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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风吹芦花向阳开

 冬歌文苑 2024-10-27 发布于北京

风吹芦花向阳开

杨永生||福建

“寒露”前脚刚走,“霜降”的后脚就到了。今儿早晨,我在日历上撕下“霜降”的一页后,不禁心念一动:霜降是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八个,是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它的到来,意味着冬天的开始。可这几天“秋老虎”的炎威不是还在么?寒暑表上的热度依旧未降,大概是咱闽中的深秋总比别的地区来得慢一点吧。于是在上午走出户外一看,秋风吹在脸上,并不怎么干燥;阳光晒在身上,依然那么炎热。那山岭,那溪畔,那田野,依旧那么郁郁葱葱。

沿着母亲河——木兰溪的岸边朝前走呗。阳光正好。路边一排长龙似的柳树上,三两只不安分的黄莺在树叶间跳上跳下,活像街头顽皮的孩子没完没了的叫着、闹着;躲在对面五米开外的柳树枝丫上的两只喜鹊,再也憋不住乐了,一只叫道:“鹊鹊,鹊鹊,咴咦——!”另一只随声应道:“咴咦——,鹊鹊鹊,咴咦——!”恰在这时,对面小跑而来一只黄毛小哈巴狗,嘴里“嘿嘿”哈着口气,悻悻地从我的身边小跑而过。我灵机一动,计上心来,突然蹲下身去,伸出左手假装往地上这么轻轻一拍。反应及其灵敏的小哈巴狗倏地转头一看:不好!人家要抓起石头砸我了!瞬间吓得浑身一哆嗦,“啊呜!”惊叫一声,撒开四蹄跑得像兔子一样快地离去了。到了“水乡丽都”楼盘边上的堤坝了,我拐了个弯,悠哉悠哉地走入东渡山下朝南偏西的玉田小溪堤坝上。呵呵,我又重来这里了,为的是一睹那堤下一大片人见人爱的芦苇芳容。

它们依旧在对面东渡山山脚村前、直到我脚下的堤坝前——这一大片大半月形的溪滩上,挨挨挤挤、密密麻麻地生长着,尽管中间偶或明摆着这边一小块、那边一小块当地勤劳农民开垦的蔬菜畦儿。从空中鸟瞰,整个儿顶白下绿的芦苇滩,形如一只白白大大的肥猪之圆鼓鼓的肚皮上插着些许紫、黄的颜色。该有六十亩大小的面积吧?可脚下蜿蜒修长、高可七尺的堤坝呀,硬是把这布满芦苇的溪滩乖乖儿的圈养在了其中。“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是再形象不过的描绘了,可惜“伊人”在这儿仅指眼前的芦苇而已。它们随着风儿的呼吸微微的摇晃、摇晃着,无声无息。它们天鹅般的绒毛依旧像去年那样雪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这人间的所有变化都与它们无关。它们依旧是披着淡青色的外衣,纯得素雅,淡的惊人。

它们就生长在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半月形的芦苇滩上。每天目送着玉塔朝阳东升,兰溪渔舟唱晚。它们不起眼地生长着,一切都是那么不起眼。它们似乎从不过问外界的变化,而只顾着自己“头吃土,尾吃露”地慢慢生长着。那一穗儿、一穗儿雪白的芦花直指云霄,仿佛要长到天上去。

一抬眉,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一轮骄阳从东方的天空上冉冉上升着、上升着。呵呵,天行健,君子当日进有功哦。一群白鹭在芦苇滩的上空盘旋而来,转了一大圈后,又低空盘旋而去。那银白色的翅膀在骄阳的照射下闪烁着点点银光。眼前的景象呀,宛然一幅充满古韵的水墨画,令人恍惚间看到了历史追上现实的脚步,生出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时空交错感!我的心头顿时潜滋暗长着一种莫名的感动了。

忽然,一阵清爽无比的秋风拂拂吹来,我的衣角顿时在掀动着,掀动着。脚下那一大片肩并肩、手挽手的芦苇们,立马有了“多米诺”效应,发出“希希希”的声响,一起将芦苇尖一边儿倾斜过去,一浪跟着一浪,一直传到对面的村前为止。继而,又是一阵、一阵更大些的秋风吹过,远远近近的芦苇尖们,顿时像触了电似的一块儿起伏着,起伏着,一浪接着一浪,报以热烈的“悉悉悉、嘻嘻嘻!”声响。仿佛那声响里有歌唱,有乐奏,宛如潮水一般,盖过了我的头顶:

“我们在唱!”

“我们在跳舞!”

好一个“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齐头并摇、众志成城的阵容!让我马上想到前几年“五一”节央视庆祝晚会上,上百名身着白衬衫,裤着蓝黑色、系着鲜艳的红领带的少男少女,在舞台大合唱中肩并肩、手挽手、步调一致的情景。我的心头此际油然升腾起一种激动,几乎要跳了下去,加入其中,与它们手挽手、载歌载舞了。或许修筑这条蜿蜒修长堤坝的人,是为了给振兴乡村这首豪迈的歌曲上添几个动听的音符吧?或许这一大片芦苇里,就是当年孙犁前辈构就《白洋淀纪事》作品的取材地吧?或许这一大片芦苇里就藏着当年麦斜岩中国工农红军108团,在邓子恢特派员、蔡园没收队队长带领下,从麦斜岩下乡来打土豪、分田地可歌可泣的故事吧?偌大的芦苇滩呀,曾给我带过多少的幻想!

