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进出昔阳的北大门时,总会看到一个气势宏伟的渡槽,它一头从莲花山穿来,凌空六百多米横跨207国道公路东西两侧,另一边垂直下落,颇像一只巨鸟的翅膀。高大的弓形横梁下公路上的车辆往来穿梭。这里是昔阳与平定的交界,随着岁月的变迁,两县在公路两侧墙上都更新着时髦醒目的标语或广告,如:“山水昔阳,户外天堂。”渡槽在这里默默耸立四十多年,它是昔阳著名水利工程“西水东调”的标志性建筑。它经风历雨,满怀落寞,平静地仰望蓝天,看云卷云舒;任冬霜夏雷,第次交替。想当初,它横空出世,有着时代的政治胎记,恭候盛迎般出生就遭遇失宠断奶,空留一付挺拨健硕的骨架,让来来往往目睹它的人或惊叹好奇,或感慨浮想、无奈喟叹。岁月在匀速流逝,渡槽擎天般的立柱仍然深深扎入大地。往日的自豪随同它托起渠底板结龟裂的尘泥而消失;心中的块垒惆怅随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涓涓细流无奈地泛起;间或流露出呓语般自嘲与苦笑,淡淡地朝过往的人行注目礼……作为一个昔阳人,作为曾经参加过西水东调会战一员的我,每次看到它,心中总禁不住掠过一种苍凉般的苦涩,眼前便浮现出渡槽西头四十年前会战喧嚣亢奋悲壮跌宕沉重的日子。 顺着渡槽顶部的渠道,穿过隧洞便可来到安坪乡(当时称公社)杨家峪村-这是宣传系统文化局会战小分队的驻地。当时我们是县里统一抽调的机关、厂矿、学校、教师近五千人的西水东调大会战队伍中的一部分。时间是在1977年秋天。西水东调工程简言之,就是“拦住潇河水,凿通沾岭山,空出潇河川,灌溉山下田”。工程的布局是:在昔阳西部与寿阳交界处的龙门口筑一个蓄水5950万方的调节水库;穿越沾岭山打一条长15.8公里的隧洞,将水引到岭东;沿着南北两道共80公里长的主干渠,将水引到昔阳干旱的地区,灌溉面积为昔阳中东部7个公社一个农场27万亩耕地。是什么动因让当时主政昔阳县委的陈永贵最先想起了要搞这个工程呢?其实早在这之前,农业学大寨、或农业主要靠大寨精神就是共和国的领袖们在一个一穷二白的国家里,为解决几亿农民的吃饭问题而提出的。三年自然灾害的疮疤还隐隐作痛。民以食为天,一顿不吃饿得慌!如何多打粮?这是多么焦心而紧迫的问题呀。毛泽东在想办法,中央、各省领导人也在想办法。那是个时代需要又正好出现了大寨、陈永贵的时代。1964年3月28日、29日陶鲁笳在邯郸的专列上向毛泽东汇报了大寨与陈永贵的情况。毛听了汇报,便有意树立大寨为全国农业战线的学习榜样。周恩来便派农业部部长廖鲁言带领调查组到大寨进行实地考察,并向总理做了汇报。1964年12月21日,三届全国人大会议在北京召开,周恩来在政府工作汇报中郑重发出号召:“全国人民都要学习解放军、大庆、大寨的彻底革命精神和工作作风,使自己在革命化的道路上向前迈进。”这标志着农业学大寨的序幕正式拉开。就在会议结束后的12月26日,毛泽东在自己的生日那天请陈永贵等人吃饭,足见对学大寨的重视。1964年,对大寨,对陈永贵都是极为关键的一年。十年奋斗,十年创业,成就了大寨,也成就了陈永贵。大寨精神和大寨的成就鼓舞、振奋了全国人民,最终引起毛泽东重视,亲手把大寨树为全国人民学习的榜样。一场声势浩大的“农业学大寨”运动在全国兴起。这对大寨和陈永贵来说是一个天赐的可逢而不可求的历史性大机遇。他带领大寨人创造的“大寨精神”及“大寨经验”若能通过这场运动,结合各地实际,在更多的有条件的地方普及、推广开来,起码可以为北方广大干旱、半干旱土石山区的农业发展树立榜样,提供经验,给亿万求温饱而难得的农民造就福祉。可是,这场运动开始之日,正是文化革命将要发动之时,这就不可避免地被纳入领袖设定的“左”的轨道,造成悠长悠长的悲剧!接下来,随着陈永贵位置的升迁,不仅没有离开左的轨道,而是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英勇。一个人不能脱离时代,不仅陈永贵不能,毛泽东也一样。1970年8月,文革进行中的第三年,那是新中国历史上特殊的年代。文革与学大寨风助火势,火借风力,浩浩荡荡席卷全国、“摧枯拉朽”。由国务院主持有14个省(市)参加的北方地区农业会议在昔阳隆重召开。会议确认昔阳已建成全国第一个大寨县。靠大寨、靠陈永贵名扬四方的昔阳又一次站在了新的起点上。在前一年召开的中共“九大”上当选为中央委员的陈永贵,荣誉责任压力随之而来,兴奋而又紧迫地认识到这一点。全国学大寨,赶昔阳,昔阳怎么办?于是“向高标准大寨县进军”成了昔阳的新目标。在北方农业会上他向全国人民介绍了“整五种人”经验。他兴奋而激昂。大寨昔阳永远要走在前面已是他头脑中的定势思维与要求。根据昔阳山区条件,提出了“想新的、干大的”搬山填沟造平原、实现机械化、水利化等“新套套”。那几年在学大寨号召下,每当秋收刚过,未到冬天,全县就打响了男女老少齐上阵,大搞“人造小平原”的战斗。社社队队要有工程,冬闲变成了冬忙。而且要干,就要干出成绩来,目的就是粮食产量年年要有增长。产量不是说上就能上。一个大寨好说,年年有新个套套,有水池浇地、还有滴灌喷灌。而地处太行山区的昔阳是个干旱区,有水才能多打粮。哪里找水?哪里有这么多的水经得起浇地?老天爷不怕扣帽子,该旱还是旱,昔阳搬不到江南。降水量自古而然,正常年份一般为500——600毫米,主要集中在7—9月份,春播时“十年九旱”是家常便饭。水成了制约昔阳粮食产量的瓶颈。北方农业会议后的昔阳本来要通过新的举措来实现粮食大丰收,在全国人民面前持续露脸。偏偏老天出难题,像是要考验你。1972年开春后,昔阳遇到了特大旱灾:从春播到秋收,没下过一场透雨,年降雨量只有242.3毫米。大旱之年,全县人民齐动员:“千里百担一亩田”,硬撑过了过来。到了秋天,报纸上看到了昔阳在“从没有见过的大旱”之年获得了“从没有见过的大丰收!”当时觉得我们的陈永贵真不简单!后来(1980年以后)才知道当年的大丰收是靠虚报产量而获得的!呀呀呀,心里咯登一下颇不是滋味。是谁首先想到虚报产量?是陈永贵还是他手下忠心耿耿的“智囊”们?农民出身的陈永贵深知百姓挨饿的滋味。他在全县召开的会议上免除了村民拖欠集体粮食的“饥荒”,在更早之前的60年,村民逮住了偷大寨玉米的小偷,是他先让村里给小偷做饭吃饱然后放人。多么具有人情味!难道他不知道那些多报的产量、多向国家交售的粮食要从哪里扣除吗?我想,那些“智囊们”会有其办法说服他最后点头。事实是,虚报产量还是陈说了算,其中的原因还是需要从那个时代中寻找,需要从他对当时大寨昔阳的急迫的要求中去找。这是否成为契入他灵魂深处大力发展农田水利基本建设,进而搞西水东调工程提高昔阳粮食产量的动因?其实,昔阳缺水的问题一直是萦绕于他心头的一个心结。 早在1965年,已经向全国人民提出农业学大寨的周恩来总理第一次登上虎头山参观了七沟八梁一面坡后就提到了水浇地问题。他一次次叮嘱陈永贵,一定要千方百计解决好水利问题,“天不下雨怎么办,三年大旱怎么办?……要想办法彻底解决水源问题”。总理的话,点中昔阳也是所有山区发展水利工程建设的“命门”。昔阳属干旱区且水源分布极不平衡。西部的两个乡镇(当时称公社)水源较为充裕,而东部的十八个公社水源不足。七二年被大旱击中过“命门”的陈永贵,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更急切地考虑“水”这个影响粮食产量的紧迫而现实的问题。陈永贵历来习惯于想大的干大的。不仅大寨要有水,昔阳县也要解决干旱问题。从1972以后,昔阳由抓土转向了以抓水为主的农田水利基本建设。“不能像小足女人一样小打小闹”!要搞就弄个大工程!“西水东调”的蓝图在他和他领导的昔阳县委头脑中应运而生了。当时闻名全国的人造天河-红旗渠是山区人民兴修水利最典型的例子。整个工程从1960年2月开始,到1969年竣工,用了十年时间。1965年年底,50岁的陈永贵和山西省晋中地区农业参观团到林县考察,当时他曾请林县的人到大寨打过旱井。想必红旗渠精神已经深深打动了他。