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网络 版权©️归原作者 本是自然而然的事。因为炸响的不是时节,在人们惯常的思维里引爆,异乎寻常反应强烈。 正月打雷人堆堆。这句俗话存续已久,似是人们生存中的一条经验一句警言?于雷电,或许是定错了叫醒的闹钟,误入了不该进入的时空。这样一轰隆,却惊诧了人间。 乡村的院落飞雪纷纷,舞蹈着风的意图。窗的玻璃却在映雪中被震得轰隆作响,也惊醒了此句谚语:正月打雷人堆堆,二月打雷粮堆堆。年长些的农人坐不住了,那雷像在他们心里炸响,就结记着今年的时光会咋样?……正常年份,正月里是不打雷的。雷公也随俗尘世,春节放假休闲,过了正月才开门执业,按部就班,照章行事,按规矩来。即使闻雷,也大都在惊蛰过后,主要针对在地下贪睡的虫子。这冷不丁丁的,人们还在年关全身心地过年,雷公倒提早工作了! 以民间说,以往凡正月打雷多为不吉之兆。或是春季干旱少雨至禾苗枯竭,或是倒春寒袭冻伤萌芽,至六月动镰时麦收无望,花果向秋时枯瘦干瘪。屯里无粮,岂能不慌?靠土地过生活的人,视颗粒为金子,屯里缺粮,等于日子里缺少底气。 雷公,你性急啥?再推迟一些日子,到清明时节或早春二月,此时地温升高,雨水缓和,万物更生,打雷,意味着为向光而生的万物鼓势壮行。然而,人有人愿,天有天意。遇到异象,更多的人是担心,担忧,无奈。“正月打雷人堆堆”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坎儿。有不甘被困者奋起抗争,他们挖地接天找水源,建库修渠,节水储水抵御干旱;抢抓时季,晚种晚收,夏季丢了秋季补。亦有庸懒之辈,忍饥就闲,得过且过,逢遇天不作美时季,眼看仓中无粮,锅中无米,便背井离乡,乞讨度日;乞讨人群中也有家无顶梁的老弱病残者,靠串走他家房檐吃百家饭艰难维持。 时过境迁,温饱早已不是问题。以往祖辈传下的经验教导,依然在一两代人心里念记着。他们担忧并非多余,明明相信现代科技文明的进步,很大程度上能应对或把握住异象天气可能将会发生的不测,内心还是放不下。过习惯了安宁安逸日子的那些人们,有没有把防灾防风险列入日常生活的前几位去考虑?也未必。 冬日雷雪交加的那些日子,有人一度百度、热搜,意欲破解此种异象。“正月打雷人堆堆,二月打雷粮堆堆”也曾被热热搜、千百度,气象知识借势得到普及。于一些年轻之辈,了解了此种天气异象,内心有数,坦然行之,另一些懒得知道的人——无所谓了,杞人忧天了吧! 我们都是被闷在鼓里的。无法解释来自天宇的炸响电闪,又想把这种天象表达传递,就得借助一种物象物状来寓意。他们在某一个节庆的时候为鼓声震耳,倏忽间想到雷鸣,两种声响几近相似。亦把雷声视为鼓声,天雷响即天鼓响。 天鼓响不是无缘无故的。从本职上说是为雨来挥槌鼓势,喧天涨地。又觉得单有鼓声还不足势强不够氛围,便携手闪电助力前后。这闪电与雷公默契配合,心领神会,或在雷前银剑挥动,斩雾劈云,或于雷后横扫千军。雷电交加,威力四射,将一场战斗演绎得淋漓尽致。 天下人间,肉胎凡眼看到的天幕仅仅为忽雷闪电,幕后如何拼杀喧闹不得而知。倒是地面上的一些物象令他们吃惊。他们听到看到:雷炸闪电瞬间将一棵老树劈成两三节、一间老屋在电闪雷鸣间被炸缺点燃、某个恶人被剑指而死,尽显出雷鸣闪电的神威。 以民间说,有大忽雷大闪电惊天动地降临,必有事做,也就是带着特殊使命来的。一个生命体或许动物或许植物,靠采取天地日月灵气精华成精成妖,可能会殃及民间,祸害生灵,雷电尊天意使法力,趁大雨滂沱要取它性命,替天行道。那些个蜘蛛、壁虎、蜈蚣、蛇蝎之类的毒虫,那些个藏匿树上的妖物,此刻躲闪不及,被雷电击中,毙命而死。从此,民间安得太平。 民间还认为:一些不孝之子,失德之人,因为做了有违天道丧失人性的坏事,触怒天廷,到了报应的时刻,他们会招来五雷轰顶或被震聋炸残,也或许会被直接派遣来的青龙取其性命。当下,在老一茬的乡人口中,仍然会给您讲出几个不孝之子遭天谴被雷劈龙抓的故事。也有人讲,某某人做了有违天道丧失人性的坏事后,自觉理亏气短,逢上忽雷闪电下雨天就在头上顶一块屎尿布,逃避天谴。岂知,你躲过初一还能躲过十五?一块屎尿布还能难住法力无边的雷电!如此,雷电即是一股正义之声天道之象。 