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成都府老照片 正文约7600字 在今天成都东南边，翻过龙泉山就是简阳（古称简州），这里有美丽的三岔湖，山清水秀，风景宜人。 在明朝末年，在简州的五马桥，有一傅姓大户，我们所要讲的主人公就是傅家的傅迪吉。傅迪吉生于1627年（明熹宗天启七年），卒于1696年（清康熙三十五年），自号“五马先生”。 五马先生写了一本编年体自传《五马先生纪年》，记录了五马先生从幼年到七十岁时的人生经历，全书有三分之二的内容讲述的是张献忠在川和清军在川的事情。 《五马先生纪年》原稿藏于家族祠堂内。道光二年(1822)，五马先生四世孙傅锦涛手抄此书。此抄本后为民国《简阳县志》的主要修撰者胡忠阀所得，现藏于四川省图书馆。 四川省人民出版社于1981年将此书出版，其内容逐渐广为人知。 01 五马先生（以下皆简称“五马”）在11岁（崇祯十年）到17岁（崇祯十六年）期间，主要的任务就是就学读书。在17岁只是结识了一位挚友，两人还结拜为兄弟。这一年，五马初次参加科举，成绩不错，第36名。 1644年（崇祯十七年），五马18岁，也就是这一年的三月十九，大明亡国。二月，五马和挚友到了成都，生了一场大病，幸亏挚友悉心照料，方才痊愈。 四月初一，挚友在酒肆里招待五马和五马的父亲。没想到的是，此时局势风云突变，初三黎明，听说贼寇（指张献忠军）已经入川，五马赶紧和挚友告别，匆匆离开。 六月，简州城内的妇女全部逃走。 七月，有很多兵从重庆逃来，但大多都没有右手，听他们说，这是贼人在重庆所为。 九月十二日，贼从仁寿胡家湾方向而来，远近的乡民千多人仓促之下只能上山躲避。贼人上山，将这些人尽杀于黑痣湾喜儿潭，水中和岸上，尸体横藉，竟无一处空隙。 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状。 十月初四，有兵马来招安，一些新委任的地方官员到地方来招安，凡是招安了就给一个印信“西朝顺民”，拿着这个印信，士兵也就不会为难。五马这时才知道，这是张献忠的部队，他在成都建立政权，国号大西，改成都为西京。 当时在简州的有张献忠所派遣的水军左、右都督，两人都姓王，还有一名总镇押着千百艘船停于灌水坝，百姓和一些官员都前去投降，三将很高兴。三将把昨日掳掠来的男女皆剁手，哭喊之声比震雷还响。不久就下来告示，大意是说以后不会再乱杀人，士兵也不会扰民，乡民也可以入城贸易。 未到一年，三将即带着船队顺流而去，人们都说江口被烧毁的装银船，就是简州所去的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1645年，五马先生19岁。 张献忠组织了科举考试，考试内容由八股改成策论，简州很多人都中了举人、进士。不久，大西朝廷认为没有得到真正的人才，又再开一道科举，也就是一年之内开了两道科举，一时间，举人、进士人数大增，而状元、榜眼都是同一州的人。而无论是考中还是未能考中的人，都不准回家，而是迁往城中居住，十户为一个单位，一家出了问题，连坐九家。 鉴于此等情况，五马的父亲让其赶紧放弃读书，转而去做买卖，以免惹祸上身。 族人中有一位叫傅可吉的，在州里当里兵，力劝五马先生前往去简州城做丝绸贸易。于是五马和可吉的两名堂弟一起，去往简州。 冬月初二，在肖家店夜。 宿初三，进了城。可吉说：“今天是操练的日子，我们要去伺候。”此时听见一阵锣鼓声，城中的官兵都出城，上山开始点名。五马也跟着出城观看，这种情况已经让五马等人心中不安。这些兵又突然从山上冲了下来，去抢夺城里的衙门。这种突发情况之下，几人已经不敢入城，商议后决定不进城，去肖家店观察情况，如果情况好转就来交易，如果情况有变，就立即返回。 但几人需要等可吉回来，可吉知道几人的计划之后，十分不满。