九年以后的1974年10月,陈永贵派时任昔阳县委副书记的赵满仓带领二十个乡镇支部书记包了一辆县运输公司的公共汽车,到河南林县红旗渠参观。为即将进行的西水东调工程做前期准备或精神储备-精神奠基礼。如今老赵已经九十多高龄,头脑清晰。他告诉笔者那次共参观了四天时间,回到家里已是夜里四点钟。红旗渠宏伟的工程以及所彰显的“伟大精神深深地打动了他们。”豪情斗志首先在昔阳县领导层被激发了:林县人民能办到的事,昔阳人为什么不能办到?这句话听来好生熟悉:噢,想起来了!这是北方农业会议上一个山东代表提出来的:昔阳人办到了,我们为什么办不到,一年不行,二年不行,三年四年总可以了吧!而现在,该轮到昔阳人回答这个问题了。林县能修红旗渠,昔阳为什么不能修个水利工程?一年不行,二年不行,三年四年可以不可以?赵满仓老人告诉笔者,这样办大型水利工程的想法在未去红旗渠参观时,陈永贵以及昔阳县委就已经定下来了。参观红旗渠是给这些领导们吃偏饭!要他们有思想准备,坚定信心。事关全县大局,一旦工程上马,则是一场上档次上规模的、不干则已、干则惊人的改天换地的大会战,也是让全国人民看的大会战!昔阳想干的工程必须要经过层层领导的审批把关批准。不妨回忆一下历史:1972年12月初,省革委副主任刘开基带领省、地水利部门领导来大寨参观。12月4日,昔阳县委副书记赵满仓、县革委副主任高秀保、县水利局副局长屈润生向省革委副主任刘开基、省水利局局长康宇、副局长刘锡田、地区水利局副局长刘政、韩国强等同志汇报了建设潇河水倒流工程(指西水东调工程)的设想。刘开基同志讲:潇河水倒流工程原则上定下来要搞,但要慎重对待,必须做好基础工作,第一步先搞出一个勘测来,由省计委组织力量,省水利局和水利规划设计院参加,立即进行。1975年2月26日,由省计委主任贾冲之主持,省水利局副局长刘锡田,省水利规划设计院闫世新、孙天岭同志,地质技术员田凯、省煤化局陈敏、刘玉琢和西山矿务局,晋中地区水利局,省煤矿设计院等单位领导及昔阳县委的负责同志,在昔阳召开了西水东调工程研讨会。会议对西水东调枢纽工程进行了讨论研究,并亲临现场实地查看,选定龙门口坝址设定在安丰和沾尚两河汇流地下游的500米处。会议还对工程规划及调水隧洞作了具体的指导和安排,同时,研究成立了西水东调工程设计组。由省水利设计院,省煤矿设计院,省测绘局,省水利勘测队等单位组织100余人进行勘测设计,定于5月1日拿出计划任务书。1975年5月23日上午,由省委副书记王庭栋同志主持,在太原召开了西水东调工程拍板定案会议。参加会议的有省委书记王谦,省革委副主任刘开基、史廷壁和省计委主任贾冲之、省水利局副局长刘锡田以及省农委、经委、建委、电业局、煤化局、邮电局煤化局等单位领导,晋中地委副书记李韩锁,晋中地区水利局局长常好元。会议由高秀保,屈润生汇报了工程任务计划书,接着大家都表示同意搞这项工程。贾冲之第一个发言:“根据昔阳县的特点和全国学大寨赶昔阳的形势,我同意搞。”刘开基说:“这个工程在昔阳县可以搞成,白花不了投资,我看投资最少得5000万元”。王庭栋副书记最后说:“同意王谦同志意见,其他人没意见今天省委就正式定了,宣布批准这项工程。计委总抓,有关部门协同作战,定下来就干,要干就干成。必须发扬大寨艰苦奋斗精神,要组织一个强有力的领导班子。”会议原则通过计划任务书后,又讨论了若干具体问题。王谦书记提出,从阳泉矿务局抽调技术力量到西水东调工程帮助工作。笔者看到了一份最早的西水东调工程设想报告。报告是由昔阳县向晋中地区革命委员送审的昔革发(1975)023号文件。题目是“关于兴建西水东调工程的请示报告”。报告的篇幅有三、四千字。文件分以下几项内容:一、该项工程的总体规划、二、隧洞工程简要计划、三、工程安排与施工组织。较详细地把工程蓝图勾画出来:在水源上是:引清与蓄洪相结合;在兴利上是:灌溉、排涝发电相结合;在工程布局上是修水库、凿隧洞、开渠相结合。整个工程计划从1975年开始,到1980年全部完成,预计五年时间,分二期安排,第一期到1976年底两年时间完成隧洞工程。劳力已经上马230人,前半年计划增加到500人,后半年增加到1500人,用三年时间完成水库和干渠工程。劳力计划上到一万人,抽四千人搞水库,六千人搞干渠。隧洞简要计划中说:需用工72万个,需投资330万元,1975年计划投资150万元。生活补助费30万元。报告最后说,县里已于去年12月份正式成立西水东调工程指挥部,暂从县级机关抽调30名干部到指挥部具体工作。1975 年 5 月初,省委主要负责人同意西水东调工程上马,并报水电部审批定案后,省水利设计院前后派赴昔阳的勘探测量设计人员达数百人,按照西水东调总的框架要求进行设计。龙门口水库的坝址选在寿阳县广阳大队境内。山西省先后将寿阳县的广阳、水峪沟、瓦瑶足 3 个大队和寿阳县的松曲、瑶会、台泉、苗家掌 4 个大队划归昔阳县沾尚公社。这是为了蓄水的方便,管辖的方便。昔阳的工程越界总是不太方便,把它划过来多省事!1976年3月,县委组织 1500 余人的工程队开赴沾岭山,在阳泉矿务局 300 余名专业人员的帮助下,长达 15 公里的西水东调主体工程输水洞——沾岭隧道开工建设。为了解决西水东调工程的用电问题,同年山西省电力局批准,35 千伏龙门口输变电工程开工建设;昔阳县邮电局在广阳设立邮电所。7 月,昔阳县直机关西水东调大会战总指挥部成立,下设 4 个工程队,县委搬到会战工地,大会战全面展开。工程量这么大,专业队开始会战,机关单位岂能无动于衷?!机关第一次会战主要任务是在维垴山、莲花山一带开凿9500 米盘山渠。1977年9 月 24 日,77个县级机关、厂矿、事业单位的 1500 多名干部职工开赴安坪公社所属的村子。当年的10月11日,两千教师队伍也加入到开渠会战队伍中来。笔者所在宣传口的会战分队就住在杨家峪的小村里,吃饭是集体伙房,工地在村后的半山腰,新开的水渠沿着半山绕一个U形圈,然后钻入一山洞通向李家庄方向,另一头与隧洞洞口的崇家岭相隔十多公里。这个U 圈有二里多长,我们开渠的地段在山口一侧,任务用石灰线划出 。开渠偏巧碰在石头上。镐头下去火星直冒被弹起老高。只好找缝用铁棍撬,挖出的碎石用筐子抬到渠边山沟里。用蚂蚁啃骨头来形容一点不为过。那时我们大都是二十出头,有力气,即使在村里劳动过却是从未开过石头!这么干势必影响整个工程进度。怎么办?不仅我们是这样,领导也想到了:凿眼放炮!放炮要打钎,谁会?自己干吧!于是买锤买炸药买导火索。这是会战普遍遇到的一个问题。为安全起见,每人配备了柳条安全帽,可谓全副武装,带势!我们小分队由20多人组成(文化馆、文化局、文馆所大寨展览馆),有男有女、有知青们。知青来自大寨展览馆讲解员,七个来了三个,家里的四人承担全部讲解任务。女队员有李月庆、文化馆的张玉莲、梁平、刘喜花、贾慧芳、赵林克等。放炮要打钎,这可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开始队里只有周怪和一人干过,他给大伙讲解示范。一人掌钎,一人钉钎;钎是六棱,掌钎人每打一下必须转一下,以保证炮眼成圆,如转不圆,钢钎打到一定深度会抽不出,浪费人力、耽误工期。掌钎的人面临最大危险来自打钎者。打钎面对着一个点,打到中间,一偏锤就会砸到掌钎人的手或胳膊上。更要命的是,落锤不准不稳,会直接砸向掌钎人的头!打钎人须与掌钎人位置形成九十度的角,以避免迎面砸着人。打钎人须举高十八镑的锤子,很是费力!面临着被砸的危险,掌钎人须有胆量!开始都是生手,万一失手怎么办?队长李天民操心极了,开始他让周怪和有经验的人掌钎,别人慢慢跟着学,再三盯嘱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可是大家毕竟从未干过呀,不是捉不住钎,就是打歪了眼!周怪和是技术工,有“门头角道”的技术活全靠他!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另个一个大力士张晓东是搬运主力,大石头全靠他往沟里推。开始那几天,进度显然比相邻的单位要慢。什么都是被逼出来的,为赶进度后来几个女队员也学会了打钎,她们虽不是主力,至少能替换一下男同志。