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败胡辣汤

2024年9月25日早晨，我第三次向一碗胡辣汤投降了，第一次是三十年前在南京中山码头，第二次是二十年前在开封鼓楼夜市。

隔天晚上刷抖音，看到世茂新开方中山胡辣汤，听说过这个河南郑州的连锁品牌。明知是重口味，但感觉水煎包、牛肉盒、葱花油饼味道不错，上班顺路必须前去尝试。虽然对胡辣汤心有余悸，不过时隔已久，也记不清前两次是因为太辣还是神马情况，而且胡辣汤又是必点的，能吃多少是多少吧。

25日6:55骑到闽江东路、泰山路口，远远就望见斜对面方中山的红色招牌。停好自行车走上台阶，看见新店开业仪式准备中，红地毯已经铺好，正在摆放祝贺花篮，店门口很多食客进进出出。到这时我才发现店招上还有两个绿色小字“清真”，再朝店内望，从店员们的衣着也能看出来。这些年去中原、西部走过不少地方，对牛羊肉类食品和点心，觉得还是清真的比较放心。

走进店去看价目表，供应品种不多，最醒目的是右上角“手工现做 拒绝预制”八个字。旁边干净敞亮、设备崭新的操作间里，一群店员正在忙碌，新鲜看得见。眼观耳测，周围十米内只有我一个常熟人，于是学着电影《手机》中范伟的语调，点了一碗胡辣汤、一个水煎包、半个牛肉盒、一个老面牛肉包、半张葱花油饼。河南方言其实很好学舌，吐字干净利落、尽量多发第四声。

先把小票和赠送卡放在餐桌上拍了一张，再拿着小票去窗口取餐。等拿到葱花油饼和牛肉盒，我才发现量很大、等一会要打包了。最后去端胡辣汤，关照：“不要放辣！”店员一边用大勺舀汤，一边回答我：“不辣。”然后又用小勺淋上两勺麻油，那个香味立马扑鼻而来。

吃食端上桌，先拍照，再开吃。

细细端详这碗胡辣汤，好像和我从前吃过的不太一样，好像是一碗泛着油花的、稀稠的花生酱汤。舀了一调羹，慢慢吸进嘴里、细细品味……想吐出来，但是忍住了，放下调羹，到离开也没再用。终于回忆起了前两次投降的原因，我吃不惯胡辣汤的辣、油、腻。胡辣汤的辣味来自胡椒粉，虽然我平日做菜也经常使用，但是一瓶30克装的味好美白胡椒粉，能用好久。因此这碗胡辣汤中，我估计胡椒粉含量不少于20克。胡椒的香辣和辣椒的纯辣、花椒的麻辣还不一样，在口腔中搅和着麻油的浓香，我受不了这种浓香型重口味。

用筷子从胡辣汤中捞出几片牛肉、豆皮、木耳，小口吃了，顿时觉得头顶心冒汗。前几天自己不小心咬了舌尖，因此今天的味蕾特别敏感，连牛肉盒中的肉馅也觉得很辣；水煎包价廉物美；葱花油饼味道香脆，和常熟老式“油癞团”差不多。下次再来，就点一碗豆浆、半只油饼、三个水煎包，不到十块钱。

向店员要了一只袋子，装上剩了大半的油饼、牛肉盒，等会儿兑着白开水再吃。走出店来就知道又是一篇探店素材，于是边骑边构思。

骑到半路突然想起，刚才店员少撕了一张小票，我没吃到老面牛肉包。不仅仅是因为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而是不熟悉中原小吃，买单后就忘记了点了些啥。不过我探店消费只为了开心拍照、积累素材，节外生枝的情节越多越好。

今天这顿早饭的口舌之感实在酸（辣）爽，尤其是胡辣汤，印象深刻、终生铭记，就像在南京“投降”时发生的一件事。每天早晨，中山码头广场靠近下关电厂那片都摆满了早餐摊，有个面相凶猛的摊主老太嗓门特别大，“绿豆稀饭、豆浆油条、胡辣汤”，招呼声能响彻半个广场，不过她家的油条确实炸得好、又大又脆，因此我经常光顾她的摊子。

对顾客，老太非常和善、满脸堆笑；对要饭的，老太的满脸横肉就会抖动起来，怒骂声劈头盖脸。有一次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她骂的是一对母女，母亲满脸羞愧、想走，但五六岁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盯着我，拉也拉不动，我觉得她是真的饿了。老地主曾说过：要饭的是真的、要钱的是假的（乞丐）。

我朝母女俩招招手，她俩看见了、想走过来，但又怯生生地偷看摊主老太。老太一脸狐疑，我又喊了声“过来”，并示意她俩坐下。她俩还是不敢，继续偷看老太。我掏出一张10元纸币，放在小餐桌上，对老太说：“再来两碗稀饭、四根油条。”老太立马变脸、笑逐颜开，并招呼母女俩：“坐啊！坐啊！”老太的变化，让我想起了《沙家浜》中的唱词，“摆开八仙桌，来的都是客”。

三十年前物价还便宜，豆浆、油条、稀饭都是5角。胡辣汤多少钱一碗忘记了，只记得非常辣，但是勉强吃完的。第二次在开封鼓楼夜市，我又不信邪要了一碗胡辣汤，就和这次一样，只吃了一调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