几人只得跟着进了城门，但一进城，城门就立即锁上，五马心知出不去了，吓得魂飞云外。城中有五马族中的亲戚，都是诸母、姑一辈，五马赶过去一看，家中仅剩几位妇女，姑姑尚且安慰五马，让他吃点饭，五马哪里吃得下，没有告别就匆匆出门去找可吉。 找到可吉之时，可吉此时也已经失去了主张，只说到了天黑，找几件兵衣兵帽，让五马等人出城。此时城墙上面到处都是里兵，城门紧闭，城外有贼寇大队骑兵，步兵还没有到。五马也不知可吉这话是真是假，因为此时衣装不同，怕出意外，五马等人回亲戚家等消息。 五马到家之后不久，贼兵就已经从城外进入城中。贼兵挨家挨户搜寻，不管男女，全部锁住。诸位母姑辈藏在床下面，而五马则仅有两捆草遮身。五马此时感叹，如果是在乡下，遇到危险还可以四散逃离，而城中则只能束手待毙。他还告诫后人：乱世切莫居在城中。 床下的姑、母辈很快被贼兵找到，还有五马的两名随行人员也被搜了出来，五马则侥幸逃过一劫。后面陆陆续续有兵过来，认为已经搜寻过，所以都未再进来搜查。过了四个时辰，街上慢慢安静下来，五马正在盘算等天黑之后就可以想办法逃脱。但这是，面前的草垛被提开，一名面目丑陋的贼兵大喊：起来！五马苦苦哀求，请求放过。贼兵哪里肯听，让五马解下自己的裹脚，一头锁住五马的颈，一头牵在手里，一路到北门，然后将其放入被俘虏的大队人群中。 此时天色将晚，也没有听见任何号令，只是人群开始动了起来，你推我挤，一起来到了北门左转的空地上。只见伪都督在城门上站立，身边有伪知州、同知等官员。举号三声之后，就听见刀响人倒，方才知道这是在开刀。无马此时已经不敢看了，紧闭双目等待引颈就戮，庆幸的是贼寇只杀了20多人就停止了。 然后，人群被驱赶着出了城门。此时天已经黑了，城墙上、河边到处都点着火堆，如同白昼。起更之时，人群开始逐渐坐下。当时在人群外面的这些人，难免遭受到了贼兵们用大棒随意乱打；人群在城墙下面之时，墙上的贼兵推倒一些墙，很多人被压，城上之上纷纷拍掌大笑，以之为乐。五马庆幸自己在人群的中间，免受了很多苦。 二更时候，贼兵们开始睡去，只有每个塘火之处有三、四人看守，人群才得以稍得安稳。 鸡鸣之时，队伍中有老人凄惨地对年轻人说：“你们年轻，或许能够被人挑中，或许还有生路，我们这些老人，到了天亮之时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人群中的年轻人俱都有此想法，但此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此时人群中竟然有一人认出了五马，问他为何到了此地，此人也是五马的一位远房亲戚，两人交谈了一番，但此情此情，徒使人增添哀伤而已。 初四，黎明，贼兵果然来选人，众人纷纷向前乞求选中，而五马先生有幸被挑中。挑中他的那名贼兵选了四、五名妇女，见五马瘦小，又选了两名大汉，然后带着几人进城去了。 此时听见举号三阵，屠杀就开始了，只听见刀响之声，哭喊之声混在一起，直到无人可杀之时，才收刀，尸体堆满，就将其丢入河中，河中的尸体又堆积了几层，而在墙脚之下，尚有很多尸体，数量多到难以统计。 02 五马随着贼兵进入营中，其故作镇定，谈笑自如，毫无畏惧之色，这样做的目的是打消贼寇的疑虑。不久，来了一人，遍身红织金，问五马：“好朋友（这种称呼文中多次出现，是张献忠军中士兵对人的称呼），你会唱吗？”五马回答，词记得一些，但不知道腔口。来人就唱了几句，唱的是昆曲中“必正偷词”的片段，刚好五马恰恰记得词曲，就跟和了起来。 而先前带着五马入营之人，此时拿了一把扇子给五马，然后说：“你原说你认得字，将此扇认与我听”。五马拿过来一看，是草书，内容是李状元送彭知州，当即把内容讲与其听。其人听后大喜，连声说：”好！好！“。此时五马也得知此人名叫张洪宇，管一旗五十人。此时张洪宇指着对着身边人说：”此吾儿也。“也就是要把五马收为自己的义子，这是张献忠军中的常见做法。众人纷纷道：”恭喜“。