这就够不容易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一个姓赵的女队员便提出自已打钎。后来钎是横着打,掌钎的翟盛荣便答应了,没想到锤子就砸到翟的头上!虽然戴着安全帽,但还是砸着了翟的头!当时我们正抬筐运石,忽听说砸着人了,便吃惊地回头朝工地扫视。只见翟捂着头立着。人们立马涌上去察看。翟的安全帽掉在地上,手指缝虽没见血流血来,可仍咬着嘴在忍着。怎么样,怎么样?队长急促地问,那个女队员脸色灰白的蹲在一旁。好一会,翟一手捂着头,一手朝大伙摆摆手说没事!人们才长出了口气,各自归位。这是一个警示。领导更加严格要求职工们注意安全!所有到工地的人,不管打不打钢钎,全部要戴安全帽!宫来祥刚到工地被发现没戴,队长立刻让他回去取。安全是队长们的头等大事!可这么长的战线,这么多会战队员大都是新手,还是防不胜防!刚来工地不到半个月的10月7日,氮肥厂工程队的一个叫宫进文的年轻工人,在放炮时被石块击中,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让我们听一听在追悼会上为他写的悼词吧: “同志们,今天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来追悼为建设高标准大寨县在西水东调会战中献出了自己生命的宫进文同志,并对家属和亲友表示深切的安慰。“宫进文,现年25岁,冶头公社静阳大队人,1953年出生于一个贫农家庭,从小读书,1970年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72年初中毕业在我厂机修车间工作,去年七月到机修车间维修组。入厂几年来,认真学习马列主义著作和毛主席著作,努力改造世界观,对技术刻苦钻研,对工作认真负责,踏实肯干,不怕苦不怕累。哪里需要哪里去,党叫干啥就干啥,这次参加西水东调大会战,他主动报名参加会战,到工地后,哪里困难他就战斗到哪里,哪有危险他就出现在哪里。1977年10月7日中午,在施工中不幸被放炮飞来的石头打伤头部,经抢救无效,为建设高标准大寨县,为西水东调大会战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为早日完成西水东调工程献出了自己年轻而宝贵的生命……”为了赶工期,总得想办法呀!人工打眼太慢且危险,后来便利用大寨展览馆的名声,较容易地采购了一台凿岩机。真是欢欣鼓舞!它的一头嵌入钢钎,用一根绳子在机器的尾部开关上用力一拽,机器便轰鸣,带动了钢钎转动。两人使劲压着,不一会便在石头上钻出眼来。每天中午或是晚上下工后,留有几个人填装炸药,引燃导火索放炮。记得还有一种导火索,红色的,缠绕在大石块上,直接劈开石头。有了炸药相助,我们的进度大大加快了!放炮后满是松动的碎石,这活足够我们干。年轻的姑娘们与小伙子一样抬筐运石头。姑娘们吃苦精神传遍了整个工地,吸引了报社记者的关注。我们小分队的李奥庆、贾慧芳等干活的照片登在《人民日报》上,引起很大反响。会战不忘宣传。文化馆的梁拉成受领导委托在房东窑洞前墙上办起了板报,起名“潇河浪”。而潇河便是那条从沾岭调来水的河名。记得板报上写着的都是诗歌:有一句是“喝令潇河水倒流”。后来《山西日报》社专门来工地做过文艺专版,史掌元老先生还作过曲。因村里没通电,晚上点蜡烛,没带收音机,听不到广播。浑身疲惫,衣服被汗水渍透,哪顾得洗!胶鞋磨破了鞋帮。中午小睡一会,上工的号声响过后,仍然非常困倦。我在农村干过活,其强度与开渠根本不能比!队长李天民为缓解疲痨与精神寂寞,在上工的路上唱起了他们过去演过的戏曲片断来:唱腔故意把的“娘”字的发音拖得老长老长,夹在上腭与舌缝间,夸张而怪异。一个人唱,大家跟着摹仿,回音在通往工地的山涧回荡,笑声淹没了疲倦。在那样的氛围下,也顾不得叫苦叫累。还有一个原因是工地的伙食大大超过了机关,而且免费。劳动强度很高,年轻的我们食量大增。记得张晓东在午饭竟然一口气吃了九个包子。那可不是小笼包,是二两一个的大包!成为了工地的新闻。另外的那个被钢钎砸伤的翟所长(文管所)吃了五个,我吃了四个。我们队长幽默地形容吃包子时大伙“脸上没有表情”。至今想来仍让人忍俊不禁。在工地上有关吃的故事很多很多,不只是机关会战队员中间,也包括整个西水东调的农民专业队。他们抛家离舍常年在外大干苦干,很少有怨言,其中有一个很重要原因是既能够吃饱,还能多给家里留一份口粮。学大寨时期农民种粮也多是维持个温饱!不饱又不敢说,那种景况不堪回首。八零年以后出生的人没有那种体会。昔阳县学大寨期间,县乡村三级专业队是重新安排昔阳山河的主力军。1976年1月23日,昔阳县成立了总指挥部,便于指挥西水东调的各专业队。专业队从1968年组建到1981年3月撤销,共存在了11年时间。而学大寨运动整整走过了十五年时间,它的两头是文革前后。每个单位划分的渠道都挨着,进度摆在眼前,按标准划定,少一寸也不行。遇到石头就要开,遇到沟就要填。推车搬石头,打钎放炮成了平常活。队员们是干部、工人、医生、教师!哪里干过这活?有好多单位还是女同志多,任务照样不减,与男同志一样上山开渠。俩口子一起参加会战很是常见。法院院长杨三良与翟桂林年岁都已经快五十,身体又不好,孩子又多,为了会战,两人都来到工地,与年轻人一样挖渠运石。当时担任行政口工程队排长、后来到文化局任过副局长的张贵明,家有四个孩子,爱人生病住院,他托人照看,自己坚持会战在工地,重活险活抢在前,处处带头……有还有“工程迷宋秀棠”、“硬骨头吕维才”、“实干家王培仁”、“勇挑重担的任计保”、“大会战中做贡献的王桂花”“人小志高干劲大累活重活抢着干的郑仲明”、“敢想敢干当闯将的刘建丽”、“以苦为乐的李粤庆”“再经风雨再锻炼的陈军”“两付重担挑肩上的李爱兰”、“身残志不残的宋润福”、“体弱不示弱的翟和贵”……指挥部油印的《战报》时常登出此类通讯稿子:“铁姑娘拉车忙”、“他病了我驾辕”、“不算病,坚持干”。每一个标题下就是一串会战感人的故事。年老不服老的光明蛟,会战时已经六十五岁,早在1976年时他就参加过郭庄水库会战、干渠会战,后来又参加了关山水库会战;还有一个身残志不残的五十七岁的宋润福,只有一只手,为给青年传授放炮经验,主动要求到工地,干活用一只手撬石头……毛织厂是一个28人的小厂,只有五人专业队员,打炮眼出石渣,工程进度在整个手工业系统照样领先。气象局点灯会战,加班出渣,一连几个晚上,都干到十二点。陶瓷厂书记王岽周带病到工地和工人一起商量加快工程进度的办法;副书记李福英带了36个工人,提了五个马灯,从晚上一直干到第二天清晨,一夜出渣五十方,一连三天都是这样。新开渠边的毛家沟大队七、八十岁的老人,看到这种情景感动地说,你们工地白天放炮,晚上点灯,没明没夜,都是铁打的人?教师队伍被分配到莲花山两千多米长的战线上。他们有三支队伍:一支是劈山开渠,一支是修路,一支帮助住地村子收秋。全工程队分了21个连,63个排,计划安排周到,责任明确。从住地到工地每天要往返二十多里地,但他们从不拖拖拉拉,没一个掉队的;尽管每天晚上才回住地,在山上要苦干十多小时,中午在工地吃的是窝窝头,喝的是凉开水,却没有一个退出工地。校长们成了工程队的连、排长,不仅要合理组织安排劳力,而且要亲自带头大干。耿炬、李长柱、李希明患有严重的胃病,但每天和大家一样中午带干粮干活;光福录从省里开会回来,没回家就来到了工地会战。皋落连长王志仁打炮眼百锤不换手,千锤不换人;其他同志是一天两班倒,他是连着两班干;瓦邱连连长王依仁,半个月没吃过一顿因时饭,没睡过一晚囫囵觉,一次疲劳过度晕倒,在医院躺了半天,下午就又到了工地……城关公社教师王新录只有一只手,李家庄公社教师张凤小,只有一根胳膊,两人都来到了会战工地:有人说你两人伙着两根胳膊两只手,快回去吧?他们说,来,总比不来强,搭手还轻千斤哩,况且俺也不是没受过苦。指挥部总结教师会战一是高速度,120天的任务,只用了五十五天就完成。二是高效率。工效普遍超过了定额标准,平均每工运土一点五三立方,比定额标准提高百分之五十三,开渠1370米,还修了十华里长的简易公路。