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博士论西游第九八八讲，选自《〈西游记〉与中国古代社会》（175）第四章――风俗篇之“人祭、佞佛和生祠”）在上一讲，我们提到，在《西游记》中，唐僧在陈家庄遇到了“人祭”，而在历史上，唐僧的原型玄奘大师，他在印度也亲身遭遇到了“人祭”，差点被作为祭品被供奉给突伽天神，而印度的“人祭”现象一直延续到十九世纪，在英国人的干预下才彻底灭绝。在讨论了“人祭”现象之后，接下来，我们将对“佞佛”现象进行讨论。而所谓的“佞佛”，就是指用不正当地方式礼佛供养，其中最为典型的“佞佛”方式，就是花费巨资和残害身体。在《西游记》中，金平府众百姓在元宵节花费巨资购置灯油，用以供奉妖怪变成的“佛祖”，则是典型的“佞佛”现象。当唐僧师徒来到金平府后，他们便投宿到慈云寺内。此时正值元宵佳节，在慈云寺僧人的邀请下，师徒四人与僧人一起到城内观灯赏玩。当他们来到金灯桥时，见到三个巨型金灯，“那灯有缸来大，上照着玲珑剔透的两层楼阁，都是细金丝儿编成；内托着琉璃薄片，其光幌月，其油喷香。”唐僧对此感到十分奇怪，忙问慈云寺僧人，“此灯是甚油？怎么这等异香扑鼻？”僧人回答道，“此油不是寻常之油，乃是酥合香油。这油每一两值价银二两，每一斤值三十二两银子。三盏灯，每缸有五百斤，三缸共一千五百斤，共该银四万八千两。还有杂项缴缠使用，将有五万余两，只点得三夜。”对于花费巨资点灯赏玩，悟空甚是不解，“这许多油，三夜何以就点得尽？”僧人一句话道破了其中的缘由，“只点过今夜，见佛爷现了身，明夜油也没了，灯就昏了。”原来，金平府斥巨资点灯的根本目的，并不是让人赏玩，而是为了祭祀“佛爷”祈求福报。对此，金平府当地百姓也早已习以为常，“正是此说，满城里人家，自古及今，皆是这等传说。但油干了，人俱说是佛祖收了灯，自然五谷丰登；若有一年不干，却就年成荒旱，风雨不调。所以人家都要这供献。”那么，对于花费巨资对“佛爷”进行祭祀，金平府百姓真的心里十分愿意吗？慈云寺僧人的回答代表了当地百姓的态度，“每年审造差徭，共有二百四十家灯油大户。府县的各项差徭犹可，惟有此大户甚是吃累，每家当一年，要使二百多两银子。”也就是说，即使“佛爷”能够使当地五谷丰登，但花费巨资对他们进行祭祀，当地百姓认为这是不恰当的！后来，在“四木禽星”和西海龙王太子摩昂的协助下，唐僧师徒剿灭了“偷灯油”的妖怪，原来是三只成了精的犀牛，在每年的元宵节上，他们变化成“佛爷”，到金平府接受祭拜、收走灯油。当得知妖怪已被唐僧师徒剿灭，对于斥巨资供奉“佛爷”早已不满的金平府百姓，他们极为高兴，先是“府县官留住他师徒四众，大排素宴，遍请乡官陪奉”，官府后又发出告示，“晓谕军民人等，下年不许点设金灯，永蠲买油大户之役。”那些每年都要花钱应役的灯油大户，他们更是感谢唐僧师徒，“这家酬，那家请，略无虚刻。”如此频繁的宴请持续了一个多月，师徒四人不得起身西行，他们只能趁一日天还不明，早早起身，悄然离开金平府，再次踏上取经之路。从前面的这些介绍可以看出，金平府对犀牛精的拜祭是典型的“佞佛”：对妖怪所变成的“佛爷”供养的花费十分惊人，竟然达到每年白银五万余两；由于承担该项祭祀的灯油大户负担沉重，当地百姓对此心里也是相当不满的，认为灯油大户“甚是吃累”；当地百姓也是十分无奈的，若不进行该项祭祀活动，“却就年成荒旱，风雨不调”，“所以人家都要这供献”；当然，这种花费巨资的供养也是无用的，只要除去妖怪，因其“不得为害”，即使不再供养，也不会有灾害降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