随即，开了宴席，五马彬彬有礼，以父子礼入席。众人都来询问五马，五马一一作答，毫无羞涩。 五马开始以老爷来称呼张洪宇，张不许，说:“是我的蛮，才叫老爷。我今年三十岁，无子，我将你作子。你叫甚么名字?” 五马谎称道：“胡奇。” 张说：“我与你改过名，就叫做张奇。' 五马又问:“那怎样称呼您?” 张回答道:“只叫掌家便是了。” 掌家手提大马棒一根，指下面众人道:“这些人俱归我所管，锅口二十。我与新婆姨、小子歉，正要连你、我四人，将此与去，任意所取。如有不依者，将此棒打之。”说完将大马棒交给五马，五马受而不敢应。 五马自入营到此时，约有大半天时间了，这期间谈笑自若，且口不绝吟，不露丝毫忧虑之情，其目的就是为了打消掌家的怀疑。 掌家对五马言语之间十分照顾，想要收买五马，让他归心。问五马:“你有婆姨否?”五马回答说没有。掌家说：”明天去仁寿（成都府南边一县城），上好的婆姨给你拉一个。” 此时，先前与五马对唱之人来找掌家，说：“你这个朋友，我拿十个人来与你换吧。” 掌家答道：“是我的儿，莫说十个人，就是一百人也不换。” 初五，五马与众人去一座桥，拦住来往行人，搜银。 初六夜里，传令四更做饭，五更起营，去破仁寿。 初七日，五马和众人出西门，此时，路边有相识之人在呼喊五马，五马跟掌家说的是假名，哪里敢应，只得假装没听见。 大营300马兵在前，不走正路，专挑翻山越岭之路，很快就不见了踪迹。五马和步兵一起行进，看见了一块萝卜地，众人吃萝卜解渴。但这个时候，在上面地沟发现了一名马兵，不知道被谁封喉一枪，倒在地上，人还没有断气，马匹等物件都还在。 到了营地之后，有传令兵下来，传令说今天走错了路，此地距离资阳尚且有二十里。 当天夜里又得到了命令，说明天不去仁寿了，因为地方出了土暴，今天马兵被杀就是土暴所为。命令还要求十功，五马不解，旁人告诉他，是鼻子。 初八，人马继续前进，走了一程，过了一条河，五马本以为到了仁寿，没承想到了洪汉寺，此处距离五马的家已经不远了，想到父母，泪水不自觉地涌了初来，又赶紧擦去，作无事之样。 由于五马几日表现不错，掌家也没有派人盯着他了，五马想着乘机逃脱，但由于时机不成熟而作罢。又往前走了一段，到了一个营地，只有掌家、五马等三人在，掌家枕着五马的膝盖，让五马看他头上的白头发。此时来了两人，说是发现了两头猪，让五马去帮忙。三人在捉猪的时候，遇到了八名磨粮兵，两头猪也跑了 一头，两边人马合力捉住了一只，并相互争抢。五马先生赶紧站出来建议，要不我们将这猪杀了，两方各一半。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了支持，五马先生见自己得到了信任，一会儿帮忙找盐，一会儿去田里拔萝卜，一会儿又说要去查看那只跑掉的猪，这群人忙着杀猪分肉，也没人关注五马。 五马随即上山，准备逃走，此时他心跳狂涌，用文中的原话来讲就是：“其心足跳有二、三寸高，两手紧按不住。”五马逃了一段路程之后，在一个地沟中藏了起来。 不久有人追来，也有打粮兵路过，五马先生惊恐万分，但却不敢动分毫，最终躲过了搜查。 03 到了夜里，五马先生赶紧出来赶路，往家的方向奔走。到了李家沟的时候，见有人在煮黑猪肉，赶紧告诉他们贼人的情况，这些人不信。后来，这些人都被害了。 五马先生到家后，告诉家人赶紧上山避难，但此时尚不见自己的父母，到了川主庙时，发现房后有酿酒剩下的酒糟，五马先生吸了一口，突然后面有人喊：“兵来了。”人群顿时大慌，赶紧跑，过了凉水河，进入大山。天黑之后，看见山下的大楼起火，有人下山去救火，五马不敢去，去了岳父家。岳父告诉五马，今天贼寇来了两次，都是在寻找被杀的士兵，沿山喊叫，后来就回营去了。五马又回到了川主庙，发现自己有20多口家人在此，得知父亲的消息，方才心安不少。 十一日，五马终于寻到了自己的父母。 后，贼寇离去，有人说他们往成都去了，谓之“卷塘”。 1646年，五马先生20岁。 