有部电影叫《战争让女人走开》,可机关会战众多女人加入进来。除教师工程队外,有277个女同志,占整个工程队的将近百分之二十。行政口工程队有12个是女的,她们组织了一个铁姑娘班,平均年龄19岁。会战开始她们就提出了过好思想、生活、劳动关,为建设高标准大寨县做贡献的口号。开始不习惯,都长了口疮;劳动几天后,手上打了泡,腰痛腿酸,可谁也没有喊一声苦。早上出工早,她们轮流掌握着时间。别人五点多起床,她们四点半就起床了。班长郭润英早上第一个醒来,叫起大家,往工地赶。她的手上、嘴上都起了泡。领导让她休息她不肯,照样每天到工地,晚上回来帮助房东扫院、挑水。赵梅枝体质较弱,又瘦又小,大伙有意照顾她干些轻活,但她争着打锤、推车。会战以来十二个姑娘从未缺过勤……四个孩子的母亲陈玉花,在工地运料、采石样样干,休息时间帮着男同志补手套、洗衣、做饭;46岁的王桂莲是六个孩子的母亲,她让大孩子照顾小孩子,坚持来工地干活,有病回城检查休息后,接着又上了工地。还有棉织厂女炮手刘建丽、郑仲明,北京插队知青陈军,会战五十天,只请了两天假。工交工程队担负的任务非常艰巨,开渠遇到了石圪堆,男同志忙着打眼放炮,爆破出来的石头,像一座小山,出渣的任务全部由十五名女队员担负,她们又上车又拉车,又搬石头又装渣;遇到特别大的石头,就用铁棍撬着滚下山,甚至顾不得休息,每人每天出渣五方多!为加快工程进度,建设局工程队由回村吃饭变为拿干粮,需几个人在工地烧开水。女队员苏翠娥、李兰英自报奋勇主动承担这项任务。从山下到山顶,七百多米高的坡,每天上午要挑三次,还要拾柴、烧火,顾不上休息,下午照常到工地干活,晚上帮大师傅洗碗涮锅。男同志们说,咱们的女队员,真能干!百货公司女队员占百分之六十,不仅推车出渣,打锤凿眼照样抢着干……毛织厂党支部书记张景贤,是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妇女,有六个孩子。会战时,爱人也被抽调到了西水东调工程。她把母亲从乡下叫到城里,帮她料理家务照看孩子,自己干脆搬到厂里食宿。当时厂里还没有副手,会战和生产两付担子全落到了她肩上。她白天抓会战,每天和专业队员一起在工地大干,休息时间解决出现的问题;晚上回厂开会检查生产完成情况。白天又搬石头又上车,有时还要打钢钎。由于厂里没有汽车,她每天联系车辆不知要跑多少路。有时车坏了,还得四外奔走购买零件,寻人修理。晚上厂里开会又常常到十点以后,劳累一天身体疼困得翻不转身。但她总是说:“我下了十几年乡,有锻炼了,没有啥。”她就是靠着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全厂职工共同努力,夺得了会战、生产双胜利。“半片天承重担,铁姑娘显身手”是当时会战真实而概括的描述。这让我想起了徐怀中小说《西红轶事》、鲍西里,瓦西里耶夫的《这儿的黎明静悄悄》中的女英雄来。可爱的会战女队员们,你们虽然不是在战场上,可听到上边一声号令,一样地冲锋在前拼命干活呀,那种单纯、朴素、向上、吃苦、奉献甚至牺牲精神多么值得今天的人学习、敬重!你们是在为昔阳全县人民的美好的愿望而奋斗的呀!会战是全县的头等大事,牵挂着每个人的心。城里的人坐不住了,尤其是那些老干部们。他们说,全县人民总动员我们不能坐在家里享清福,不能添斤也得添个两。头一天老干局支部作出会战决定,第二天就在副书记梁凤明带领下扛上工具到了会战工地。参加会战的十一名退休干部与在职干部一样早出晚归,中午带干粮。72岁的张万智扛着铁锨,总是走在大伙前面。他与六十六岁的王俊小搭伴从渠里往平台上抬石头;患有气管炎的王化五同志与刚刚作过阑尾炎切除手术的杨来锁与大伙一起铲渣。乔卓是位六十三岁的女同志,扛了把镢头,在工地上又刨又铲。梁凤明老人做过七次手术,又搬石头又铲土,累得满头大汗。十一个老干部累了就直直腰,渴了就喝几口水,坚持劳动。居委会也组织了三十多名家属妇女,肩扛工具到了行政口参加会战……县人民武装部一共有十四名病休干部,大都住在县城,机关会战开始后他们在一起开了一个会表态:过去跟着毛主席南征北战,负了伤有了病,党让咱在家休息。现在粉碎了“四人帮,华主席号召我们要把农田基本建设当作一项大事来干,咱们就要像过去打日本老蒋那样参加大会战。第二天带着干粮来到工地,跳到渠里就干活。工地上的人说在上面铲铲土就行了。他们幽默地说,哪有会战不到“战壕”里的!他们平均年龄60岁。70多岁的田普昌同志,是三八五旅战士,曾任云南曲靖军分区政治部主任,身患严重肠胃病、关节炎仍来工地搬石头;李怀成患有腰椎骨突出,照样弯腰不停地干;商世元患有肺气肿,呼吸困难,也不肯多休息一会。中午,其它同志到驻地吃饭,他们就地休息,喝凉开水就着干粮。有的同志说,你们年老有病,也回去吃饭吧。他们说,这比过去战争年代好多了……在会战的工地上还出现了中央、省、地的记者们会战的身影:新华社、中央台,人民日报社,省报等记者。如段存章、常士功、郭全胜、田峻岭、张景兴,赵俭、李成奎、刘志升、他们说搞宣传,写报道,参加劳动写出来的东西才有感情,能为建设高标准大寨县出点力,流点汗添砖加瓦,最有意义,最光荣,最值得!机关会战从1977年9月24日开始,到11月6日,有33个单位提前两个月完成了任务,共开挖渠道9500米,劈了34座小山头,填了五条小山沟,打通了一个洞,运用土石方22万2千方,投工14万7千个……参加大会战队员中,学会打钎的1720人,学会放炮的333人,77个县级单位共有一、二把手139人亲临工地……在当年11月28日下午的总结评比会上,共奖励红旗单位10个,先进集体单位30个,标兵50个,模范个人1020个。宣传口会战小分队被评为先进集体。李粤庆被评为标兵,张玉莲,张喜明,王长英,张晓东 周怪和被评为模范个人……在《战报》上我位列其中,它是用汗水换来的,现在勾起的不是兴奋,更多的是苦涩与怀念。有人说学大寨年代包括会战是激情燃烧的岁月,我觉得把燃烧改为“裹挟”才符合当时的情景。大跃进时期的冒进、文革时期极左,不也是冠以激情的名义吗?知识青年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五·七干校中的学员,不也是激情四射吗?如今风靡网上的王佑贵作词曲的《我们这一辈》那首歌,勾起的辛酸能说是激情吗?名单中有的人已经离世;有的天各一方,大都年过花甲。我会为他们送去深深的祝福!那毕竟是我们相处的一段青春经历!是为西水东调献出的青春岁月,而青春是永恒的!终于按照上级的要求完成了任务。新开的渠道像带子一样绕着到那个洞口,回首望望那个U型山坳,我们心里涌上了满满的成就感,继而又隐隐划过一丝恋恋不舍的情结,挥手告别杨家峪。边走边想,假如西水东调的水流到这里,一定要去亲自看看,那才是我心中的牵挂。新开的渠道还未浆砌,新增的新工程:关山水库、李家庄渡槽也未知详情,通水与年轻的我们似乎离得很近、却又遥不可及……早在干渠会战结束的总结表彰大会上,县指挥部就作出了决定,要求机关继续组织关山水库大会战,在明年(1978年)八月一日前竣工。 1978年的4月份, 1150 人的县级机关会战专业队如期进入工地。十华里的隧洞后,从崇家岭洞口流出注入杏庄水库,再经南、北干渠流到目的地。昔阳县委觉得杏庄水库容量太小,库容要由40万方扩大为近1000多万方。于是决定新修关山水库(此项目并未列入首次向省里提交的工程计划中)。大坝全部要用砂、石砌垒,工程量巨大。所有的工程队的任务基本相同-往关山水库大坝运送石、砂。如上次会战一样,指挥部提前下达了各单位的任务。二十里安坪川一下子热闹起来:汽车声,拖拉机声,打钎声,放炮声,机器声、打夯声响成一片……每天天刚蒙蒙亮,机关会战专业队各路人马就开始出发。有的步行,有的乘车,从四面八方奔向工地。农产品公司的专业队出工最早,五点半就开始劳动,等大批队伍进入工地,他们已朝大坝运送两回粗砂。住在穆家会村的行政口工程队出工也很早。他们队伍整齐,行动迅速,急行军一样,精神饱满,很快投入战斗。安坪川,从东到西可谓车流滚滚,马达轰鸣。一眼望去,采石的人漫山遍野,锤锨挥舞,叮当作响。