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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冬的渡口想你

 新用户3358hK5m 2024-10-10 发布于河北
站在冬的渡口想你


文/沙漠里的天

雨停了,太阳从东山凹里升起来,像是笨重的蜗牛,慢慢地,慢慢地,把天一点点烘干 ,变成瓦蓝瓦蓝的幕布。天就像一望无垠的大海,风平浪静,一点微波也没有,纯净得半点云彩也没有。一群大雁往南飞,它们嘶哑地鸣叫着,唱着离别的歌。它们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又排成“一”字,给这个硕大的画布上添加一些墨迹,也给仰望在院子里的人增添了一些诗意,突然就想到了刘禹锡的《秋思》:“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望着远山层林尽染,草枯叶黄, 霜叶飘红,心中就不免升起一股思念之情。曾几何时,还是嫩柳拂风,万紫千红,硕果累累,瓜果飘香,如今一场秋雨一场凉,秋渐行渐远,冬已迈着强健的步子跃跃欲试了。

你看,那些曾给人无限欣喜和收获的板栗树,摇身一变,已经满树金黄了。它们乘着西风,簌簌地飘落在树下,眨眼就给沟沟岔岔铺成了厚厚的地毯。

小时候,我们常常背上荆条篓子,拿起竹耙子,去树下背栗树叶子。这些有些潮湿的树叶, 背回家,压踏瓷实,就是母亲和奶奶灶口的柴火。他们会一点点把树叶用烧火棍扒进灶膛,然后锅底就会燃起金黄的火苗舔食锅底。锅里的饭菜香就会沿着窗口飞出院子,飘散在空气中,呼唤着在外玩耍的孩子回家吃饭。炊烟袅袅,慢慢在房顶旋转,缥缈,然后慢慢升起,弥漫在村子上空,像是给村子穿了一件漂亮的婚纱。

搂栗树叶子时,总是运气最好 ,能在落叶下捡到一个个还没有变干透的板栗。用手擦掉泥土,放在嘴里一嗑,那个绵软的金黄的栗子仁儿发出诱人的馨香。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就会有一股甘甜在唇齿之间涌动,慢慢通过喉咙咽到肚里,栗香久久不能散去。运气好的话,有时会捡满两个裤口袋,回到家和姐妹们分着吃,那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刻。

近处的栗树叶背完了,就要去远一点的树下背。

在我家沟深处,有半亩涝凹地,长年水涔涔的,不能种玉米和苞谷。不知父亲从哪里听说了,涝凹地种稻子最好。于是父亲就去远方亲戚家买来了稻种。到了谷雨前后,就把它们种到那片涝凹地里。

过了大约十多天,父亲就会带领我们一家老小,拿着手掌大的五齿铁丝耙子,蹲在垄沟上,一点一点扒开沟土,露出嫩黄的稻芽。父亲说,稻芽最软,不能很好破土而出 ,需要人辅助才能钻出地面。

经过一家人精心打理,到了秋天,我家就会晾满整个阳台稻谷。一家人冬季的白米饭,就是邻里乡亲最羡慕的事情。

每次去沟深处搂栗树叶子,都会遇到父亲。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衣服,一顶落满尘土的蓝帽子。他不是弯着腰在撸剩下的稻谷,就是用镰刀割那片枯干的稻秧。

我们会放下背篓和耙子,飞快地跑到父亲身边,和他一起坐到地头的草垫子上。父亲从蓝布褂子口袋掏出那个母亲精心缝制的烟袋,和一个把玩得油光锃亮的烟斗。慢慢装满烟斗,再用大拇指用力压一压烟丝,然后打开火机,嘭的一声,跳跃的火苗就会照亮父亲褶皱地,面带笑容的脸。烟点燃了,父亲吧嗒吧嗒抽两口 ,白色的烟儿就会从他的口里,鼻子里冒出来,缱绻着在他的头顶盘旋。烟儿千变万化,有时像小狗,有时像小鹿,有时又像云朵……

我们心中就会来了兴致,跑到父亲身边,一手扶着父亲瘦弱的肩膀,一手不断抓那些烟儿的图案。直到父亲把一袋烟抽完,我们也没有抓到任何东西,只有那烟的味道在空气中不断传播扩散。有时父亲会干咳几声,我们就会轻轻拍打父亲的后背,父亲不说话,只是看着我们盈盈地笑。“爸,别抽烟了 你看,你的牙齿和手指,都被烟熏黄了!”我们心疼地抚摸着,擦拭着父亲的手指。

父亲总会说:“我不抽烟了,还有啥爱好?喝酒就上头,胸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哎!也真是,劳碌的父亲,把所有的爱和精力都给了我们这个家,每年春种秋收,脸朝黄土背朝天,把我们慢慢养大,却没有时间为自己的爱好活着。

在我很小的时候, 见过父亲的根雕,二胡儿,时间长了,那些东西都去哪了?我已无从寻觅了!

时光像是过山车,起起落落的人生,充满无法计算的变数。我们像是一片片的叶子,闻过春的芬芳,赏过夏的葱茏,尝过秋的丰盈,还要经历冬的萧条和洁白。但是我们比叶子多了离别和思念的伤痛。

又是一年枫红菊黄时,看风吹落叶,蝶舞纷纷,心中像是堆积如山的沉重。我那离去的奶奶,父亲,母亲,你们过得还好吗?天冷了,要多穿衣,不要再让疾病侵扰你们的身子!站在冬的渡口,我用落叶写满诗句 ,片片都是我对你们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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