正月十六这天半夜，从外面来了数千人，一问方知他们是被贼兵追杀而逃到此处的。五马一家准备做了饭，等天亮之后再逃。但是等到天亮，发现周边的人都已经走光了，五马一家饭也不吃了，赶紧上山避难。 当时在山上逃难的人中，有专人站在山上高处高声呼喊指挥，贼兵到东，则指挥人们到西；贼兵到西，则指挥人们到东。依靠这种办法，救了很多人的性命。 当天晚上，看见贼寇的营火四起，大概有数十营之多。 五马一家人不敢停留，继续避走避难。但五马的岳母、小姨还是被贼兵杀害。 过了二十多日，贼兵方才退去。 山上的人赶紧下山，但见尸横遍野，只剩下了一两名双手俱被斩剁之人，连寺庙中的和尚都被杀了。五马的家也被烧了，一家人只能寺庙里面暂居，由于和尚被杀光了，所以也没有人来赶他们。 匆匆掩埋了死去的亲人，但来不及悲伤，因为清明快要临近了，需要赶紧种粮食，不然来年没吃的。五马先生一家一共种了四石粮食，但很多人根本就没有耕种。傅家人劝大家赶紧耕种，但这些人称自己没有牛，傅家人表示可以把自己的牛借给大家用，还是有人没有进行耕种。那这些人靠什么生存呢？他们每日打狗，做些旗帜，舞刀弄枪。当时在成都的周边，已经有各路大军驻扎，重庆的王阁部（指王应熊）也在督师，阻止贼军东进。这些人想乘兵荒马乱谋得利益，根本无心种田。 到了秋天，五马一家中的粮食大丰收。 1647年，五马先生21岁。 这一年，听说肃王（指清军贝勒豪格）进川了。 由于前一年的耕种，五马一家在土窖中藏有大米二十四、五石。当时，粮食价格飞涨，谷一石40两，糙米一石也要8两，五马一家的米值千两银子以上。 不久，听说陈铁鞭带兵来了，新一年的耕种还没来得及下种，只得随意将种子分撒在田里，就匆匆上山躲避。走到川主庙山坡时，有一对新投靠傅家的夫妇以自己生病为由不愿意上山了，想要下山去。但这对夫妇知道傅家藏粮食的地点，此去下山必定会将藏粮点说出来。这些粮食是全家人的希望，就有人说将两人杀了，以绝后患，道理大家都懂，但却没人动手。这对夫妇下山之后，挖出了几石大米运走，很快就被人捉拿住，这些人将夫妇二人吊起火烤，询问粮食来源，就这样，傅家九个窖里面的粮食都被洗劫一空，而两人也被活活烧死。 到了谭家山，有人拉住了五马家的牛，要杀了吃，几经争执，傅家拿出了10两银子，让这些人去买肉吃，才保全了牛。 不久，兵退了，五马先生一家才得以下山，下山一看，这次连寺庙都被烧了，一家族人只能在风餐露宿，但还好家里还剩了八头牛。不久来邻居带了十多个人，抢了四头牛去，还将没有成熟的大麦割了几十捆走，但还好他们没有杀人。 04 无马忿然去成都，想要报复抢牛的人。 五马一行人经过谭家场，发现躺了七八个人，都是饿得即将要死，没有一丝力气，只能睁眼和闭眼。 第二天，一行人翻山到了毛家坡，见到有炊烟，就想去讨个火种，哪知道进去一看，撞见七八个人在杀人吃。五马一行人将这些人捆了，还从他们那里搜出了人肉包子。就审问其中的一个妇女为何杀人吃？ 妇女回答：“我们哪里杀得了人，是我们的公婆饿得快死了，所以从申家兄弟那里以一两银子五斤肉的价格买过来的。” 从妇女口中，五马一行人还得知蔺家坝的庄稼长得很好，因为官府发牛和种子。一行人上山一看，果然看见田中有牛耕地，粟苗吐穗，茄子、豇豆等尚未成熟。 一行人到了成都，官府正在发榜文捉拿曾家兄弟。当时，肃王（豪格）和杨候府（杨展，南明将领）在嘉定相对持，成都府中人心也不稳定，但好在各类物资都有卖，只是价格很贵。 五马赶紧向成都府长官讨要大牌，用来清理地方，也就是官府发的证件。这里可以看出，五马一家是有些关系的，可以直接向官府讨要大牌。但因为府院大人不在成都，需要多等些时日。由于全部人都在此等候，开销很大，于是傅家决定留五马在此等候，其余人则返回。族叔傅春宇认为五马年纪尚轻，决定自己留下来，而正是这个决定让五马逃过一劫，傅春宇后来被杀。 在回去的路上，听人说肃王和杨侯府的兵马大战了一场，肃王的兵马大败。