南北坡上百个石窝一个连着一个,几百名的取石队员一队接着一队。有的挖平台,有的修车路,有的打炮眼,有的抬石头,风钻掘进,电钻开石。南山坡中段的高崖下有一个开石队-工交系统的公路段专业队,他们三月二十五日提前进入会战工地,当天就开始紧张的劳动:清坡、修道、打眼、放炮、出渣、运石。汗水遮住了眼,手上磨起了泡,也不管不顾……山上是战场,山下也是战场:从庞家峪到杏庄村前的河滩上,是由一千多人组成的挖砂长蛇阵。他们在河滩上开肠剥肚,挖取大坝急需的粗砂和石块。几天来,西风怒吼,凉气袭人,大风卷沙迎面扑来,让人抬不起头,睁不开眼,他们毫不畏惧,越干越猛。最壮观的是运输大军。大、小卡车,130、来回穿梭,手工业工程队的排车队长长地排列着,成为会战工地独特的景观。他们女队员占多数,和男同志一样装车、拉车。最红火的场面是在关山水库大坝上。这里是机关专业队与水库专业队的交汇点。各种车辆穿梭不息朝大坝上运石、卸料。庞大的震动碾扯动着三吨重的大夯,上抽下砸;大坝的西南角上,四台推土机来回推行,挖掘机吼叫着入地三尺掘土、装车……大坝需要大量的石头,靠人工开采远远不能满足需要。于是便放炮取石。为了安全施工,指挥部明文规定了一天两次放炮时间:每次鸣号三次。第一次鸣号下工退场;第二次点炮;第三次放炮结束。不到半小时,战斗在工地上的几千名队员,以军事化行动迅速撤出炮区,大坝、石窝、取沙滩空无一人。炮手们胆大心细,行动敏捷,大炮、小炮一起放,刹时间,满山满沟烟尘滚滚、石头飞迸。二十里山川笼罩在烟雾中,宛若战场一般。当时这样形容:“千难万险无阻挡,红心铁手绘新图。开山炮就是我们紧跟英明领袖华主席抓纲治国、为实现四个现代化继续长征的进军号!”下午,最后一排炮声响过之后,夜幕已经降临,但水库大坝上仍然是一片紧张的气氛:工程队在加夜班,机声轰鸣;震动、打夯机仍在大干。夜深人静,队员们都入睡了,指挥部的人还在汇集情况,研究如何超额完成三十万方石头的任务。请看当时的口号:浓郁的文革味道扑面而来,想笑却被猛然秤砣般下坠的心情抑住了。因为工交工程队公路段放了一个装有3200斤炸药的大炮,共炸出石头约5000余方,比预计炸石头多出1000余方,靠近炮区的顺水大坝、公路、树木和小麦,一点损失也没有,人们都啧啧称赞。谁曾想到他们为此准备了26天时间!六人打了34米深的炮洞。中午带干粮,喝冷开水,坚持到下午才收工。夜里点着蜡,一干就是深夜十二点,第二天照样出工。洞深了,点蜡不行,就借了小发电机发电照明。放炮后烟尘满洞。为抢时间,队长郭爱棠和王艮福,蒙上手巾进洞清渣、打钎。一次王艮福呛得快晕倒了,在洞外稍事透气继续进洞打钎;队员赵贵文用铁锹清渣因洞内狭窄干脆就用手往外扒,手套扒破了手指流血咬牙坚持。洞打好了还不行,为让炮药充分发挥效能,工程队专门派了一个有经验技术员做指导,让会测量的同志根据山高、坡厚选炮位,经过周密计算确定用药量,采用在一个洞内大炮套小炮的办法,用1600斤炸药,开出石头五千多方,少用炸药四百多公斤。克服了备料赶不上运输的困难,加快了工程进度。关山水库指挥部和机关大会战指挥部联合召开了学习推广经验现场会。放炮是机关会战的重要技术环节,指挥部操心,放炮手操心,工程队长同样操心。放炮既是保证施工进度的措施,也是安全防范的重中之重。这么多的石窝,这么长的战线,这么多的放炮任务,情况千变万化险象环生。在工地上流传着李庆增放炮四次排险情的事迹。他是财贸工程队的队员、服务公司第三食堂的炊事员。会战中他当了放炮员,对这一危险的工作时时紧绷安全的弦。4月11日中午,离放炮号令仅留二分钟时间,而洪水、阎庄两个专业队的六、七个队员突然进入了炮区,他发现后,当即决定先放人再放炮,迅速把人送到安全区后拼力奔跑,赶出了放炮时间。4月13日下午7点正要点炮时,一辆拖拉机开来,上面坐着四个人,他果断把这四人拉入自己的放炮掩体,等集中炮火响过后再让他们离开,把自己单位放炮时间推后到第二天中午。4月23日下午,指挥部召开工程队长会,决定从24日下午起,放炮时间推后到七点半,财贸工程队长没有通知他。李增庆仍按原来时间点了炮,不到一分钟,载着大会战职工的大卡车开来了,万分危急时刻,李庆曾转身抓住正噌噌冒火的导火索往外拔。拔不动,他集中生智抓了一块飞棱石头砸断了导火索,避免了一次不可想像的大事故。因为会战持续时间长,放炮取石是常态,事故还是时有发生,迁村的杏庄村,有一人被石头砸死,庄稼被砸毁;公路两旁的电线、电话线炸断。有一次高压线炸断,断线搭到了电话线上,烧毁指挥部载波器一台,电话机两部,关山水库交换机一部……宣传口会战小分队,任务同样是朝坝上运石料。单位有一辆嘎司车,载重量小,不是自动装卸。在河滩找石头往车上装。小石块能扔到车上;再大点,两人架起来搁车上往里推;再大点便把石头架到一人肩上,背靠马槽往上顶;上百斤的大石头两人搬不动,就几个人合力往车上装,吃力而危险。那时我才理解了使出吃奶力气的含义。汗水前胸贴着后背,团团的云朵在衣服上绽放,两手的泡变成了老茧,鞋帮被一次次磨穿……后来,河滩的石头捡完了,就到两边沟里找石窝。任务是规定好的,越拖,石头越难找、越难开、任务越难完成。为赶进度,先在山坡挖石头往坡下滚,把石块集中到一起往车上装,费力危险效率也不高。大家着急,便想办法。我们的队长翟和贵,身患气管炎,仍然与我们年青人一样搬石头,为运石进度想办法。先是找石头多的石窝,开出石头后朝坡下溜;在半坡用支柱搭好平台,让汽车倒进来,小平车可直接可把石头倒入车斗,节省了体力也大大加快了运送速度。啊,那时我们真兴奋!心里是长长出了口气的。再不用在河滩上找石头了!这个先进办法与宣传口会战分队的诗歌在《战报》上及时刊出:石头,石头,还是石头!水库大坝石头供不应求!县里能用的汽车几乎都用上仍然显少。指挥部一次接一次按时段发命令,催促各系统完成石方任务。且看下面这样一则公告:指挥部发出了第一号令,动员所属工程队开展月终突击高产,为完成上坝石料六万五千方,力争达到七万方而奋斗。经过五天紧张战斗基本达到要求,现将五天战果公布如下。行政工程队: 1500方 1600方 106.6%这样的命令分时段不时地发出,在有关会议上反复强调:任务,任务,还是任务!石方,石方,还是石方!号令让各单位吃紧,没完成的如何补上?领导们焦灼不安,关乎到总任务是否完成,关乎到对建设大寨县的态度!关键时刻,大寨党支部特意派来了梁新文与贾来小两人支援会战。后来又由大寨大队长梁便良派了推土机手李彦文开着东方红-60号推土机来到关山水库工地。在关山水库出水口只有三部推土机,除了推土,还要修路和平整上坝的石料。汛期已经来临,出口前四百米的地段的土圪梁还未推开。推土机来的正是时候。会战期间,指挥部十二期《战报》以系列报道的形式及时详细登载了大寨人在工地的事迹:六月二十八日下午,关山水库工地上突降暴雨,不到半小时,十几米深的水库隔水槽就积满了水。边坡上的施工机械马上就有被洪水淹没的危险!情况紧急,指挥部组织抢险队,决定立即把坡边的搅拌机、汽车拉运到坝上。彦良听到消息后,拉了县机械队的贾满昌一把说,快走!疾奔现场。风越刮越紧,雨越下越大,水位不断升高,李彦良开着推土机,朝齐腰深的洪水驶去。在一片汪洋里,哪里是路,哪里是坑,根本看不清,特别是紧邻着的隔水槽,深十三米,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李彦良十分沉着,紧握操纵杆,为后面的推土机摸清了路。接着用钢丝绳拖住了水泥搅拌机往坡上拉。由于水深阻力大、才拉上来就又滑下去,眼看着连推土机也要带进去。李彦良临危不惧,加大油门,开足马力,终于把搅拌机拖到安全地带。这时,护村土坝冲开了决口,洪水猛涨,推土机的驾驶室被水冲击,泥浪飞溅。李彦良不顾危险又去拖拉在洪水中浸泡的汽车。经过四十多分钟奋战,终于把三部搅拌机、八部汽车拖到了安全区。暴雨过后,满身泥浆的李彦良没顾上休息,晚上又同贾满昌一起检查清理机器,一直忙到深夜。第二天五点多又开着推土机修路。大寨村的三人也是整个西水东调几千人会战队伍中的普通一员,可是在那特定时期,大寨人在当时被赋于了特有的精神光环,其示范、宣传作用需要强化。