很钦佩乡土上的人们,他们有着天大的想象。将天象喻为民间器物槌、鼓,又将日常器物槌、鼓大化至天宇之器物。那么,试问乡人,天宇间,击鼓挥剑者又是哪位至尊? 村人对佛的敬重远高于敬祖。他们相信,即使礼薄或怠慢于先祖有失礼之处,先祖也会宽谅,一如既往地佑护他们。佛,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在这方无井无泉无水。吃水都要跑十几里路去挑用的山地上。雨就是从人眼里闪亮发光的金豆子。而能撒泼金豆子的执掌者即是村口那座庙里笑口常开,有求必应的石佛爷。佛就是从人生命里的保护神。 那座庙里时常香火缭绕,香客不断。逢年过节,初一、十五重大节日,庙里庙外拥挤熙攘,上香许愿者排成长队;供桌上,各种贡品摆放得把佛爷像都快淹没了。大家无非一两个心愿:祈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平安健康。 这一季,天上神佛像是公务繁忙,忽略了这一方山脑上还生存的一群生灵。五月里,勉强收回了些干瘪的麦粒。夏季失了秋季补吧。种在干土面里的玉米、豆子都十天半月了,就等这一场雨。 村人里已经有人从口粮里挤出几升麦子磨成面,做成了白雪雪的贡品,供奉在了佛像的面前,祈求佛显灵、提醒提示掌管风雨的神佛给一场透雨。也或许佛爷本身就具有呼风唤雨的权利。工人对佛神的权力范围不太清楚,但他们相信,虔诚敬仰的佛一定能随他们所愿。 然而,村人望着如火的云霞,抓一把有些烫手的干土面面,在心里揣摩:咱们对佛这么敬重,不知道佛动了善念没有? 生存的底线被无望的现实压迫着。有人憋不住了,撑开天大的胆子抛出狠话:这老佛爷!敬酒不吃吃罚酒,咱不敬他了,咱惩罚他! 这种冒大不违大不敬的危险举动,村里当家的肯定不会同意。看看情绪愈加激动的村人,当家的推脱说去城里办事得误两三日。在村人理解:这是给他们行动机会,万一有啥不妥,与他无关。 胆大些的村人,这一下放开了手脚,大张旗鼓的行动起来。他们专门挑选出七八条大汉,先把佛像用粗壮的麻绳拴住,然后再把佛头朝下绑在木杠上,头前敲锣开道,尾后鞭炮断后。将佛像抬出庙门穿街过巷,径直往宗族祠堂的方向走去。一些上年纪的村人以为只是让佛爷丢丢面子,也就算惩罚了。可他们,这伙不知天高地厚二杆子,竟把佛爷像抬到祠堂后的一个茅厕里,将佛爷像头朝茅坑,让佛爷的鼻嘴顶着粪便……那气味连抬运佛爷像的几个大汉们都呛得流泪。这佛爷,这次是大丢了面子,大损了佛身。 还真佩服那几个汉子。他们几个轮流用鞭子抽打着佛像,嘴里还狠狠的念叨着: 平日恭恭敬敬敬奉你,好吃好喝待你,图你啥?图你保我们平安,给俺们风调雨顺哩。你倒好! 白吃白喝不给办事儿,我让你白吃白喝! 我让你白吃白喝! 不知道佛爷感觉出鞭打的疼痛没? 这佛爷要是肉身,恐怕早被折腾的半死不活了。反倒是那几条汉子们,被石佛像折腾的精疲力尽时才收了手。 入夜, 村里上年纪的人翻来覆去合不住眼。他们担心: 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羔子!得罪了佛爷可是要招天灾呀!还正担惊着,忽然就听到窗户外的院子里有了响动,噼噼啪啪地响声,吓死人! 那几个惩罚佛像的汉子们折腾了一天,困乏得早就打起了呼噜,却还是被院子里的响动惊醒了。起身开门儿,走到院子仰面看天时,被大滴大滴的雨击中。我的天,下雨了!下雨了! 这诡异的天气,把村人恒古不变的认为给颠覆了。他们也弄不懂,该敬佛?还是该罚佛?在佛,这场雨就是一方土地一组生灵的劫数,雨的来去不是生灵所能为的。 所有的行为,都从心愿发起。 作者简介 傅敏,又名傅有增,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林州市作协副主席。主要作品有散文集《耘之痕》《泥土边的事》,报告文学集《匠乡雄师》《点燃》《从太行到东山:一心一意为人民的谷文昌》,大型文集《布谷林州》,电视剧《夙愿》《许东仓》。曾获第六届冰心散文奖、《小说选刊》征文一等奖、首届蒲松龄散文奖、首届奔流文学奖、安阳市五个一工程奖等奖项。 扫码关注,阅读精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