这一大片芦苇就是那么的不起眼,以致于没有人注意到堤坝外的一条蜿蜒的小溪,水是最清的,鱼儿是最多的,味道是最鲜美的。在我八岁那一年,正值七月流火之时,我与小伙伴从一公里外的对岸走过桥来踱到这里玩耍。那清清的溪水成了我们儿时天然的“游泳池”。按照惯例,下水前先各自做着热身运动。下水后,“红毛膏”作“狗爬式”游;啊发作“蝴蝶式”游;我作“仰泳式”游。此际,我头枕着清爽宜人的水面,仰望着蔚蓝而白云数朵的天空,只觉得盛夏的热浪顿时沉入水底,暑气的烦躁也在轻盈的扑腾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继而我们三人各摘下一片荷叶盖在了头顶上,戏耍于田田莲叶间。然后又各摘下一截约两尺长的芦苇茎,在嘴中含着,潜入水底,摸着一株、一株的荷根,寻根究底。完事后,每个人都会收获两三根莲藕,或者抓住一、两条三两重的鲫鱼。在那个缺荤缺油的孩童时代,能有一小盘可口香嫩的炒莲藕和一小碟味道好极了的煎炸鲫鱼,也算是改善了生活。有一次,也正是夕阳西沉的黄昏,我与小伙伴潜入水底摸索个不亦乐乎!突然,啊发“哗”地一声从水中冒出头来,右手向上举着一只被逮住的大螃蟹,左手掌抹一下脸上的水珠,发出自豪得有些颤抖的声音:“看啊!我逮到了什么?”“哇,大螃蟹,大好果啊!”我连声赞叹道。“咴咦,足足有一……斤……斤重,了不……不得啊!”“红毛膏”惊讶得瞪大着眼睛,咧开缺了两个门牙的阔嘴唇结结巴巴地应答。

“同志,你在看什么呢?”一句和蔼的问语,打断了我的遐想。我别过脸来一看,哦?一位六十五岁左右、瘦削而红紫的脸颊、一双小而挺精神的眼睛,头戴着一顶旧竹斗笠、上身穿一件灰色T恤短衫、下身着一条半旧黑色裤衩的老农,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我的左肩旁边。他那肩头荷一把锄头,右手臂扶着锄头柄的带着褶皱的肌肤,如同被岁月熏染,苍老得只有枯黄这一色调了。

“哈,我散步到了这里,在观赏这一派芦苇哩。”说罢,我笑眯眯地递上一支香烟。

“哦,对于多数人来说,素雅总是最美的。芦苇就是这么淡定而素雅地立在滩里,无声无息。在我孩童的时候,这里曾是一片溪滩,芦苇的根部就没入在三寸深的浅水里。”那老农和蔼地接过我递给的烟,应答着,点上,“咝——!”地一声吸了一口,然后从嘴里徐徐喷出一阵烟雾来。

“您老贵姓?是来这儿给菜田松土的吗?”我笑嘻嘻地又问了一句。

“免贵姓傅,对面村里的村民。儿子、儿媳都在上海开店营业,收入颇丰。他俩六岁的儿子放在我家里,由我老伴带着。每天早上,我用电动车送孙子去幼儿园上学,回家后,闲着也是闲着,就在这一片芦苇滩地开垦了自己的一小块菜田,种植着一些葱啊、油菜啊什么的。喏,那边一畦就是。眼前这条堤坝的建设呀,我也是其中的一位建设者哩。”老傅说着,用手指了指对面二十米开外的芦苇丛边一畦生长着的葱和油菜苗,又吸了一口烟,从嘴中缓缓吐出了烟雾来。

“老傅,眼前这芦苇滩为何不改良为农耕田?留着它有什么用呢?”我又兴冲冲地问道。

“改良很亏本,不合算。你看啊,这是一大片溪滩,芦苇根部尽是小石粒与溪沙混合而成,贫瘠得很哦。倒不如留着它,可做景点观赏。在春天,芦苇芽刚长出时,可采摘回去当蔬菜炒着吃,香脆可口,止咳润肺,助消化;其根须若熬成汤汁,可用来消炎、消肿、化瘀;芦苇的叶子可当造纸原料;芦苇的茎杆被削成条条可用来编织席子、枕头;芦苇的花絮呢,可用来做枕头的填充料。晚上睡觉时,头枕着'芦花枕头’既舒软又助眠,对婴孩特别有益。”老傅侃侃的说道。看着眼前这位一身正气、朴实诚恳老农的脸儿,以及他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我的内心不淡定了。

哦,原来这芦苇还有这么多的实用啊!今天我所看到的,仅是它们在风中摇曳的外表。它们的一生,就像一支笔,总是默默无闻地做着奉献,却不求任何回报。芦苇的品格是多么的高尚啊!实践出真知,劳动能益智。老傅正是千千万万普普通通劳动者中的一员。一个普通人最好的梦想,就是不当空想家,当一个靠谱的人。他的品格就像芦苇一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默默无闻,默默奉献。正是这样的普通劳动者们,在用勤劳的双手,为自己,为他人,为子孙后代,创造着更为美好的未来!

我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老傅,顺着原路怡然自得地回到了家中。

图片/网络

作 家 简 介

杨永生,中共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丹凤朝阳》,荣获多次国家级、省级散文奖。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农民日报》《中国教育报》《福建日报》《福建人才报》《闽中文艺报》《湄州日报》陕西省《精短小说》等党报、刊。近三年来在省级、市级、县级网络平台上发表文学作品50多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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