三人实实在、踏实肯干、不怕吃苦赢得广泛称赞。梁新文、贾来小是凿岩机手,又是技术维修工,挥汗凿岩开机器,且随叫随到。哪里遇到了技术问题,他俩就到哪里解决:地毯厂、拖拉机厂、皋落工程队、一招、农具厂、农修厂……几乎每天都在工地奔跑忙碌。大寨人政治颜值很重要,是一面旗帜,要大家学习。让人们去体会、感悟、继而被激励、鼓舞。这与他们三人没有任何关系,与当时会战的情势有关系,与会战指挥部有关系,与关山工程有关系,特殊时期需要特殊的榜样,也即毛泽东常说的精神可以变物质,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舆论的作用更不可低估。“大寨人来支援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大寨人这样不怕苦不怕累,我们该怎么办?”没完成任务同样被视为对大寨、对建设高标准大寨县感情态度问题,提升为对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对落实五届人大精神的态度问题上。好生了得!第一号令下达后,好多单位感到了压力。开始组织夜战。采石任务是按人头分配,不管单位大小。县医院单位大,全院130名职工,就有五十五名搞外出巡回医疗,剩余四十余人坚持工作,抽出的27名专业队员承担所有任务。困难非常大,怎么办?医院不能关门,外出的医生也不能往回叫,只有白天坚持上班,晚上搞大突击。从10月2日开始,由党支部书记张贞祥带队,每天晚上点上马灯搞突击,一直干到十二点,院长凌尔贵也背起铺盖上了会战前线,在他带领下,晚上加班运料,一晚运八次,三晚上干了一天半的活,共完成上坝石料五十多方。队员焦壮所,打钎负了伤,休息了几天还没痊愈就来到了工地,王维喜虽然体力不强,但重活苦活危险活抢着干。朱贵云是天津女知青,体力虽弱不示弱,抡钎打炮眼抢着干。就是靠着他们不屈不挠的精神劈开六十米长的石山,挖成了渠。白衣战士在大会战中展现出坚韧顽强的品格。农修厂作业组,计划用电钻打炮眼,有钻没有电机,电工王焕明、赵华棠、郑青山等三同志,向领导提出自己装一台发电机的建议,得到了党支部大力支持。于是利用休息和晚上时间翻阅了许多有关技术书籍,解决了电动机改装发电机的一系列难题,终于把本厂的一台七千瓦电动机和四百伏电容器改装成一台发电机;在十二马力柴油机的带动下发了电;接着又自装了电钻上的一百二十七伏变压器,利用这台自制的电钻,奋战20天,打了一个深8点5米,宽6米的洞,装了一千斤炸药,一炮就炸出四千方石头,备下了他们单位任务三分之二的料。在号令的激励下,农具厂改苦干为巧干,利用石窝自然坡度,自制铁槽,铁工、木工齐上手,三次试验终于成功。用溜槽装车比人工效率提高了一倍多。他们支援拖拉机厂,把三十马力的拖拉机改装成翻斗车,由一天拉十四次提高到拉二十二次。由于汽车少,水利车队在会战中担负着两大任务:一是工程各个指挥部所需要的物资运输,二是运出关山水库隔水槽挖出的40万方石沙。本来任务就很大,可指挥部又给他们分了两项任务:第一,除司机外,所有管理人员为关山水库打石头七百方;第二,汽车要为别的单位运石料上坝10400方。不仅职工觉得完不成,单位领导也觉得困难很大,找领导要求减免。全队40部汽车,有20部是坏的。这么多的任务,怎么完成?减免不成,只好想办法。那时时兴的说法是压力变动力。第一是减车增时加车次。担负隔水槽运输石沙的十部翻斗车白天上五部,夜晚上五部,轮班倒换。另五部车承担其它任务。车队负责人专门跟车试验、维修。由10个小时拉30回增至40回。后来每天又加了6个小时,由40回拉回到60回、直至80回,弦越绷越紧。第二是路不空行。凡是给隧洞工程拉沙、运物资的车辆,回来必须给大坝捎回一车石料。三是加班加点。除了为隔水槽运送石沙的五辆车,每辆车要在完成任务的时间外,加班运两次石料。司机们一人一车,小病不停,有私事不停;修理工修车不离工地,保证车不停。分队长任元贵,开车、调度修车都要管,见车坏,马上帮着修。有一天下午,44号车翻斗车油压缸坏了,城里运输公司修不好,连夜开到平定张庄找到上海车队的张师傅才修好,赶天明返回城里已到上班时间,没顾上休息,就照常会战。人像拧紧的发条,充分挖掘时间潜力,大大提高效力,他们承担的三项任务,包括单位的七百方任务均已经圆满完成。现在想一想,人的能量真是不可估量!极限是什么?如何划定?动力是压出来的还是激发出来的?……会战中这样的事例举不胜举!关山水库工程不光筑大坝,还有挖隔水槽、浆砌隧洞。在没有机械的条件下,安坪工程队,仅用16天时间,就凿砌成巷24米,比规定人工凿砌定额超额百分之113,创造了西水东调人工凿砌隧洞的最高纪录。他们在去年凿砌40华里调水隧洞,今年三月又接受了关山水库排泥沙洞的凿砌任务,打破以前的施工工序,由两班操作改为一班承担。队长王存善,付队长张存元带头苦干,带班排长毛玉明,八小时打眼八米多,工效比以前提高一倍。就是凭着这股子精神,持续而高速地完成会战任务。专业队是昔阳县在学大寨时期的特别的劳动组织。自一九六八年组建到七七年,全县共有农田基本建设专业队一万五千多人,占全县劳力总数的百分之二十,其中县办专业队五千人,社办专业队三千九百多人,队办的专业队六千多人。这些专业队在西水东调工程完成任务的多少,直接影响到所属公社声誉。为了集体名誉,各公社及时支援各自在关山的会战工程队已是常态。客观加快了会战进度。关山水库皋落公社工程队,四月份石料上坝任务仅完成了百分之五十八点五,消息传回到家乡,五月十日,皋落村党支部书记赵恩祥从抗旱第一线带着两台拖拉机亲自来到工地支援工程建设;车寺大队也开着拖拉机来了。赵恩祥头天晚上就和本大队的专业队商讨石料上不去的原因,及时采取相应办法……在《战报》文末的括号里特意推荐性地注明:“两个大队的做法很好!全县20个公社党委和400多个大队党支部,都要向他们这样关心西东调工程,一定会加快工程进度,提前完成任务。”指挥部的号令依次下达,任务与实际完成率的数字白纸黑字亮在众人面前。靠前的光荣,拉后的垂眉。客观理由不好、不能、不允许讲,只有想法去完成。会战就是战斗。战斗以执行命令为天职,会战以完成任务为目标。虽不是军人,但你是昔阳人。你是在建设高标准大寨县,你在昔阳的西水东调工程上,这个工程的重要性你应该明白。一句话,要往前冲!会战的任务让下面各单位领导吃紧,都想快些完成任务。但办法措施可要符合会战政治旨意:这就是要符合大寨精神。十月的一天,会战在进行中,财贸系统的一些单位,为提高会战进度,从矾石厂调了一部推土机给他们干了两天活。结果让会战指挥部见到责令把推土机送回去,要靠人克服困难开渠。领导离开现场后,人们觉得还是机械省力,就继续用推土机。农产品公司又调了25个搞副业的社员(民工)帮助他们完成任务。私用推土机的单位有好几个。事情闹大了,于是指挥部非常不满,在《战报》上公开进行讨论:下面引用部分文字:“这次干渠工程大会战,是为了把我们的思想炼得更红,作风更正,本领炼得更大,更好地从事革命工作,可是财贸工程队的某些单位,却为什么要用推土机代替人的思想革命化呢?为什么在三秋大忙季节里,为了使自己少吃苦少受累,不视农村大干快上现实,把推土机调来为自己服务呢?特别是农产品公司,为什么前足送走推土机,后足就调劳力?请问你们对指挥部让你们送回推土机抱什么态度?你们调推土机、调劳力是协作还是剥削?为什么把资本主义的经营路线带到大会战中来?这是一种什么行为?是一种逃避劳动,对抗大会战的行为,是大会战当中两种思想、两条路线斗争的反映!你们是如何学大寨的?是真学大寨还是假学大寨?是如何对待十一大精神的?是真正拥护华主席和以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吗?这次简报也是一次通报,各工程队和班排领导,一定要及时向广大群众宣读,一定要组织群众进行认真讨论,下决心做到质量第一,安全生产,千方百计四个月的任务两个月完。”现在看了有点可笑,在当时可不敢笑。笑谁呢?笑领导?话是领导们说的,可谁让领导这样想的?他们也在时代里行走着。领导们够辛苦,够用心,够操心,够警觉,够忠诚、够尽职的了。