影的敛财措施：公开卖官鬻爵、强迫佛道出家人购买“度牒（出家人身份证明）”。因买官者与购买度牒者寥寥无几，裴冕下令降价并强迫购买，将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变成人人唾弃的坏事。 再次拜相后，裴冕得知自己俸禄高达“每月二千余贯（约今一千四百万元）”，竟不顾身份洋洋自得“喜见颜间。” 这笔巨款，躺着都花不完。裴冕大肆购买香车华服及珍馐美味，马厩里价值数百金的名马便有数十匹。每次宴请宾客，菜品花样百出，使许多自诩吃遍天下的大臣因叫不出菜名而自惭形秽。 《旧唐书》将裴冕评价为“精明强干，可惜因过分贪财有失大臣体面。”乍看的确如此，但如果深究裴冕政治投资的动机及初心，不难发现：裴冕逐利而不追名！在风云变幻云诡波谲的中唐政坛，他一不拉帮结派，二不阿谀奉承，三不落井下石。他追求的仅是安享安逸奢华的小日子，无可厚非。 因此，有政治洁癖症者自然可以抢占道德巅峰怒斥裴冕是无耻的政治投机者。但作为冷眼旁观者，裴冕趋利避害追名逐利符合人之本性，无可厚非！
作者简介：许云辉，男，1984年7月毕业于云南师范大学中文系，且于同月入职杏坛,2022年10月退休。曾出版专著两部，在省级以上文学刊物发表文章百万余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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