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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日子(小说)

 人也昔兮 2024-10-17

第四部  戈剑

108

依我自己的感觉——这不是我的独创,也不是我先天即有,也没有人教我这样做,但这样的感觉我就有。说他是外置,当然算不上,说它是内有,这有的很奇怪。先说我们的造房子吧,少数,少数总该有,比如说大的会议室,或者办公大楼——这也太笼统了,一时还没想好该怎么说,苟且这样吧——目前,从词语看,这样的少数还有堂馆,楼阁,亭台,寺庙,不一而足——借用一个成语,叫拎包入住——拎包这一说法不怎么现实,能入的,没有力气拎,也没有钱买包,入住倒是有几分恰当——少数之外,当然就是多数了,一言以概之,这多数房子,入住的人,都要做二次装修,对,装修,就是这个意思。关于装修这件事,或者说,这个工序,还有或者说,这个本末之末,你看,从装修,慢慢说到工序,再说到本末,这就合了大道,这个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有本和末,因为凡事都有先后,比如说,人吧,先是来世,后就是去世,一来一去,这就是靠后。这样说,所有的事就都可以理解了,比如说,具体到一个人做的事,或者说的话,甚至心里有所想,也都有这样的一道工序,这道工序,在这里应该叫补充,或者叫修改,叫弥补也行。这就可以推衍到许多人,一个村子全部的人,再往大里说,一直大下去,也是一样,这样的大,还可以放在时间这条线上去说,不管多少年,多少代,都似乎没有离开过修补或者改正。这和造房子的装修,是一个道理。

有一点,我到现在也还是想不明白,比如说房子的装修,为什么要装修,这是谁都明白的,装修后,比毛坯房子好看,到了好看的份上,就千差万别了,这一点,和男人喜欢女人不太一样,或者反过来说也一样,从喜欢看,所有漂亮的女人都吸引男人,漂亮是唯一的,就是说同一个漂亮女人,小孩和老头,这两个年龄反差极大的男性在这同一个女人那里,感觉竟然是一样的。这就可见,房子和女人是有所不同的。但一个漂亮女人,可以每天都化妆——相当于装修,但房子虽然装修风格各不相同,虽然也有二次、三次再装修,但没有女人化妆那样勤,这也说明人和物还是有区分。但除了化妆和房子装修,人类在所有修修改改,弥弥补补的事情上,却做得相反,竟然是越修越烂,越改越下流。这大概是因为下坡容易上坡难的缘故,但这样的解释,我自己始终是不满意的,如果驴走下坡路,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走下坡,这话容易理解,比如说滚粪球,但这样的事,不是人做的,人做的事,怎么也这样解释,这说不过去。

但不管怎么说,修修改改,这算是一种历史,当然,不是兔子的历史,也不是蚂蚁的历史。一个人一出生就跌落在这样的历史里,不管做什么事,都必然受到影响。要想影响小一点,有两条路,做简单的事情,越简单越不需要修改,或者不做事,不说话,无所想,这方法是不是方法,我不知道,但起码从理论上说,可以这样说。

这些话,表达了我的一点犹豫,对修改的犹豫,一方面我要尊重历史,一方面,我又不想非要那样做,就是说,将来一定要修改。人是不可以总是处在犹豫中的,这是不用多说的。修改,其实,我在心里已经开始了修改,只是还没有定稿,比如说,今天写的是108,它很可能是修改过的第28或者32,不用说,第四部,肯定会有大变动,至于变动到什么程度,我基本上,心里也有了数,如果按照一个人物一部的,这几天写的应该是第七部,或者第八部,如果把人物分出个主次或先后,也许是第九部。他,比较麻烦,因为依了我写的当初的想法,每一个人都只有处境,而没有来历,如果用一种普遍的笔法,所有的人,都用他来称呼,但戈剑,还有方妤等一些人——大概有六七个不是,他们都有姓有名,有姓有名,在开始的时候,不是因为要给他们名和姓,而是把一个人物看得很重要,就跟着把一些人也重要了起来,可后来,出现了一个又一个他——或者她之后,我发现重要这个词语很有意思,戈剑他们,就是说那些有姓有名的人,却越来越轻了,反倒是没姓没名的人,与戈剑他们的轻相比,重一些。这当然,也要改,但未必是根据轻与重。

修改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尤其是朝着好看的方面修改。我知道的麻烦,如果只是上面所说的那一些,那简直是一件快乐的事,当然,说到修改,就目前来看,我还可以从感觉上认为它比较快乐,它不比装修房子,装修房子也有快乐,多数的房子装修,不管是顶头风吹日晒,还是掏干了口袋,快乐还是有的,因为那房子是自己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去装修,再就是知道装修完比现在好看。

但小说的修改,差不多是再创造,弄不好,要把原装全部摧毁,如果用生孩子来说话,因为要好看,就把生下的孩子推掉重来,所以,一个女人在恋爱的时候,挑挑拣拣是有道理的,因为将来没有返工的机会。我的小说不是孩子,对它的修改,我也不是为了让它好看。好看的意义很多,起码的一点是,让一些人看懂,如果我把这一点摈弃掉,就相对不太麻烦了。这样说,我说的麻烦只是对我自己而言。

比如说,我正在写的他,把他放在一个个人的处境里,这不难,但他像不像那个处境里的他,和所有的人,在相同的处境里他是唯一的,而另外的也都是他们的唯一,这比较麻烦,因为,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唯一,不是那个处境的唯一,还有另外的他,他们如果都不是自己的唯一,也不像处境中的唯一,这个小说,就是一个死孩子,我说的麻烦是这样的一种。

还有的就是处境问题,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它决不是农村、城市,昨天、今天,穷与富,或者一沟流水,一块荒地,那样简单,今天的农村什么样,里里外外什么样,再过许多年,今天的农村样子,应该有警示的意义,对谁警示,当然是现在的人,对将来的人。这当然会麻烦些。他对如此境遇当然是毫无经验,必须把一定的经验赋予他,这样的赋予,说实话,是一个谜,一个需要我不断探询的谜。

2024-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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