不是不能笑,现在我们也不能说是笑到了最后。昔阳拖拉机厂的会战工程队落后了,落后得很厉害。单位本身有生产任务,来会战人力有限,任务难完成,怎么办?干脆动员全厂人员搞突击。五月份他们组织了一次高产,白天石料上坝350方,晚上又加班完成了40方。后来五天时间(五月六日到十日)上坝石量达到860方,相当于一个月的上石量!他们的战绩被公布了。想想吧,单靠人力,不搞突击,不增车辆,石头岂能飞到坝上!显然,潜力就是挖掘出来的!担任坝上机械施工任务的是山西省水总小分队。他们没有具体任务,可一样的忙碌!身处会战焦点中心区,他们任劳任怨,拼力大干,受到了普遍赞扬与敬重。他们说昔阳人民的事业就是我们的事业。话语多么朴实!他们坚持生活劳动工作待遇和昔阳人一样。五、六个人挤在一个窑洞里打通铺,既是宿舍又是办公室,大家吃啥,他们吃啥。负责培养挖泥司机的郭安信师傅,耐心传教,一丝不苟;手把手传授保养修理操作技术,两个月就让两个徒弟基本掌握了技术。他们主要承担着清坝与清理隔水槽任务,拥有两部挖泥机、两部推土机、一部打夯机、加上昔阳县一部挖泥机共六部机械设备。原来共有二十八个工人,后调走九名,只留下十九名。倒两班还有困难。县委决定十月份水库拦洪必须提前一个月完成任务后,他们开始倒三班。人员少、机械使用率加大,没有维修工,怎么办?小分队的同志说,时间就是命令,工地就是战场。人员少连班转,任务紧,拼命干。共产党员小分队负责人张守义老师傅带头一人顶两班,班后还要搞检修;司机沈鹏举,十多天来一直坚持晚上驾驶机器,白天维修保养,一天只休息四、五个小时;推土机司机不顾腰腿疼,加班连着干,每天最少也要工作十三四个小时,过去每班只挖五六十车,现在挖到了一百三四十车,工效比过去提高了一倍多。为完成五月份上五万方的任务,县级机关晚上决定集中车辆加班上料,小分队主动抽出一部挖泥机晚上帮助上料。机关同志们非常感激。他们说,都是修大坝,还分什么你我。一直坚持上三班,息一班,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挖隔水槽,下班后赶紧吃饭,五点又马上到机关工地装料,一直干到第二天早上七点……会战任务什么时候能够完成,指挥部一次次告诫人们,要在十月份拦洪时完成,机关要在这之前上坝三十万方……我们是提前完成任务离开会战工地的,临走时也没有听说会战结束。倒是听到了有些单位的任务仍没有完成,较明确的是,县邮电局等单位的任务未完成,有的继续留在工地,有的竟然把任务包给了民工,也未听说包给民工的办法犯了诸如方向路线性的错误。准确地说隧洞、渡槽会战与机关会战一样,是西水东调工程会战的主要部分。隧洞会战开始的最早,战线最长,任务最艰巨,参战人员范围广,专业性强,队员也最多。1976年,省水利建筑工程局 1204 人,阳泉矿务局 364 人, 人民解放军 00612 部队 320 人就参加了隧洞掘进会战。隧洞从龙门口到崇家岭,30多华里长,为了提高掘进效率,分为四个斜井,八个工作面,每个斜井最长的700米,掘进砌洞分头进行。阳泉矿务局、大同矿务局是隧洞掘进的排头兵、尖刀班。在1975年的6月份,阳泉矿务局革委副主任王占国带领的三十多人就来到了沾岭山帮助打隧洞,后来增至一百多人。 1977年10月25日,阳泉矿务局派工程处“五七”工程队人来西水东调支援打洞。他们响亮地提出大战三月夺高产,成巷五百米的奋斗目标。共产党员陈喜牛同志,退了请假手续毅然回到了工地;身患两期肺矽病的老同志张天涛,听到三月份要大干,立即从床上爬起来坚持回到第一线。出国援外的朱小甫,从巴基斯坦回国休假未满,听说三月份要夺高产,立即从老家朔县赶回来参加战斗。在三月份,有12个人受伤不下火线,有25人带病上阵。孙玉同志头被甩起的钢丝绳打破缝了四针,只休息半天继续坚守第一线;电车司机梁建平同志,感冒高烧39度,不顾医生劝告,偷偷跑到井下拉车,晕倒在地,大家把他扶起来,劝他回家仍不肯,依然照看水泵;后来被靠背轮绞伤了两个指头,包扎一下仍然与别的工人一起攻克了铁砂岩、泥质岩打钻、作业面喷水等技术难关;坑上的动力工郭海云同志,刚下了夜班,听说二号井的水泵水龙头掉进了水仓,飞奔现场脱掉棉衣,一头扎进四米多深的污水,坚持战斗四十分钟,直至捞上来安装好,保持正常排水。这支队伍到1978年8月10离开工地,九个月的时间在坡底三号井斜井工作面共凿隧道2707.2米,每月平均300米,创西水东调隧洞工程进尺最高水平。1977年8月12日,水电部派六五零十中队来西水东调工程支援打洞,他们一直奋战在顶板破碎、淋头水大、施工最艰巨的四号斜井工地。身患高血压的副政委刘仕品,亲临现场指挥战斗,参谋长陈明辉每天跟班劳动、付指导员陈立顺主动放弃休假,手指被碾压一截仍然坚持战斗。第五排的风钻工陈光明,发烧仍仍然坚持在第一线,他们团结一致终于突破了双百米进度……一天天,一月月,在几百米深的地下,这些可爱的部队官兵,用自己的热血青春,谱写着战天斗地的动人篇章。一年多的时间,他们帮助口上四号斜井工作面打洞1970.8米!当时为什么这么拼命地赶进度呢?因为他们是上级特意被派来大寨县的,他们知道自己的使命。他们是隧洞工程主力军!他们是在为全国第一个大寨县干,是荣誉也是责任,进度紧随其身。此前的五月份,华国锋在五届人大上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了新时期的总任务,他们要以实际行动落实。尤其是在昔阳,政治力量激发出的能量确实不可低估!请允许我向可爱的阳泉工程队的同志们、向650部队10中队的解放军官兵们表达我嵌入心底的、迟了四十多年的带着痛感的感谢与敬意!昔阳人永远记着你们!谢谢你们在那非常时期为西水东调工程作出特别贡献!那些为此而献出生命的同志们,九泉之下请接受我发自心中的缅怀与祭奠!三十里隧洞是你们修筑的地下长城,它恒久地屹立在沾岭山心中!从1975年开始,县里就调集全县的民工,以公社为单位,以连班排的军事编制,分派到所有的工程项目中。从龙门口到沾岭山,从关山水库到南北干渠,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是会战的主力军。他们中间的一部分人,经过专业人员的培训,转变为合格的技术工。在斜井、隧洞里,日夜与岩石、空压机、运料车、内燃机、凿岩机、通风机打交道,与阳泉矿务局及部队战士一道,不断地创新着隧洞掘进纪录。凤居工程队是崇家岭隧道的一支农民工出身特别能战斗、战功卓著的队伍。十一月,他们所在的崇家岺隧道发生了一场意外大塌方。六名工人和民工,被石渣挡在了隧洞深处。二十二岁的共青团员吴爱华,被石渣压着一条腿,人们把他拉出来往洞口抬,他却挣扎着扑向身旁用手挖石渣,把一个被埋着的同志救出来。大家团结一致,连续激战七小时,终于救出洞里的其他人。战胜了塌方后,还敢不敢在这里施工?全队154名同志立即写出了请战书。第二天,洞前誓师大会一开罢,工程队的同志就进洞作业,经过五天五夜奋战,胜利完成了恢复生产的任务。队长李祥荣是一个在那个年代懂得学技术用技术的当家人。他知道政治替代不了技术,他们的工作必须提倡学技术,让队员苦干加巧干,向科学要进度,向技术要速度。当掘到两千米左右深时,送风管送来的风在洞内受冷后一部分变成了水,水进入风钻后使润滑油失去作用,钻杆不是转不动,就是不灵活。一个班八小时内只能放一次炮。严重影响进度。李祥荣没有盲目赶进度,而是发动队员们找原因,把任务交给了钻研技术的青年电工张荣昌和王新道,积极鼓励他俩细心查找原因。两人得到老李支持信心十足,利用休息时间四处查看有关资料,实地到现场察看故障原因,反复琢磨后决定在储气管的下边安排水管。把想法向老李反映后迅速得到了支持。在指挥部技术员帮助下设计出了图纸,又和指挥部机修厂联系,用废钢板焊了高一米,直径零点五米的圆罐,在下面安了排水管,上面安了送气管,装了压力表、法兰盘,到两千米的隧洞里一试验,水从底部排走,空气从上部送来,互不干挠,风钻转动恢复正常。原先一个班只能放一次炮,现在一个小时打眼四十五个,一个班可以放三次炮,劳动效率大大提高,自制了气水分离器,隧洞深度已达2700米,风钻照样可以正常打眼。