肃王的步兵都是川北人，正在大规模搜粮。 傅家人不敢走大路了，只走小路。五马也生病了，坐在牛上，几次跌了下来。终于回到家里，挖尽窖藏，却只找到了一坛已经发烂的麦子，全家人一起吃，刚好有外面四人，也饿的不行了，干脆大家一起吃。 这下粮食吃完了，只得吃野菜，捡地上的一些骨皮来吃，至于这些骨皮是人的还是兽类的，已经没人过问了。 大家都饿得不行了，方知这饥饿比刀杀还难受，没得办法，全家人只能忍痛杀了最后一头牛。将牛肉卖完，得到了两石新谷，还剩下几十斤牛肉。不久，就有两人引着一兵（此时成都及周边都被清军占领，此处的兵当指清军）过来，查找牛肉和粮食，幸亏买肉的众人都守口如瓶，粮食和牛肉才得以保全。 这时，饥荒已经很严重了，但也眼见着地里粟也快成熟了，但此时相对比较好的是，地方上不乱了，因为不敢乱。 但饥荒的到来，却引起了严重的后果。从这一年的正月开始，靠近仁寿周边，很多人都成了盗贼，以食人存活。五马一家也不敢等粟全部成熟，有一些成熟了就随摘随打，炒好之后立即窖藏，得以成功收完。 肃王走之后（肃王豪格在平定四川之后回京，留下王遵坦、李国英等明朝降将守四川，清军在四川的力量减弱），以资阳县人赵应贵为首，设立营寨，奉明朝在南边的皇帝为正朔。 这一年，五马还是种了三、四斗稻子，但却没有颗粒得收成。当时，仁寿鸭子池、石板河、白土镇这些地方的人全被被杀，人口绝迹。有人逃荒去了之后，发现田地里面有一些遗漏的谷物，经过一年的自然生长，竟然有一些粮食。有人回来说，每人每天都已拾取一两斗粮食。 五马赶紧和族人前去搜集，去了一看，若如其言，不过前来找粮食的人已经多达2000多人，五马和父亲找到了三、四升粮食，在天黑之时，由五马背着回家。 当天晚上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就宿。第二日黎明，听见轰隆隆的声音，有人喊，这是“冲营”。五马和父亲赶紧奔逃，到了一河边，有穿红衣者来捉五马，五马毕竟年轻，最终逃脱，但回头一看，已经不见了父亲踪迹。 五马先生赶紧回去找自己的父亲，竟然在路上看见父亲缓缓而行，一问，原来父亲是被捉拿之后，被红衣将领主动释放的。这一次过来找寻粮食的大约有两千人，能够走脱的不过数十人，妇女仅有两人得以幸存。五马先生连连感叹：不知是何世修来的这等福分！ 后来，五马方才得知，原来当初饥荒之时，五马的父亲在卖谷种之时，在价格上多有相让，并没有坐地起价，救了很多人，被救的人之中就有红衣将领的父亲。 05 1648年，五马先生22岁 这一年米价更贵，一升就要三两银子，在河东更是六两银子。此时已经没有牛了，所以要自己在田间耕田，以人代牛耕地，五马家种了四五斗，日夜盼望着麦黄。不久，有姚、黄贼（似乎是指土匪）从河东而来，这些贼人马步兵俱有，但没有粮食，都是以杀人为食。这次损失最大，杀戮之惨，五马先生在书中竟然不愿书写具体情况。 此时五马家仅剩一瓮粟，取出来之后也不能全部留给自己，给每家人发了一升，然后就仅凭野菜度日，硬是熬到了谷黄之日，才得以幸存下来。 眼见日子过得如此窘迫，兵荒马乱，时时遭骚扰，全家最后决定南迁。十月，全家人过了浦江董家山，听闻鸡鸣声，顿觉欢欣鼓舞。到了寿安镇，发现此地人声鼎沸，酒肆照常，一派生气，遂在此地安生。 当初以为见到有喝醉之人就视为乐土，没想到就是此地。 五马写道：
五马一家把所带来的布匹卖了，得银子十八两，也算了有了些钱财，遂在此地开荒种地。 在这里，五马和当地两家人关系很好，一家姓赵，一家姓汤。汤家夫妇两人都只有一只手，是被贼人砍了去。 而五马先生的日子也算暂时安定了下来，后来，在数年之后，五马等到事态平稳之后，又搬回了简州居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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