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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迷踪》二十六 刘火 详解第104回 我认为此回有曹公文，有改文，有补文。我觉得前三节是曹公文。 话说贾雨村刚欲过渡，见有人飞奔而来，跑到跟前，口称：“老爷，方才进的那庙火起了。”雨村回首看时，只见烈焰烧天，飞灰蔽日。雨村心想：“这也奇怪。我才出来，走不多远，这火从何而来?莫非士隐遭劫于此？”欲待回去，又恐误了过河；若不回去，心下又不安。想了一想，便问道：“你方才见那老道士出来了没有？”那人道：“小的原随老爷出来，因腹内疼痛，略走了一走。回头看见一片火光，原来就是那庙中火起，特赶来禀知老爷，并没有见有人出来。”雨村虽则心里狐疑，究竟是名利关心的人，那肯回去看视，便叫那人：“你在这里等火灭了，进去瞧那老道在与不在，即来回禀。”那人只得答应了伺候。 雨村过河，仍自去查看，查了几处，遇公馆便自歇下。明日又行一程，进了都门，众衙役接着，前呼后拥的走着。雨村坐在轿内，听见轿前开路的人吵嚷。雨村问是何事，那开路的拉了一个人过来跪在轿前，禀道：“那人酒醉，不知回避，反冲突过来。小的吆喝他，他倒恃酒撒赖，躺在街心，说小的打了他了。”雨村便道：“我是管理这里地方的，你们都是我的子民。知道本府经过，喝了酒不知退避，还敢撒赖！”那人道：“我喝酒是自己的钱，醉了躺的是皇上的地，便是大人老爷也管不得。”雨村怒道：“这人目无法纪!问他叫什么名字。”那人回道：“我叫醉金刚倪二。”雨村听了生气，叫人：“打这金刚!瞧他是金刚不是。”手下把倪二按倒，着实的打了几鞭。倪二负痛，酒醒求饶。雨村在轿内笑道：“原来是这么个金刚么。我且不打你，叫人带进衙门慢慢的问你。”众衙役答应，拴了倪二拉着便走。倪二哀求，也不中用。 雨村进内复旨回曹，那里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那街上看热闹的，三三两两传说：“倪二仗着有些力气，恃酒讹人，今儿碰在贾大人手里，只怕不轻饶的。”这话已传到他妻女耳边。那夜果等倪二不见回家，他女儿便到各处赌场寻觅。那赌博的都是这么说，他女儿急哭了。众人都道：“你不用着急。那贾大人是荣府的一家。荣府里的一个什么二爷和你父亲相好，你同你母亲去找他说个情，就放出来了。”倪二的女儿听了，想了一想：“果然我父亲常说间壁贾二爷和他好，为什么不找他去？”赶着回来，即和母亲说了， 第一节甄士隐所在的庙火起，贾雨村因“名利关心”不回去查看，符合他的性格和为人。第二节倪二醉酒拦官道，符合他的性格，是对倪二其人泼辣无赖的明写。第三节把倪二关进牢，是“狱神庙探监”的伏线。倪二进了监牢，才会和牢卒等发生关系，凭着他的为人很容易在这种圈子里交上朋友。 向贾雨村报告庙被烧情况应是曹公文。“道士的影儿都没有，只有一个蒲团，一个瓢儿还是好好的。小的恐老爷不信，想要拿这蒲团瓢儿回来做个证见，小的这么一拿，岂知都成了灰了。”行文的细密是曹公的。这里的写，所见亦真亦假，迷迷离离，也是曹公为文风格。通过这些话，谁也不知道甄士隐是死是活，是仙化了还是隐遁了。 此回的改写补写部分我敢肯定。 倪家母女求贾芸说情是改写的。 “不料贾芸自从那日给凤姐送礼不收，······那荣府的门上原看着主子的行事，······若主子不大理了，不论本家亲戚，他一概不回，支了去就完事。” 一、贾芸送礼什么的，门子不会清楚。二、贾芸是贾族内的爷们，看门的不敢乱挡。三、前面贾芸给宝玉送花等，怎没门子拦挡？所以这里写的不合情理。 我们看第24回：“贾芸进入房内，便坐在椅子上问：'宝二爷没下来？’”贾芸在宝玉的跟班前如此“大爷样”，看门的怎敢拦挡他？（2015年9月28日补） 贾芸“想起'······拿着太爷留下的公中银钱在外放加一钱，······人命官司不知有多少呢。’” 这写得不伦不类，凤姐放账不要说贾芸不会知道，就是知晓，怎么是“拿着太爷留下的公中银钱在外放加一钱”？这是怎么也不通的。公中的钱就是太爷留下的吗？什么“在外放加一钱”？再者，人命官司的事贾芸更不会知道。这是补书人为了写贾芸后来卖巧姐搞的玩艺，也不管合不合情理。 贾政从皇上那儿出来，见众官，“贾政吐舌道：'吓死人，吓死人！’”贾政为人呆板迂腐，他不会吐舌，他一吐舌，就从贾政变成了贾蓉或贾环了。贾政要能当众出滑稽相，那么贾蓉当众就可以耍猴。 从“只说宝玉因昨贾政问起黛玉”到结束，肯定是补写的。特别贾宝玉和袭人说的一番话，无味无趣，又很死板。补书人实在没有驾驭人物及其语言的能力。 这里也有一句明显的话可以说明是补文：“（倪二）前年我在赌场里碰见了小张，说他女人被贾家占了”。这又是把多年以前说成“前年”。 补苴：从“只说宝玉因昨贾政问起黛玉”到结束，肯定是补写的。特别贾宝玉和袭人说的一番话，无味无趣，又很死板。补书人实在没有驾驭人物及其语言的能力。我现在怀疑我这里的判断是错的。从“宝玉道：'不是嗄！’”之“嗄”字看，张爱玲说这是苏州白话，是初稿文字特征。到今天，我对张爱玲《红楼梦魇》一书的价值才认识到，她的好多猜测都是对的。张爱玲是从研究各种《红楼梦》版本得出的一些结论，我是从研究《红楼梦》文本的文风得出的一些结论。这一回还有一句“老爷再四推辞”之“再四”的用法，第5回有，第16回有，第67回有，第93回有，这是一个人习惯性的用法，合起来看，这都是曹公的文字。 2015年10月30日星期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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