隧洞内安装的风筒,全是十米一节。由于节数太多跑气严重,新鲜空气进不云,施工队员又闷又憋,放炮后,一个小时也排不完烟,严重影响工程进度。负责维修风筒的王根所提出把风筒改成每一百米一节,这样可以减小中途走风。他用胶水把十节风筒连成一节,加大了送风量。但由于隧洞内温度降低,时间一长风筒内一部分空气就变成了水。水排不出去,不几天风筒就盛了半筒水。有人说王根所是瞎处点。但在队长李祥荣大力支持下,排除了顾虑在风筒上每隔一节安一个气门嘴,排水时,把气门皮抽掉,送风时再安上,既不耽误时间,又方便灵活,效果很好:两千米深的隧洞送风量仍然达到十个风量,放完炮十五分钟就可排完烟。大家都称赞王根所人老心不老,爱动脑,敢想敢干,关键时刻解决了困难。王根所说,没有老李给我撑腰,我想干也不敢。内燃机车载重量大,运行时间长,所以机车钢板经常发生断裂。钢板备件十分缺乏,指挥部派采购员到外地购买,一时又没有货源。还是在老李的支持下,修理工焦金所、董保胜,用汽车废钢板切割成机车钢板的规格,用电焊整旧如新,基本解决了内燃机车的备件,为国家节约了资金,保证工程施工进度。队员虽然都是农民出身,但他们学技术,向技术要进度,超额完成了三月份任务后,四月份又超额完成月计划的百分之45,创造了一天掘进砌碹双八米的新成绩新纪录。装岩机司机王祥荣一人干两人活,快速运岩,边运边装。手上磨血泡不叫苦,钻工翟秘文,高三孩迟吃饭,少睡觉,反复试验,摸索规律,钻研穿过硬岩层的办法,创造了一分钟打眼一米五、四十分钟打眼五十七米的纪录;修理工为保证内燃机车不停转,在巷道内随时准备昼夜守候。放炮员陈贵华,除了打炮眼放炮装车样样干,全队一条心拼力抢速度……凤居工程队在队长老李的带领下,学技术、肯钻研、搞革新蔚然成风,他们是一支技术过硬挖掘隧洞最长的农民工掘进队!让我们记住李祥荣这位有眼光的队长和那些可爱的凤居工程队队员吧!李家庄(公社)乡东庄村六十五岁的老人赵守家主动要求到隧洞工地。村里人说,你儿孙满堂,经济宽裕何必自己去受那个苦?孩子们也不同意,担心他的身体。他对儿女们说,我二十来岁就当了石匠,一辈子受苦,要不是共产党帮咱翻了身,你们儿女也成不了人。现在工地缺石匠,我身体硬朗,去了能给咱公社顶点事!村党支部也怕他身体受不了。老人说,大寨有个贾进财不也是每天打石头吗?趁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撒架,能出多少力出多少力吧!这也是为咱家乡人开山引水呀。老人到了工地开山取石,干得很起劲。隧洞工程全面铺开后,石匠少,料石供不应求。工程队决定回村招些青年学石匠开石。当时他的孙女赵瑞华初中毕业,他赶回家,做通了老伴和大儿媳女的工作,把孙女带到了工地。刚到工地的小瑞华开始还感到挺新鲜,时间一长便觉得受不了。后来一次被石头砸伤了手,鲜血直往外流,瑞华伤心地哭了,想回家。爷爷赵守家安慰她说:这也是为咱村能通水,工程完了,咱就能喝到又清又甜的水,还能浇地,再不怕老天爷旱了,这是为咱自己出力呀……瑞华听了爷爷的话安心留下了,很快学会了采石,安下心来当专业施工队员。掘进队运渣赶不过来,瑞华主动报名到井下,每天泥一身水一身,从不嫌累嫌苦。1977年元月1日,一场意外的塌方事故发生后,东庄的一位队员牺牲了,公社领导回村招人充实队员,青年们听说都不愿意。也正是这时,赵守家再次赶回村里。工地刚刚死了人,都不愿意去。老人动员自己的二儿子赵元荣到工地当了专业队员,其他人看到后纷纷报名参加到工程队当中来。这就是昔阳的农民百姓,多么朴实、厚道的百姓,多么知道体谅国家、懂得奉献的老人!在几十公里的战线上,在会战的人群里,有许许多多感人的事在发生。我便想起了推着小平车支前、做军鞋、抬担架、养育了共产党的成千上万的普通百姓,正是靠了他们,共产党才打下了天下!毛泽东才在天安门塔楼高呼:人民万岁!正是靠了他们,我们的祖国才一天天进步!四十年过去了,长眠在地下的赵守家老人你看到了通水的那天了吗?小瑞华,你想必现在也是儿孙满堂了吧?当你看到那宏伟的渡槽,作何感想呢?你把你看到的一切告诉过爷爷吗?隧洞工程是西水东调的咽喉工程,主隧洞长15281米,连同斜井长17075米,干渠一号洞998米,这样的引水洞在国内外少有。1975年8月勘测设计,从1976年三月正式动工到正式贯通,仅用了两年半时间,比原计划提前半年。投工1375000个,贯通精度达国内先进水平,全线分为五段,最长的一段贯通距离为4630米,平面偏差为101毫米,竖面偏差为三毫米。为战胜洞底水灾,共打水仓24个,安水泵32台,安水管35910米,排出地下水6832800方,战胜了1210次塌方冒顶,共计石方量13000方……工地涌现了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兄弟双双下隧洞,姐妹争相上前线,祖孙三代齐上阵,子死父继勇争先……时隔20天后的10月10日,上午,西水东调沾尚指挥部隆重集会,热烈庆祝沾岭山隧洞提前半年胜利贯通。中共昔阳县委全体常委,省地有关单位的各级领导,支援昔阳西水东调工程建设的人民解放军基建工程兵00612部队全体指战员和阳泉矿务局的工人师傅和战斗在工地的人们1400多人参加了会议。省地县等64个单位向大会发来贺电。工程付指挥王贵祥主持会议,总指挥高秀宝以及00612部队政委刘仕品同志,山西省水利局长藏兴都做了讲话。总指挥李喜慎在会上说:这是一个庆祝会,也是总结会、评比会,又是在新长征路上的进军会誓师会,也是一个龙马隧洞即将上马的动员会。是呀,工程大,任务急,战线长。沾岭山隧洞贯通时,在干渠的一头-李家庄渡槽工地会战正疾。山西省水总小分队是支援渡槽工程的主力。他们从严入手,紧紧抓住六号墩这个施工难点予以攻坚。六号墩和七号墩基础深30米,露出地面高40米,是800百米渡槽的两根擎天柱。而六号墩由于地下结构复杂,必须采取钻孔灌注与钢筋混凝土打基,这就要求在施工质量上不能有半点含糊。刚开始七号墩施工组的人缺乏经验,第一次打起的280方混凝土施压不合格返工了,指挥部与省水准的同志集中全部技术人员到七号施工地,协同七号墩施工人员进行开肠剥肚的分析,翻一层,查一层,分析一层。从中总结了四条教训。千年大计建渡槽,质量第一最重要。六号墩是重点墩,是全工程七十一万方混凝土工程的第一仗。他们严格制定了四条标准,所有配用材料全部过磅,按斤称配备。全部倒三班,接班最长不过半小时,每班都要混凝土取样到阳泉用一百吨的压力试验强度,不达标准必须返工。25人一组,一台搅拌机,每班必须完成40方。省水准的同志,工地吃午饭不休息,为防止泛缝,无论什么情况均保证不中断作业,天下起暴雨也没有停工。经过三天完成了任务,完全符合标准。当时在渡槽施工的大寨公社工程原先负责着一号墩的挖基、一、二、四、五号墩的地面以上的浆砌施工任务。一号墩的挖基完成后,担负四、五号墩挖基任务的瓦邱工程队在挖到15米以下后,遇到了严重的塌方,施工不得不停下来。在指挥部召开的紧急会议上,大寨公社工程队挺身而出,把任务揽到了自己肩上。地下水喷泉似地往上冒,打壁墙,打护堾,塌方不断,他们就,用水泵吸。工程负责人李吉胜一身泥一身汗地干,连长张怀良不顾胃病总在最危险的地方指挥战斗;队员李东寿白天大干晚上加班,每天总要比别人多拉十几次;李怀成哪里危险就出再现在哪里,依靠集体的智慧与力量提前十天完成了四、五号墩的挖基任务。至1978年的5月,分别超额了百分之37与59,完成了三、四两个月的施工任务,闯出了施工的高速度,走在了全工程的前头。今天,当你乘车路过李家庄渡槽时依然可以感受到它的宏伟。立桩像擎天柱一样一字排列气势宏伟,在方圆几十里的地方,均可望见它的雄姿。要知道,在四十年前,那三十四个排架墩,七个双曲拱墩台、四百五十米排架渡槽,地上、地下全部是用混凝土钢筋浇铸!它耗去了施工者多少心血与汗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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